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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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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机的眸中乍现寒芒。

自他降生起,“对不住”三字就从未出过口。母亲贵为南蜀府君,作为府君独子,谁敢让他低头认错?

纵使六岁入宫伴驾,凭借战死沙场的父亲荫庇,承袭楚国公的爵位,更无人敢要他半分歉意。

何况这乞儿看到他的女装,又喊……姐姐!

是可忍孰不可忍!

“锦绣衣冠者,何须与乞儿论对错?”他冷声道,“再不放手,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不放不放。姐姐不说对不住,阿云死也不会放手。”小乞丐胡搅蛮缠,执拗地拽着他的裙角,憨态中透着几分蛮横。

寻常人听到威胁的话早该警醒,偏生这乞儿没一点眼色。

楚天机眼底的寒芒凝成幽潭,袖中二指已夹住一枚淬毒的银针。

他本不想伤人,奈何深更半夜由这丫头哭闹,迟早要惊动旁人。

到时丢脸得就是他。

银针倏地刺入乞儿的颈侧。

“呜哇……姐姐用针扎阿云……呜呜……”小乞丐哭声陡然拔高,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疼死阿云啦!呜呜呜……”

楚天机愕然看着手中的银针,霓裳楼外的红灯下,针尖泛着幽蓝寒光:“怎么可能不起作用?”

——过时效了?

“呜呜……阿云命好苦啊,有家不能归,饿着肚子露宿街头,先被撞再被扎……呜呜……”小乞丐揉着眼睛,泪水混着脏污,在脸上冲出两道泥沟。

“闭嘴,你跟我来。”楚天机从怀疑中醒过神,咬牙,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与这张脏污的脸相比,她的手腕干净细腻,不似乞丐。

只是,当时他害怕惊醒旁人,又怀疑银针失效,没来得及细想。

环顾四周,将乞儿拽进霓裳楼边的暗巷。

本想敷衍句对不住就抽身,却猝不及防撞进双黑葡萄似的眸子。那瞳仁黑得纯粹,在微薄的灯下泛着水光。

母亲曾说:眼睛最不会骗人。爱不爱一个人从对方的眼睛里能看出来。母亲还说,‘你的父亲,他从不曾爱我’。

“呜……哥哥要在这里杀掉阿云吗?”小乞丐抽抽搭搭,却非常敏锐,小身子还往他靠来。

“闭嘴。”他压下父亲为何不爱母亲的疑问,捏着银针抵在她颈间,“叫哥哥!不然,我真灭口啊。”

“哥……哥哥,”小乞丐怯生生地揪住他的舞袖,软糯的嗓音里带着几分颤抖,“阿云怕黑……哥哥。”

楚天机喉头发哽,乞儿嘴上说怕,攥他衣袖的手却紧。若当真害怕,又岂会半夜三更上街瞎荡。

然而,他鬼使神差应句:“别怕,哥哥护着你。”

小乞丐得寸进尺贴来,仰着脏兮兮的小脸:“哥哥会护阿云多久,一辈子好不好?”

痴心妄想呢!

“行行行,一辈子总行了吧。”他不耐烦地抽出衣袖,“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转身时,突然后颈传来尖锐的刺痛。

意识消散前,映入眼帘得是那双葡萄般圆润的大眼睛,弯成狡黠的月牙,居高临下地俯视来,她手里捏在眼前得正是那枚银针。

——药针什么时候去她手上?

*

彼时,云簪用脚尖轻轻拨了拨昏倒在地的少年,蹲下身戳在他白净的脸颊:“阿爹说过,小孩子要懂礼数。撞了人连句‘对不住’都不会说,还想用威逼骗人的办法了事。

这皇宫啊,果然不是教人向善的地方。”

嫌弃地撇撇嘴,“若不是看你生得俊,本姑娘才懒得同你玩呢。”

素手拈着那枚银针,借着霓裳楼倾斜的余光,检查针尖的冷芒。

“果然是掺了铁的钢针。这色泽……幽兰草啊,迷药哦。”

指尖轻转,银针在强磁的圆环上碾过,减弱药效,“父亲教过,暗器为求伤人,往往会融入精铁,而超强磁性的磁石能克制金属暗器。”

正是趁楚天机收起毒针时用磁石吸过来。

将磁石收回腰间锦囊,又精准地将银针刺入少年颈侧。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伤人者,人恒伤之。这点药效够你睡到明天早上。”红唇勾起狡黠的弧度,“明日是绿风郡的半月大集,到时多得是人唤你小姐姐呢。

哈哈哈……”

翌日晨光熹微,楚天机在嘈杂人声中惊醒。

“这是谁家姑娘,红是红、白是白,洗干净了,一定很漂亮。”

“夜宿街头,不会是遭了歹人吧?”

“哎呀,小小年纪遭此横祸,怕是……清白不保啊。”

“可惜了……”

“小姑娘,醒醒啊……要不送她去医馆吧?”

……

噪杂的人声嗡嗡作响,恼得人生出起床气。

“滚开!”楚天机靠墙醒来,对上一双双惊讶好奇的眼睛,猛然低头:衣衫凌乱,似被人搜摸过。

他摸在耷拉耳侧的发髻,拔下朵了无生气的绢花,另一侧戴着昨夜扔给乞儿的银饰花钗。

楚天机彻底醒转,又气又怒又羞愤难当。以袖掩面,冲出议论声不断的人群,直奔旁边的霓裳楼。

入楼时他还能听到:

“原来是花楼的小女童啊,难怪了。”

“造孽啊,真遭罪了!”

……

他气得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小乞儿,杀了她。

刚踏入大堂,丫鬟小侍都在掩唇发笑,连楼里驻留的侍卫都憋红脸,别过头。

“走开!”他撞开闻讯而来的东方川,踉跄冲入房间。

铜镜中映张敷粉施黛的小脸,浮肿的眼皮上抹着浅红胭脂,双颊晕两团大红胭脂。哪里是美如仙童的好模样,分明是偷了母亲妆品乱涂乱花的小丑八怪。

“阿云,乞儿!”

楚天机咬牙切齿,一拳砸在妆镜上,厉声喝道,“来人!全城搜捕叫阿云的小乞丐!本国公要她……生不如死!”

——

马车行驶至天明,东都城墙在望。

大庆朝的东都城是建在万骨堆砌之上的凤凰台。

朱雀大街的青砖缝里还渗着前朝百姓的血。

女帝带兵入主东都时,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十户不存一二。百姓惶惶迎她,深怕又来个围城屠戮的杀神。

女帝在废墟上颁布助民修养、利民稳民的政策。

在她的号召下,东都百姓翻捡旧城的残损石材、砖瓦,齐心协力重修家园。他们用朱砂混铜镜拉丝填埋石缝,用十二生肖神兽石雕镇守大街两侧。

如今,日头一照,若光线合适,街道上的某些墙壁或隐或现一层游动的金色水云纹。神兽的影子投射在云纹上,宛若神兽代天巡城。

祥云照墙、神兽镇城,意让东都百姓、百官规行矩步、生生不息,也为祭奠死在战火中的亲人。

千骑铁甲簇拥着不显眼的青布帷幔马车缓缓驶上大街。

街上百姓见此奇怪阵仗分立两侧,驻足围观。

车前护送是铁甲军的盾营将军,号称不动如山大将军——清大胖,擅长以守代攻的战术。

别看他胖得像个球,当年抵挡摩尔雪狼的盾营出自他手。

如今,他还肩负东宫安全一职,负责太女殿下的防卫事务。

行人里有不少进京应考的书生、士林,瞧出这翻架势,交头接耳猜车架里的人不是顽劣太女就是当朝的楚小公爷。

车后是三名年轻貌美的提灯侍女,形容肃穆端庄,襦裙上的绣纹随步履轻荡,在日光下流转生辉。

这般配置出行,不用再猜,车架中定是太女本人。

传闻太女殿下深居简出,三岁启蒙于前朝元老孙太傅,六岁习武于大元帅东方川,本应该长成个英明神武的储君。

偏生坊间传言:太女六岁气走孙太傅,致使他告老还乡,东都失去一位显圣大儒。还毒翻宫侍百余人众,差点闹出宫廷人命。

太女行事荒唐怪诞,是个有怪癖的储君。

太女顽劣,不仅士林官员,连泥瓦百姓都在担心大庆朝的未来。

庆朝脱胎于前大周,立国至今十几载,根基尚不稳健,百姓深怕女帝传政给太女,导致朝堂不稳,害众生再浴战火。

十多年前的战争伤痛还在人民的记忆当中。

百姓们只想平安度日,盼着太女是乖乖女子、高坐庙堂,啥都不干不想最好。

恰逢此时,锣鼓喧天,街道尽头传来报喜声:“放榜了,快去看榜!金科甲子第一出来了。放榜了……”

“咚锵!”

“……放榜了!”

百姓、学子们本就在赶往朱雀街尽头的城楼广场,前去观看放榜热闹。

此刻,太女车架当道,无人敢越过去。

他们既想一睹太女姿容,也想看金科状元是谁。

人人踮脚张望远处的报喜人,又忍不住往车驾上瞟。

也有人驻足看热闹:给状元郎报喜可是大好事,此报录人可敢冲撞太女车驾啊?

车帘微动,角度好的百姓隐约从帷幔后见一可爱少女拽着个冷酷的白衣少年。

“殿下自重。”楚天机甩开那只不安分的手,“满街百姓都在看着殿下。”

云簪瞟向帘外,侧耳听清锣鼓声,倚着车壁笑得狡黠:“孤怎么不自重了?八岁那年你在霓裳楼偏巷,答应要护孤一辈子,这才到哪啊。”

楚天机的脸色再难绷住。这是他自出生以来吃的第一个瘪。

偏生这可恶丫头两次三番提起旧事,一副笑话人的姿态,真让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当年他派人在绿风郡四处搜寻叫阿云的小乞丐,始终查无音信。

在离开绿风郡时,他心里还怄着气。

哪知随女帝车驾回东都的途中,小丫头穿着太女的金翅袍从銮驾上跳下来,才知道被她耍得团团转。

更可恨得是她体内流着女帝的金蝉药血,百毒不侵。

难怪那日的毒针对她失效,往后屡次想毒她也都不成。

女帝体内的金蝉蛊王乃是南蜀圣蛊。

蜀人擅制蛊养毒,体内常带微毒,运气不好时还被自己的毒物毒死。若有金蝉圣蛊护体,就可百毒不侵,什么厉害的蛊都能做出来。

这也是当年他愿意远离母亲、离开南蜀,前来东都伴驾的原因。

云簪最爱看他这副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人生三喜: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他乡遇故知。”眸中闪过得意,“今日本太女倒是占全了。孤不愧是大庆开国以来最聪慧的太女!哈哈哈……”

楚天机看她的眼神活像在看傻子,冷声道:“大庆除现任女帝,何来第二任皇帝?没有皇帝,又哪来其她太女与殿下相比?”

——这自以为是的可恶草包太女。

“啧,”云簪斜睨他——不懂乐趣。掀帘看到前方的高升客栈,扬声唤道,“黍离。”

提灯侍女闻声从车后快步上前,随车行至帘边听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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