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的人。他颓然地仰头,辛辣的酒液疯狂地灌入喉中,试图浇灭心头的灼痛与无力。
酒壶空了又满,满了又空,他仿佛不知疲倦,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饮酒的动作,仿佛隔着这遥远的距离和紧闭的窗户,就能窥见窗内那抹令他心碎又牵挂的倩影。
时间在月影的移动中悄然流逝。当银盘般的月亮终于沉到树梢之后,约定的时辰已至。
王林之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痛苦。他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那扇依旧紧闭的窗户,身影如同融入夜色般,倏然消失。
就在他消失的刹那,对面那扇紧闭的窗户,“吱呀”一声,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推开。
曹容站在窗前,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清冷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王林之刚才独坐的檐角,那里空空如也,只余下冰冷的月光。她静静地看了许久,眼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消散在夜风里。
她转过身,脸上的脆弱瞬间敛去,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与果决。对着早已肃立在阴影中、整装待发的几名心腹侍从,她朱唇轻启,声音平静无波:
“时辰到了。出发吧。”
王林之的身影如同鬼魅,瞬间出现在一座戒备森严的深宅大院之中。这里并非王家主宅,而是一处秘密据点。当他现身时,宽敞的主厅内外早已挤满了人。人人劲装结束,兵刃在手,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压抑与焦躁。
主厅内,一个年轻的身影——王成祖,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的幼兽。
“爹!老祖怎么还不来啊?”他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慌,“这都什么时候了?是不是……是不是老祖他老人家临阵……胆怯了?”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带着对自家老祖的大不敬,却也透露出深深的绝望。
主座之上,家主王兴耀,王成祖之父,面沉如水,闻言猛地一拍座椅扶手,怒斥道:“放肆!休得胡言乱语!我王氏一族能有今日,全赖老祖开智点化,脱离那毒妇掌控!老祖必有要事耽搁!即便老祖未至,我等也当竭尽全力,完成老祖所托!” 他的声音洪亮,试图稳住人心,但紧握扶手发白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王成祖被父亲一喝,身体一颤,却梗着脖子,带着哭腔道:“爹!没有老祖,我们拿什么跟那女王毒妇斗?连她座下那条走狗国师,我们这里谁是他的对手?难道……难道就让我们王氏,还有下面依附我们的十几个家族,几千口人,就这么冲上去送死吗?” 他环视着厅内一张张或惶恐、或决绝的脸,“那还不如……还不如躺在床上等死!至少……至少能死得舒服点!”
王兴耀的弟弟王兴盛,虽然心中也认同侄子的忧虑,但此时只能看向主座上的兄长,等待他的决断。一时间,厅内百多双眼睛,带着同样的疑问和沉重的压力,聚焦在王兴耀身上。
王兴耀的目光缓缓扫过自己的族人、依附家族的领头人。他看到老人眼中的悲凉,年轻人眼中的恐惧与不甘,战士眼中的决死之意。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一种悲壮的嘶哑:
“不等了!时辰已到!我王氏,及诸盟友——”
“走吧!”
一个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也像定海神针般瞬间稳住了所有躁动的心!
众人霍然循声望去。
只见王林之不知何时已立于主厅中央,一身玄衣,气息渊渟岳峙。他目光如电,缓缓环视全场,在王成祖那瞬间煞白、羞愧难当的脸上停顿了一瞬。
王成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林之不再多言,一步踏出,走向大门。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跳之上。
“为老祖开道!”王兴耀精神大振,立刻高呼。
“为生路而战!!” 压抑已久的吼声如同山洪爆发,从深宅中冲天而起!
王林之为首,王兴耀、王兴盛、王成祖等核心紧随其后,再后面是王氏的精锐子弟,以及依附家族汇聚而来的觉醒者。人流如同沉默的洪流,从深宅涌出,迅速汇入城中各处涌来的、同样沉默却满含决绝的队伍。
成千上万!他们像一道道无声的溪流,最终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目标明确地朝着那座象征着千年压迫、此刻在月光下如同巨兽匍匐的王朝宫殿——曦和宫,汹涌而去!
这是觉醒者的怒吼!
这是不甘为祭品的反抗!
这是为自己挣一条活路,也为身后那千千万万尚在蒙昧中的亲人,拼一个未来!
冰冷的月光下,刀剑的寒光连成一片,沉默的脚步声踏碎了夜的宁静,踏向了未知的血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