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伟家中。
张小妹脸色难看,她递给宁作野和陈新蕾一人一件火红的嫁衣,没好气道:“海乡待你们这么好,竟还想着逃婚!”
宁作野懒洋洋接过婚服,“我们那叫看风景,不是逃婚。再说我俩不是都回来了吗?”
一旁的陈新蕾却脸色凝重,欲言又止。
张小妹冷哼一声:“要不是你们回来了,我哪还会好声好气给你俩婚服?年轻人,海乡是个好地方,不要总想着逃跑!”
小丽缩在门后,微微探出头来看着陈新蕾,眼神有些疑惑,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哥哥姐姐去而复返。
陈新蕾对小丽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转头掩盖住了满面愁绪。
宁作野和陈新蕾回到房间,他将婚服随手丢在一旁,整个人在椅子上瘫倒,累成一滩“面条”。
陈新蕾远没有他那样放松,她眉眼间透着忧虑,担心道:“我们这样羊入虎口,真的好吗?”
宁作野叹气:“想接近王子,这个婚约就是最好的理由。只是要委屈你和我做戏……”
陈新蕾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你。大庭广众之下,你要杀死王子必须要承担难以想象的后果……”
宁作野眼神放空,凝视着系统背包里那柄纯白的匕首,语气低沉而坚定:“不用担心。”
两人的婚礼就在祭祀日,王子美其名曰让海乡所有镇民都能参与,为他们送上祝福。
时间很仓促,正好宁作野也想快点结束,于是两人各怀鬼胎,就这样草率地定下了日期。
-
祭祀日很快来临。
天光未破,青灰色的雾气裹挟着腐朽的咸腥,沉沉地压在整个海乡上空。
与祈福日的喧闹、集会日的欢腾不同,今日的海乡格外死寂。几个面色青白的男人抬着一顶血红的轿子,像被抽了魂似的僵立在张大伟的屋外。
很快,屋外突然刮起阴风,唢呐声不知从何处幽幽飘来,调子扭曲得不成曲,倒像是谁在哭。
张大伟死死盯着宁作野和陈新蕾的房门,朝张小妹使了个眼色。女人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尖声叫道:“新郎新娘子快起床——”
屋外的唢呐同时变得高亢,像是催命的号角,张小妹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准备嫁娶了!准备嫁娶了——!”
整个海乡都仿佛被这声呼唤叫醒,唢呐声、尖叫声、庆祝声,人群中又不知是谁爆发出第一声哭嚎,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海乡因为一场婚事“活”了。
宁作野推门而出,眼底结着冰。他的视线扫过张小妹扭曲的笑脸,掠过张大伟阴鸷的目光,最终钉在那顶血轿上——轿帘无风自动,隐约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阴影。
他万万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海乡依然坚持用古代成亲的仪式,守着吃人的旧俗。
宁作野想起方源的惨痛过往,想起“祭祀日”这样一个名字,顿觉浑身阴冷。他扭头,恰好看见陈新蕾从房间内出来。
陈新蕾也见到屋外那古怪的轿子,她深吸一口气,与宁作野对视一眼。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轿中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重重地撞了一下。
宁作野嘴唇蠕动,轻声道:“你不如就待在张大伟家里等我回来……我有办法。”
陈新蕾摇摇头,她理解宁作野的好意,也深知一旦坐上那顶轿子,一定是万分凶险。但她仍然坚定道:“这是团队游戏,我也并没有你想象那样弱。”
张小妹却看不惯两人还在磨蹭,一个箭步冲上来,抓着陈新蕾的手就把她往轿子里塞,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准备起轿!准备起轿!”
陈新蕾就这样被拖着、拉着,强硬地被塞进轿子里,她穿着那身火红的喜服,仿佛要和轿子融为一体。
宁作野神情凝重,他看向张大伟,就见对方朝他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张大伟阴恻恻道:“新郎官,随我来吧。”
按照海乡的习俗,载着新娘的轿子要先在镇上环绕一圈,此时新郎需要先在海塔广场前祭祀,新郎新娘会合后再一同前往王子家中祷祝。
宁作野草草披上喜服,做好了万全准备。他冲张大伟挑眉,先他一步,头也不回道:“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张大伟咬牙,他冷哼:“待会你最好还能笑得出来。”
街道上,脸色青白的镇民夹道观望,见宁作野出现,犹如恶狼见到生肉,立马爆发出激动的吼叫声。
宁作野恶寒,避开四周张牙舞爪的手,装作惶恐不安的样子,低声问张大伟:“他们这是怎么了?”
张大伟冷笑:“人鱼肉吃少了罢了。”
说着,他意味深长拍了拍宁作野的肩膀:“等你完婚加入海乡,少不了要吃人鱼肉。记着,他们的样子就是你的未来。”
宁作野胃袋翻涌,恶心得说不出话来,只沉默地前往海塔。
海塔广场前,聚集着一些神态还算正常的镇民,他们直勾勾地盯着走来的宁作野,贪婪地打量他,仿佛在打量一块死肉。
走近了,宁作野甚至能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
“真年轻啊,洞房的时候一定能产出不少珍珠吧……”
“啊……香气——好饿,快给我珍珠,我要拿去换人鱼肉——”
“……”
宁作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这群镇民眼中,他犹如盘中餐。
海塔广场笼罩在一片隐秘的疯狂氛围下,宁作野握紧纯白匕首,微微垂眼,掩饰住眼底森然的杀意。
他一步步走到广场正中央,那里摆着一张长桌,精致的瓷碟中盛着几片新鲜的人鱼肉。
李成辉守在桌前,见宁作野走来,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得意的弧度。他压低声音道:“还记得王子的条件吗?”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只要你吃下这片人鱼肉,和陈新蕾完婚,他自然就会放我们离开——”
他的语调突然拔高,面容扭曲:“这可是我殚精竭虑为团队争取的机会!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带领大家通关这个副本!”
李成辉的狂笑声在广场上回荡,“你看清楚了吗?我才是这个队伍真正的领导者!!”
“你不是喜欢和陈新蕾装情侣吗?"他歇斯底里地吼道,"那就去结婚啊!去啊!!”
宁作野的反应却出乎李成辉的预料。他神色平静,目光冰冷而轻蔑,就像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看一个愚蠢的跳梁小丑。
那眼神让李成辉的狂笑戛然而止。
“是吗?”宁作野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你觉得自己是领导者?”
他不再理会李成辉崩溃的质问,转而将目光投向海塔后方——王子正倚在门边,纯白的眼眸在烈日下如同剔透的琉璃。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王子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而宁作野的面容却愈发冷峻,眼底翻涌着几乎压抑不住的杀意。
不多时,伴随着唢呐的吹打弹唱,一顶鲜红的小轿子也来到广场前。
还没等轿子停稳,陈新蕾就一把掀开帘子,飞快地跳了下来。
她脸色苍白,眼底还有深深的厌恶,想必这一路也并不顺利。
见新郎新娘到齐,周围的镇民沸腾起来,无数双手推搡着两人,尖锐的声音像催命符,他们高声呐喊:
“祭祀!祭祀——!”
陈新蕾走到宁作野身边,无视周围疯狂的镇民,她低声询问:“你打算怎么办?”
宁作野目光灼灼:“待会我会把王子引过来,你只需要拖住李成辉,不要让他坏事。”
陈新蕾犹疑:“那这些镇民……?”
宁作野盯着面前这几盘人鱼肉,勾唇冷笑:“不足为惧。”
两人在低声交流时,张大伟也来到广场上。他安抚了一下沸腾的人群,笑着说:“很荣幸成为这对新人的证婚人。”
“他们在我们的注视下喜结连理……”
“等一下。”张大伟话没说完,宁作野突然出声打断他,“换个证婚词,我不喜欢这个。”
张大伟神情有一瞬间的迷茫,等意识到宁作野在说什么的时候,他面容扭曲,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宁作野索性脱下赤红的喜服,随手丢远,露出里面纯白的衣袍。
他一字一顿地强调:“我说,我、不、喜、欢。”
镇民被宁作野这一胆大的举动震慑,就连陈新蕾也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周围一片死寂,张大伟气到脸颊通红,嘴唇颤抖,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宁作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宁作野懒洋洋笑道:“什么意思,这婚不结了?”
“我不满意这证婚词,你就不会换个说?”
宁作野倒打一耙,张大伟吹胡子瞪眼,实在没想到他能这么作妖!
宁作野继续挑衅:“你要是没文化,就换个人来证婚。”
他抬眼看向王子,语气森冷:“我看王子就挺有文化的,我们又是被他亲自‘赐福’过的人,请他来证婚很合理吧?”
陈新蕾:“……”
没想到宁作野这“燕国地图”这么短!图穷匕见得也太快了吧!
张大伟怒吼:“你休想——!”
身后的李成辉也看出宁作野在打鬼主意,连忙龇牙咧嘴地威胁他:“谁证婚不是证?我看你就是不想结婚!”
宁作野压根不看这两人,仍然凝视着王子,他冷笑道:
“那么,你来吗?”
“王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