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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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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令仪亲手为他布了菜,再敬了两杯,这才回了座。

卫世宣也喝了杯酒,倚靠着椅背笑说:“你这可将黄毅惊得不轻。”

黄毅抹了把额头:“可不是。小人五岁就跟在大爷身边了,还没被这么嘱咐过。”

冯令仪摇摇头:“黄大哥过谦。英雄不问出处,堂堂游击将军,怎么都当得起我敬酒。”

黄毅赧然一笑,拍了拍冯呈的肩膀:“也是大爷带我去前线,有杀敌立功的机会。您若舍得放冯呈兄弟走,定然也是前程大好。”

冯令仪无可无不可,真诚地看向冯呈:“你想去吗?若是愿意,今日便跟着兄长走。也好代我尽一尽心意。”

冯呈眼神微黯,不假思索回答:“属下只愿跟随您。”

卫世宣摆了摆手:“这样也好。你身边人不多,冯呈身手顶尖,有他跟着,我也放心。况且……”他咽下了后面的话。

冯令仪也想到些什么,沉默了片刻。

卫世宣皱眉打量她几眼,转头吩咐黄毅:“你带冯呈和林巍,还有几个兄弟,去隔壁再开一桌。我和令仪单独说几句。”

黄毅转头就拽冯呈出门。

冯呈清楚冯令仪不可能驳卫世宣的话,也很利落地出门了。

雅间里便只剩下两人,卫世宣有些欲言又止,冯令仪羞愧道:“哥哥要叮嘱我什么?”

卫世宣缓了缓才开口:“……你和冯呈,还是同以往一般?”

冯令仪就知道他是要提这个,声如蚊蝇:“献文死后,没有过了。”

卫世宣换了个坐姿,也不太自在的模样:“你做都做了,也不用管那些守贞的虚名。若是冯呈不合心意,我可以帮你挑……”

“哥!”冯令仪急急忙忙打断他的话,“挑什么挑,我这身份难道是那么好暴露的?再说了,你看我是急色之人吗?不过是身体调理好了,没这个必要。冯呈他……到底是下属,若是继续尊卑不分,护卫们内部就要乱了套了。”

卫世宣迟疑地点点头:“那你自己看着办。”

冯令仪松了口气:“我心里有数,咱们别提这个了,真是怪尴尬的。你去了福建,遇到和京中有关的事,要及时写信告诉我。户部管着兵部的军饷发放,还有各项钱粮,我应该能帮上忙。”

卫世宣不置可否:“你稳稳当当走好就成了。我比你早入仕这么多年,论起官场上的这些门道,你在我跟前还是个小孩子。”

冯令仪坚持道:“那也要及时通信。多个人多份力。”

卫世宣见如此,随意地点点头:“答应你就是。我爹和老三,还有二郎他们,不日都要回广东,京城里的宅子,还要麻烦你照顾着。若无意外,我是不会再回京了,只是家里其他人还需要个歇脚的地方。你时常去看看,别叫下人壮了胆子乱来。”

冯令仪自然不假思索地点头:“哥哥太见外了。不用你说,我也会看顾的……”说着,离别的情绪渐渐漫了上来,眼中不自觉蓄满泪水。

卫世宣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又哭了。难怪世人说女孩是水做的。”嘴上在抱怨,身体却很温柔地将她拥入怀里:“别难过。宦海沉浮瞬息万变,你若舍不得,日后可以寻机会调去福建。我在那边也会观望合适你的位置。若不是你喜欢做官,我就劝你辞官同去福建了。”

冯令仪的眼泪却越流越多,将他的衣襟都打湿了,哭得泣不成声:“早知道有今日,我从前不该和你闹脾气。我就是仗着你疼我,不会一气抛下我。我侍宠生娇,我不知好歹。哥哥,你为什么不早点找到我……”

兄长安稳的怀抱带着无限包容,粗粝的手指擦拭着她的眼泪。

冯令仪良久才平静下来,拜托他:“哥哥一定要按时给我写家书。等我在户部站稳脚,我就寻找外调福建的机会,早日和你团聚。”

卫世宣笑着点头。

窗外忽然从远处传来三声礼炮巨响。

献俘西军进京了。

外面动静越来越大,冯令仪开窗望去,只见黑甲步行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护出宽敞行道,彩旗迎风招展,瞧热闹的百姓渐渐聚集,将官道边缘围得水泄不通,翘首以盼地望着南边。

礼炮响过,已是吉时,鞭炮轰鸣声中,西讨大军终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六名黑甲士兵在前开道,打头的便是一位年轻将军,穿着银白色的盔甲,大红披风被风吹得猎猎飞舞,鬓若刀裁,眸若点漆,面庞白净,俊秀温文,真让人想不到这竟然是位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武将。

百姓热烈欢呼起来。

冯令仪遥遥看着他,念头一闪而过。

当年深夜一别,四皇子变化不大啊,就是更成熟了,不再是少年,而是男人。

卫世宣往下看了一会儿:“靖王倒是位儒将。少见,少见。单论眼缘,我看冀王、衡王难以匹及。朝廷有得热闹了。”说着离了窗边。

冯令仪一边拉上槅扇,一边随口问道:“哥哥看谁更有帝王之相呢?”不妨风沙迷眼,泪水涌出,眼眶又就红了。

她忙低头擦泪。

高坐马上的青年恰好经过楼下,若有所觉般抬头看来。

“没事吧?”卫世宣紧接着问。

冯令仪摇头,关好了槅扇,追问:“说呀,我之前的话,还没回答呢。”

卫世宣笑道:“真是孩子气。我又不是善相面之人,只是凭直觉而已。靖王能力出众,但生母被废,这方面资本太薄,也不好说。若照朝堂局势,冀王居长,才是众望所归。你根基不稳,不要卷入其中。”

冯令仪嗔道:“我知道轻重,惹这个麻烦?”又想起来二郎:“对了,不如让侄儿留京读书吧?京城的西席好寻,福建和广东未必有这样便利。”

卫世宣摇摇头:“这小子蔫淘,若没有能压得住他的长辈,什么祸都能闯。之前我在宣府巡营,放他一个人在藩台,几日的功夫就和一个游击将军起了冲突,将人打的骨折,我花功夫摆平不说,还被巡抚参了一本。你耳根子太软,管不住他。”

他是父亲,对儿子自然更有话语权,冯令仪便没有再提,只是有些惊讶:“这孩子,看不出来啊……哥哥想让他上战场试试吗?”

“不是没动过心思,”卫世宣显得有些头疼,“他根骨虽然不错,从小习武,但我几次试探,行军布阵上还是天赋有限。等带他去了福建,我再观察些时候吧。”

“倒是玉哥,”他转头说起外甥,“这孩子身世不一般,你既然花这么大力气将他带了出来,便要仔细保密。玉哥长得像他父亲,如今冀王、衡王都滞留京城,万一碰上,难保不会看出些端倪。哥儿身子骨弱,少带他出去也好,免得见风受寒了。”

冯令仪一一记下,又为他斟酒,直到阳关门口看热闹的百姓渐渐散了,一行人才出了饭庄。

卫世宣上了马车,冯令仪殷殷叮嘱他们路上小心,依依不舍地目送兄长远去。

路边的百姓还在惊叹地谈着那位靖王大将军,她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听着,不由微笑。

说起这位靖王,他们也是渊源已久的,不知靖王还记不记得她。

**

启仁十三年,苏州府。

冯令仪坐在青帷马车里,心里非常茫然。

她在白石潭书院里读书,先生还没有散学,家里的林管事匆匆出现,低声向先生解释过原由之后,就带着她上了回去的马车。

冯令仪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苏州府地处江南,此时正是三月阳春时节,风光正好,草长莺飞,日光和煦,吹面不寒冯柳风,还是很舒服的。

马车从外面瞧来并不起眼,内里却带着奢华,十分宽敞,铺着柔软的猩红毡毯,冯令仪手边是鎏银三足铜炉,炉上正烧着滚滚的热茶,氤氲水烟升腾而起。

林水生是娘手下非常得力的管事,外面护院驾着马车,他坐在冯令仪下首,仔细地向冯令仪解释原由。

“太太病体欠安,思念少爷,着小人带您回府。”

林管事三旬上下的年纪,他是徽州人,因为常年在外行走,肤色略深,四方的脸,眉毛浓密,人又年轻精神,是非常典型的儒商长相,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冯令仪点头,母亲身体一向柔弱,看病吃药是常有的事,本来她身为人子,应该在家侍奉母亲,而不是跑到离家这么远的书院来,只是……

她捧了一杯茶给林管事,等他端茶抿了一口才问道:“先生一向说求学要刻苦,方才三叔向先生告假,先生没有责怪什么吗?”她怕回了书院后先生要治她的罪,白石潭的手板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林水生看着小少爷稚嫩的、不知世故的脸蛋,心里叹气,这才是个七岁的孩子呢,太太这么年轻,正经的男主子又远在京城,就算家里有泼天的富贵,这孩子没有个长辈照应,日后恐怕难测啊。

他想起太太临行前的嘱咐,含含糊糊道:“白先生和山长是明理的人,少爷回去是事母至孝,先生既然同意放您回去,想来是不会事后追究的。”

冯令仪放下了心,捧着斗粉彩的茶盅撇去茶沫,是上好的西湖龙井,余味清甜,娘是一向不准她喝的,因为小孩子脾胃弱,喝茶倒伤身,但是她私藏一些娘也不会戳穿。

白石潭书院是江南大儒吴友恪开办的,近邻昆山,环境幽僻,而秦园位于苏州府繁华的回南坊,两地少说有几十里路,马儿疾驰一日,终于近了家门。

秦园由开国名臣秦继芳所建,是典型的江南园林构造。秦氏子嗣不肖,典卖家产度日,连祖宅也无奈当掉,机缘巧合之下由冯令仪母亲置办下来。

园子在回南坊深处,周围是一片幽篁修竹,冯令仪父亲当年又重金买下左右屋舍,因此附近再无其他人家。守门的小厮远远看见自家车马驶近,连忙拉开朱红漆门,马车径自驶入,穿过影壁,在怪石嶙峋的假山前停下。

冯令仪提着袍角跳下马车,黛紫色的天幕中,最后一丝落日余晖隐入远处的群山之下,黄冯树上忽而掠过一只鸺鹠,哀鸣声声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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