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时间过得快，梧桐树叶子泛黄，在秋风的吹拂下掉了大半，昭示着一年中的冬季悄然降临，路上偶尔有骑着摩托车的人路过，厚重的棉衣严丝合缝包住身体不让暖气出来。

季佳明攒的小金库派上了用场，他从成衣店买了几件入秋穿的毛衣外套给季栀心，虽然上学还是天天穿校服，但有备无患，正好冬天放假了可以穿。

孟青前几天还回来住了段时间，季归祖也回来了，两人一见面吵架就成了家常便饭，没多久，孟青就又搬出去了。

两人长期不在家季佳明早已习惯，对他来说这还是好事，毕竟在家他还得一个人做三个人的饭，虽说他这个年纪有的是力气，但也不能整天被人当牛使唤吧？

季归祖不归家的时间更长，那七百块钱犹如要了他的命，现在高丰源出来了，计划的报复没实施成，反而像过街老鼠不敢露面，生怕时刻盯着的季归祖把他抓到了。

拖拉机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季栀心围巾包住小半张脸，拉着季佳明的衣服从后面探出头。

“哥，为什么停了呀？”

季佳明兴冲冲说：“等咱们的晚饭呢，马上到了！”

拖拉机晃晃悠悠靠近，里面坐着的王大伯探出头，笑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佳明小子，等很久了吧？！”

这条路是一道分岔路口，季佳明不敢让季栀心在寒风中多待，反复确认好几遍时间才回来，也就等了几分钟。

他伸长脖子往王大伯身边看，笑了笑：“不久，刚到！”

“给你，可什么，可艾福谁，我这老玩意不懂这个，让敬仓给你买的，你看看是这个不？”

王大伯把带着水汽的包装袋拿出来，上面印着KFC的logo，季佳明点头，接过后正想道谢，见王大伯在口袋里摸出一叠零钱来找，忙说不用。

“你给我一百块，这个才七十多，我要给你找......”

“唉没事，王大伯！”

季佳明突然提起另一件事，说：“那个，马上隔壁镇不是要举行烟花秀吗，我跟季栀心都很想看，麻烦您捎我们一程呗，这点钱你拿去买烟，算我的一点心意，可千万别嫌少！”

“本来就说带你们，干啥还收钱，拿着！”

他强硬地把钱塞到季佳明口袋里，开着拖拉机乌拉乌拉走了。

季佳明把包装交给季栀心拿着，火速蹬车回家，香味从袋子里飘出来，季栀心好奇地闻了闻，说：“好香呀，看上去好好吃！”

“是吧！”季佳明可骄傲：“我问了敬仓哥，他说他今天有事去城镇上，我就让他给我带了，你上次不是说你同学吃肯德基了吗，新鲜玩意我们也要尝尝！”

季栀心抱着颇有分量的包装回想王大伯说的话，低头看包装袋里并不算多的东西，说：“这个七十多，好贵呀。”

一顿饭吃七十多，之前都不敢想。

季佳明说：“偶尔放纵一下嘛，又不常吃，哥哥我还是负担得起的。”

他把盒子打开，香味随着早已被水汽浸软的汉堡出现，季佳明又打开一个盒子，两块汉堡是一样的。

“你要哪个？”

季栀心不挑，拿了个离自己最近的，季佳明见妹妹挑完，马不停蹄拿着另一个咬了一大口，腮帮子撑的鼓鼓的还不忘评价：“好吃！就是面皮子好水啊，像泡水的馒头。”

汉堡到手已经冷的差不多了，季栀心吃的很秀气，眼里同样带着新奇和满足，虽然是冷的，但还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季栀心胃口小，季佳明把每样都均分两半，季栀心剩了小部分没吃完，转眼看哥哥已经风卷残云差不多了还意犹未尽的样子，把面前没怎么动过的东西递过去。

季佳明艰难咽下一口鸡腿，问：“你不吃了？”

“吃饱了。”

“那这些我吃咯。”

季佳明把东西揽过来，半途又怕季栀心等会想吃没得吃了，想了想还是把东西推回去：“算了，留着你晚上饿了吃，我要是吃过就磕碜了，这种好东西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

“没关系，我吃过了。”

吃到美味的东西，季栀心心情很好，轻轻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流行歌曲。

采光不好的堂屋有些暗，哪怕灯光也不能把它照到绝对明亮，灰蒙蒙的天气让四周看起来像老式电影里胶卷中的画面，带着冷气的风一吹，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路过的人声也渐渐远去，四周都是安静的。

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她孤单地坐在门口等季佳明上学回家的日子，不知从哪拂过的风和无尽的孤独把她包裹，同样要等到这个时间远处才会传来叮铃铃的铃铛声，除此之外，就只有屋内挂钟走动的声音。

可现在，寂静当中多了几声满足的喟叹和咀嚼声，显得热闹了许多。

季栀心双手托脸，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有了季佳明在身边，她再也没感受过孤独。

“哥哥。”季栀心轻轻叫他。

“怎么了？”季佳明从美食中抬头，顺便把手上的小盒子递过去：“我还给你留了点，吃不吃？”

季栀心摇头。

“哥哥，今天很开心。”

“真幸福。”

......

第一场雪总是来的突如其来，立冬时那么寒冷的天气没有下雪，却在平平无奇的某天银装悄然而至。

季栀心第一次见到雪时很开心，现在也是，放了暑假随心所欲，没想到睡醒打开窗户就出现一片白，季栀心开心极了，披着外套肆无忌惮地在外面跑。

“季栀心！”

季佳明拿着锅铲追出来。

“说了多少遍把衣服鞋子穿好再出去，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啊！”

季栀心雀跃跑进来，插在雪里冷冰冰的手一下贴上他的脸。

“哥哥下雪了！”

季佳明冷得一激灵，说：“年年都下雪，不过今年的雪好早，不知道烟花晚会会不会有影响。”

“我想去看！”

“我也想去，到时候见到王大伯和敬仓哥哥给人问好啊！”

“嗯嗯！”

季佳明帮她把外套扣子一颗颗扣好，现在两个人在家，季栀心无拘无束，小孩子爱玩的天性就暴露出来，又要跑出去，季佳明给人扯回来往毛衣上贴了几片暖宝宝才恨铁不成钢把人放出去。

“注意安全！”

“哦，唔——”

刚答应完就出了事，季栀心捂着鼻子连退几步，抬头，看见面色严肃的季归祖。

“着急往外跑什么？！”

粗粝的嗓音带了几分斥责，他的脸色比雪还冷，季栀心的笑容渐渐收起，眼珠往旁边转动，看到了挽着季归祖亲热笑着的女人。

她手往前推了推，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从身后冒出来。

“快，叫你栀心姐姐！”

栀心....姐姐？

轰一声，季栀心感觉自己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