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打，穿着校服的学生从结伴从学校出来，季栀心这个没穿的校服混杂在人群中挺显眼，她背着季佳明从废品站捡的掉皮二手白雪公主书包，在人群中四处张望。
季佳明在家长堆里跳来跳去，只可惜他在一众大人中还是不够突出，他大喊季栀心的名字，季栀心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变得有些着急。
“哥哥！”
一只手拉住她的手，从不那么挤的地方把她带出来。
季佳明热的满头大汗，撑着膝盖喘了好久的气，在人堆里闷久了脸皮有些红，看上去像发烧了一样。
季栀心从书包里把没怎么动的水杯递给他：“哥，喝水。”
季佳明打开盖子猛灌几口，气终于喘匀了。
“我差点呼不上气！”
“你在别处等我呀，等人走了我就看见你了。”
她说事实，可听到季佳明耳朵里左右不是滋味，他说：“之前不都是在门口等你的，我怕你今天没看见我担心，你居然怪我！”
“我没有怪你。”季栀心就事说事：“我知道你会来接我的，我不会害怕，我可以多等一会儿。”
看季佳明表情还是不怎么高兴，季栀心不知道怎么办好，犹豫半天想到了个法子。
她突然凑上前在季佳明脸上亲了一口，诚恳道歉：“对不起哥哥，我真的没有怪你！”
季佳明没有反应。
季佳明傻眼了！
“谁教你亲别的男生的？”
季栀心眼里的真挚褪去，有些不解：“你不喜欢吗？”
“女孩子怎么可以亲男生呢？你听着！不可以亲任何男生，脸也不行！”
“可是我亲杨阿姨杨阿姨就会很开心，柳阿姨也是的。”
“那不一样啊！”
季佳明算是明白了，这个傻妹妹单纯就是以为她亲谁谁就会变得开心，可是他现在要气爆炸了，问她：“除了阿姨，你还有没有亲过别的哥哥叔叔？”
季栀心摇头：“没有。”
“那行。”
“我告诉你啊季栀心。”季佳明严肃道：“以后哪个男生让你亲他，不论是亲哪都不要同意，你就跟哥哥说就行了！哥哥帮你爱心教育对方！”
“那我也不可以亲你吗？”
季佳明摸下巴思考：“这要看情况吧，你现在可以亲，长大就不能亲了。”
季栀心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乖乖道：“我知道了！”
“行了，先回家，等吃完晚饭我给你个惊喜。”
季栀心猜测这个惊喜应该是星空棒棒糖，她刚刚从他的口袋里看到了。
天气渐冷，兄妹俩的日子也恢复往日的平静，不过有点不一样。
自从季栀心上学后，学校找季归祖的频率也少了很多，偶尔叫他去也是让他作为优秀学生家长讲话，更有一次季栀心还参加竞赛拿了奖金，季归祖当着所有人的面领奖，这是他这个年过半百的人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荣耀。
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从来只知道在老师面前骂人的季归祖无所适从，他一边客气地说这不算什么，一边虚荣地享受被其他家长羡慕的感觉。
但对季栀心，固执印象让他很难再扭转自己的想法，如果有了亲生的男孩，他还是会毫不犹豫让季栀心辍学的。
这次发言是当着全校人的面讲，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季归祖不像最开始那样还会念错字，这种目光对他而言是享受，他开始幻想下一次发言的场景，同时也期待着。
季佳明也来了，他跟季栀心坐在同一张板凳上，由于所占的位置太小，坐着坐着摔了个四脚朝天。
季栀心把他拉起来，她自己站着，要把整个位置让给他坐。
“不用。”
季佳明挠挠后脑勺，见左右也没太在意他的家长，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哥哥，地上很脏！”
“草坪能有多脏？”季佳明不在乎，悄悄说：“我下午要开机器帮张大爷打田，一样会弄脏的。”
他现在在家没事干，镇上多是水稻，现在新型机器发展起来，只需要一百多就能把原来累死累活人力干三天的田打好，老人家都爱这种方法，季归祖就让他租了辆打田车，有事没事就帮周围需要打田的人干活，一天下来也能赚不少。
季归祖死死控制季佳明手里的钱，他让季佳明把明天帮谁干活，什么人干了什么事在哪干都写在纸上，然后一一去求证，看他有没有私藏钱，季佳明从最开始我无语到现在已经学会跟大爷们串通一气了。
说个谎的事，季佳明脑子确实在别处都好使——只要能帮他保密，他就用样的钱帮大爷们多干一份活。
便宜买卖谁不做，原本他们对季归祖印象也不好，季佳明这么乖，嘴甜还会说话，干活也麻溜，坑他们老人家养老金的事是万万不做的，没事还能帮着做饭干啥，邻里评价一致的好，路上看到季佳明来带着妹妹上学，都乐呵呵地打招呼。
季佳明就这么埋头干，日积月累下来小金库竟然还存了笔可观的数目，虽然不多，但预备着也可以应对突发情况，对他和季栀心来说都是好事。
季栀心也了解一点，她靠在季佳明耳边问：“哥哥，为什么我的奖金你要让爸爸领？”
她本来努力拿奖就是想用钱回报他的，可是她跟他说去领钱，季佳明却说让季归祖去领。
季栀心想不通。
“你傻啊妹妹！”季佳明掰手指跟她算这笔账。
“你看你学习就能赚到钱，爸会怎么想？”
季栀心回忆季归祖的表情，说：“高兴？”
“错！”
季佳明纠正：“是觉得你上学是个正确的选择，他的虚荣心又得到满足了！”
“被人羡慕的感觉是很吸引人的，一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摆脱不掉，现在你的学费都靠自己挣回来了，也不用出什么钱，以后他就算有了亲生的儿子，也会慎重考虑你读书的事情。”
季栀心一点就通：“因为可以无成本投资我，就算新生的宝宝不是很会读书，也可以靠我吗？”
“是啊。”
季佳明对这个残酷的现实看得比谁都明白，但就算再残酷，季栀心再伤心，他也要告诉她。
“季栀心，你以后要被吸一层血扒一层皮的！”
季栀心摇头：“没关系。”
“我不怨恨他们。”
季佳明大大咧咧坐在地上，说她：“一根筋。”
“对了啊！”季佳明说：“我今天打田恐怕要晚一点来接你，你别乱跑，就在学校等我接你听见没。”
“好。”
“我看天气预报说下雨，你带伞没？”
季栀心点头：“一直有放在书包里。”
“那行。”
从早上开始乌云就砸下来了，气压低的一度让人不舒服，但国旗下的季归祖却没受丁点影响，依旧越讲越起劲。
季佳明解开几颗扣子晃了晃衣领，他的手很长，关节处格突出，的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已经完全由小孩蜕变为少年模样，长期干活让他的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腹部的人鱼线若隐若现，季佳明长得好看，那张脸锋利且极具攻击力，不过他本人没发现，吊儿郎当的时候让人有种很好相处的假象。
季栀心看出他闷得慌，把没喝过的水给他，转头就收到了一封粉色来信。
季佳明扫了眼，问：“什么东西。”
“恶作剧吧。”
季栀心习以为常，将还未打开的信件原封不动还回去，通过一次次传递，季佳明看到远处收到信封神情低落的男生。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情书？”
季栀心尴尬摸脸，“好像是。”
季佳明又朝那男生看了眼，对方坐在初三年级的位置，低头拿着信封掉眼泪，季佳明无情道：“死变态。”
他妹妹才多大，老牛吃嫩草这种事也能做出来？！
“以后有人给你情书，直接扔垃圾桶就行了。”
季栀心说：“那样会不会太不礼貌了，很伤人心的。”
“他敢送情书就应该做好了伤心的准备，你怎么这么傻呢，一个个还回去多麻烦。”
季栀心心里不这么想，但看季佳明白眼快翻上天，也没说出来，她只想好好学习，对情书这种东西也不太会应付，好在她下课很少出去，没多少人结识她。
台上季归祖的发言已经接近尾声，他脸上的虚荣挡都挡不住，最后一句话落下，他还有些恋恋不舍，在台上逗留了几分钟才下去。
季栀心听到季佳明哼了声。
“我走啦，你有什么事......”
他说到这愣住，本来想叫她在学校有什么麻烦的地方就打家里的座机。
可是他接连几天都有事，恐怕也接不到电话，一时有些语塞。
季栀心体谅道：“没关系，我应该没有什么急事。”
“我给你买个手机吧？”
季栀心睁大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季佳明看她这呆萌样笑了，说：“你什么表情，不相信哥给你买手机？”
手机这个东西她从来只看到过，季归祖他们用的都是外壳泛黄的手机，除了打电话之外好像没有别的作用，而且还很贵。
“我不要。”季栀心小声说：“手机太贵了。”
而且如果被季归祖看到的话肯定要问手机是哪来的，到时候她真是百口莫辩。
季佳明话说完脑子也跟了过来，跟她想一块去了，想了想，又说：“那我要给你买什么？”
“我都不要。”
“正好马上就是你的生日，我总得送你什么吧？”
季佳明指指天，表示立秋要来了，秋天一到，生日也不远了。
从前季栀心没找她要过礼物，季佳明除了入学那年生日给她买两件新衣服，其他时间送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自己手织的围巾手套什么，毕竟没钱，但今时不同往日，身上有钱了不花怎么行？
再说季栀心慢慢长大马上也是大姑娘了，季佳明越想越觉得得送她个正经礼物。
季栀心低头整理校服的线头，校服也是季佳明做的，虽然跟其他人的衣服有着正版和低仿的区别，但好歹颜色对上了，穿了近一年，袖口有些轧线，露出白皙的手腕皮肤。
不听话的线头被青葱的手捏住，拧成一股绳，然后灵巧地系了个结。
季佳明看到了，捏着袖子仔细看了眼，说：“回家我帮你补一下。”
“你不要给我买新校服。”
季佳明被这冷不丁的话吓一跳，捂着心口：“季栀心你会读心术啊？！”
季栀心露出一个笑。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