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一个月,在陆雅的帮衬下方文君很快适应了职场新生活。
他们组女孩子多,相处起来很融洽,加班有些严重,没有加班费,但公司提供夜宵和通勤报销,也还算不错。
勇敢走出第一步后,方文君发现重新上班这件事没有想象中困难,她一片一片找回自己在柴米油盐酱醋茶外的价值。
这个过程当然也会遇见压力与痛苦,比如难缠的甲方让你通宵修改的设计方案后最终选择了第一版;比如在过审会上被年龄比她小的职场前辈指出数据错误也会羞愧难堪;比如来自隔壁组男同事的阴阳怪气令人不爽。
但这些和日复一日永远看不见头的家庭琐事相比不算什么,在格子间里做牛马好过在家里当奴隶,她再也不想回到明明付出了很多却丝毫看不见价值反馈的日子。
“文君姐,有人找。”
前台示意方文君往公司大门看去,是小腹微隆的枝枝。
方文君猜她可能已经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起诉要求她返还蒋琛赠与她的财产。
思索片刻,方文君决定会会她。
“一杯热牛奶,一杯冰美,谢谢。”
两人在方文君公司附近的咖啡店落座,前两次见面方文君被厌恶、恶心和愤怒充斥头脑,都没来得及细看她的婚姻破坏者,趁着这次机会方文君仔细打量面前的女生:很年轻,狐狸眼,长相偏甜美妩媚,身材很好。
可以找到比蒋琛更好的——方文君在心里默默下结论。
对面的枝枝也在打量方文君。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司聚餐,那时她和蒋琛正在暧昧期互相拉扯的阶段,陡然听到蒋琛已婚的消息她浑身一震,她想过放弃,也试着接受过其他追求者,但只要蒋琛稍稍示弱,回头来找她,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泛滥的情愫。
她不是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在和蒋琛一次又一次的暧昧拉扯中,她最终选择臣服于自己的欲望,变成了自己从前看不起的第三者。
在初次见到方文君时,她故意说些暧昧不明的话去挑衅她,但没想到这个蠢女人完全没察觉。
她的挑衅一次次的升级,在深夜给蒋琛发信息、故意在他的衬衣上留下留香很久的香水味、把地址是酒店的外卖小票偷偷放进他的大衣兜里、把自己的口红藏在副驾缝隙……
最后她甚至有些沉溺于这场背德游戏,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潜匿在暗中的罪犯,不断地给笨蛋侦探送去线索,一心期待侦探发现真相后破防的样子。
后来,她玩脱了。
她怀孕了。
她本来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蒋琛是个好恋人,但不会是一个好丈夫,她不想余生都活在丈夫会不会出轨的担忧里。
可医生告诉她,她的子宫内膜太薄了,做流产手术容易大出血,很有可能造成不孕不育,严重的话甚至需要切除子宫。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可能是她唯一的孩子。
她不想她的孩子没有父亲,所以她只好向蒋琛逼婚喽。
她开始两头推进,一边给方文君留下更多线索,一边和蒋琛装深情逼他娶她。
实在不行,她还有最后的绝杀底牌,身为蒋琛下属的她,手里有不少蒋琛利用职务之便吃回扣的证据。
不过,她还没来及出牌,她和蒋琛就被侦探小姐捉奸在床了。
很丢人,和她预想的游戏结局不一样,在她的设想里,方文君应该掀开贤妻良母的面具,像泼妇一样发疯、怒吼、质问、甚至撕打自己,衬得自己楚楚可怜、像个美丽又无辜的受害者。
但方文君只是沉着冷静的给了蒋琛一巴掌,连余光都没有给她,好像自己并不是她的婚姻破坏者,而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路人甲。
这次见面,方文君身上也丝毫没有被抛弃的怨妇气质,一改之前的黄脸婆形象,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她不在意离婚,不在意蒋琛,不在意自己,还很贴心的给她的婚姻破坏者点了杯热牛奶。
枝枝端起热牛奶,神色复杂有些复杂:“那些东西是蒋琛自愿给我的。”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是依照《婚姻法》的规定追回属于我的东西。”方文君特意加重“属于我”三个字的读音,她有些佩服自己现在还能这么平静地和对方聊天。
“等我们离婚后,他爱给你多少给多少,但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内,他给你买东西的钱里有我的一半。”
方文君端起冰美式抿一口,带着酸涩的苦味在口腔蔓延开,她还是喝不惯。
她本来想学电视剧里的情节,把这杯冰美式泼到枝枝身上的,却还是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她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她的家教和体面不允许她做出泼人咖啡这种事。
况且,她始终认为婚内出轨最该受惩罚的人是那个男的,他是伤害这段感情的罪魁祸首,就算没有这个叫枝枝的,也会有其他人。
“你恨我吗?我破坏了你的婚姻和家庭。”
“不,我只恨自己当初眼瞎,没看清枕边人的底色。”事已至此,恨与不恨都不重要了,保障自己应得的利益才是要事,“对你的话,只是厌恶而已,和看见蟑螂的厌恶没什么差别。”
如此直白的厌恶让枝枝沉默片刻,空气在两人之间凝固,最终枝枝打破僵局,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钱我会尽快还上的,能不能先撤诉?”
“让蒋琛放弃安安的抚养权,把离婚协议签了我就撤诉。”方文君撇了眼枝枝的肚子,自嘲笑笑,“反正你们已经有一个了,不是吗?你也不想头婚就当后妈吧?”
“好,我会让他尽快签协议的。”
“嗯,下午还有会,我先走了,你自便。”谈判结束,方文君起身离开。
“对不起。”
路过枝枝时,方文君听到了一声微不可查的道歉,她顿了顿脚步——该道歉的不应该是她,或者应该说,不应该只是她。
方文君从包里掏出用来锤蒋琛出轨和转移婚内财产的PDF:
“对了,这个帮我转交蒋琛,如果他执意要争安安抚养权的话,我不介意请跑腿在他公司门口派发它。”
方文君把PDF放在桌上,大步离开。
枝枝那边动作很快,不出一周,白律师邮寄来了蒋琛签名的离婚协议。
蒋琛这段时间没为离婚的事焦头烂额,憔悴了不少,他摸不清方文君手里还有多少能锤死他的证据,为了避免社会性死亡,他不敢再在暗中搞小动作,只能乖乖签署了协议。
协议到手,方文君立马在白律师的陪同下和蒋琛到民政局填离婚申请,等离婚冷静期一过,她和这个男人就没有关系了。
蒋琛神色复杂地看着方文君,他没想到一向温柔小意的妻子竟然能把他的小动作调查的一清二楚。
他叫住准备离开的方文君:“方文君,我已经如你所愿,把离婚协议签了,你把那个东西删了。”
方文君略作停顿:“东西我不会删,但你放心,只要你不来骚扰我和安安,PDF里的东西我不会给别人看,无论如何,你是安安的爸爸,我也不想安安有一个被人指指点点的爸爸。”
“还有,没事离我远点,我嫌晦气。”
30天离婚冷静期一晃而过,很快到了正式领离婚证的日子。
方文君心情大好,给自己化了一个妆,哼着小调来到了民政局门口。
这次蒋琛是和枝枝一起来的,枝枝头上戴着头纱,手上拿着一束手捧花,是象征永恒爱意的马蹄莲,两人打算等蒋琛拿到离婚证就去隔壁领结婚证,省的到时候再跑一趟。
对此,方文君心里已经没有太大波澜,有人愿意回收,不让垃圾流入市场也算功德一件,她只想快点斩断这段孽缘,倒是旁边的工作人员多看了他们几眼——这年头离婚的人不少,但离婚证和结婚证无缝衔接领的还是奇葩。
离婚证顺利到手,也分到了自己应得的财产,方文君不再关注那两人,她打算请白律师和陆雅吃个中饭,庆祝自己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