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存顺着大航示意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坐在银杏树下。
她没有化妆,穿着也很朴素,一件灰色羊绒大衣配一条白色夹绒阔腿裤,五官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人底子,但现在的她面容憔悴,和冬日里的梧桐树一样黯淡。
头发随意用鲨鱼夹夹着,露出光洁的额头,脸色蜡黄,三角区皮肤有些粗糙,能看见毛孔和黑头,一看就疏于保养。
她正在摩挲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一双手能看出油烟和家务的痕迹。
路存面前飘起来一卷册子,册子上记载着有缘人的资料:
【姓名:方文君
年龄:33岁
职业:家庭主妇
特长:家务、装修
财务状况评估:亏损(即将达成“财务困难”)】
方文君心神不宁,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和老公离婚。
她和她老公蒋琛是大学同学,一个学计算机,一个学风景园林。
大学时候的方文君长相清丽,气质中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婉,一入学就成了建筑系里有名的系花,明里暗里追她的人不少。
她和蒋琛结识于图书馆,两人刚好找同一本书。
指尖相对,俊男美女,一眼万年。
没有什么套路,也没有什么狗血的情节,她和蒋琛就自自然然的在一起了。
恋爱四年,熬过“毕业即分手”的诅咒,彼此陪伴,一起走过学校到社会的艰难过渡期。
方文君还记得,两人刚毕业的时候,身上没什么钱,只能挤在狭小的合租房里。
一间15平的小卧室,床只有1.5m,和另一对情侣共用洗手间和洗衣机,月租2500。那时候,两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公司附近租一个大单间,有落地窗的那种。
另外一对情侣不讲究,方文君爱干净,公共区域的卫生基本上都是她在打扫。
方文君和蒋琛见家长那次,两人回老家待了七天,等再回出租屋的时候,一开门,满屋子食物腐败的酸臭味混合着二手烟。
厨房水池里的堆着油腻腻的锅和碗,电饭煲里长着厚厚一层澄黄的黄曲霉。
这个电饭煲是方文君专门买来给蒋琛煲汤的。
蒋琛胃不好,互联网公司经常加班,饥一顿饱一顿都是家常便饭。
为了帮蒋琛调理肠胃,方文君从网上学了不少药膳汤。
蒋琛忍着火气,把厨房客厅的“战况”拍下来,联系房东处理。
方文君把行李箱提进房间,瞥见行李箱的轮子沾上了粘稠的液体,好像是从门口堆着的垃圾袋里流出来的,一股腥臭味。
积攒的委屈在这一刻被引爆,她一边擦,一边气得直哭。
蒋琛听见方文君动静不对,连忙进来,心疼的抱住自家女友轻轻安慰,承诺以后一定让她住上干干净净的大房子,有一个大阳台养花,在落地窗前看书喝茶。
后来,蒋琛也真的做到了。
赶上互联网发展的风口,蒋琛的事业越来越好。
靠着两家人的扶持、互联网的高薪和公司的原始股,两人在房价还没那么离谱的时候,成功在这座城市里安了家。
和无数修成正果的情侣一样,方文君和蒋琛顺利见过家长、结婚、生宝宝,从校服到婚纱再到茶米油盐酱醋茶。
婚后一年,方文君怀孕了。
当时她面临事业关键期,上级很看好她,让她主导一个开发区规划设计项目,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方文君一夜未眠,在宝宝和前途里选择了宝宝。
女儿蒋安安出生后又经常生病,为了照顾女儿,方文君辞去工作,在家做起了全职主妇。
天天围着孩子、家庭打转,方文君的生活圈子越来越小,蒋琛渐渐和她没了话题,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人变成同一屋檐下的“室友”。
当恋人变成亲人,那么,新的恋人就会找上门。
结婚十年,蒋琛出轨了。
方文君在车子副驾上发现了一支唇釉,CHANEL236,不是她的。
出轨的证据就像家里蟑螂,当你看到一个的时候,就意味着已经有成百上千个了。
越来越晚的加班、手机寸不离身、开始泡健身房、注重仪表,以及贴身衬衣上的陌生香水味……
电光火石,所有的异常在方文君的脑海中串联成线,她触碰到真相了。
但究竟是和蒋琛摊牌,还是像鸵鸟一样假装不知道,维持美好的假象,方文君还没有想好。
她已经离开职场八年了,没有收入,没有资源,没有人脉,甚至连个人固定资产都没有。
八年的家庭主妇生活已经把她驯化成了家庭的笼中鸟,她不敢踏出去。
“没有工作,怎么争取到女儿的抚养权?”
“就算蒋琛不要女儿的抚养权,安安跟了我,没有钱又怎么给她提供更好的生活?”
“况且……单亲家庭,会不会对女儿的成长产生影响?”
方文君坐在银杏树下胡乱想着,迟迟不敢做出决定。
“术业有专攻,我觉得她的情况应该去隔壁月老庙挂号……”
路存看完方文君的资料,发表自己的看法。
“财神管出轨,属实是兽医给人看病,跨大行了。”
“出不出轨不重要,”三花猫楚大航接过路存的话茬,补充信息,“现在她面临的最大危机是小三怀孕了,渣男准备转移婚内财产,想让方文君净身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