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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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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乌沉沉的黑云压下,深树林中,赵玉琮背着沈听珠,稳稳地往山上走着,沈听珠摔挫了脚,被他背着,双手自然环在他的脖颈处,她微偏了下头,面颊一下贴在了赵玉琮通红的耳朵上,她立即躲开,身子直挺挺地僵住,道:“世子……”

“我在。”

赵玉琮的声音从她紧贴的胸膛处传来,低沉、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的身子发出阵阵温热,沈听珠感受着,心下也似这湿漉漉、粘巴巴的衣裳一般,她既羞怯别扭,又有几分心安,好似只要有他在,她便不会害怕了。

沈听珠轻声道:“世子的肩还疼吗?”

“不疼。”赵玉琮答得干脆,似乎那点伤痛不值一提,他一边稳稳背着她,一边极其自然地给她摘果子吃,又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方才的尴尬,逗她道:“你还想飞上天摘月亮吗?”话一出口,他心头又是一紧,懊恼自己这笨拙的玩笑。

沈听珠喉咙一片干涩,低低应道:“我不要。”

赵玉琮笑了几声,林间只余他稳健的脚步声和两人交错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过了良久,他才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低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无措:“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置于这么危险的处境了。”银白的月光从层层树林间透过,晕亮他白皙的面庞上淡淡的红光,他极为认真坦荡,又有些许无措,“四娘,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趣?”

沈听珠不懂他的意思。赵玉琮说完这句,似乎更懊恼了,语气皱巴巴的:“有时候我…我真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像董蒙士一样,让你开心。”

他从小金尊玉贵,众星捧月,习武、阅文,皇帝所授,乃是帝王之道,君子之理,这世间小娘子的欢喜,从来不是他赵玉琮该考虑的事情,哄人这件事于他来说比登天还难,他从来没有,自是手足无措,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大概会觉得我很无趣吧。”

沈听珠看着他微微绷紧的侧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嗯,有一点儿。”

赵玉琮心下一沉,眉头瞬间压低,闷闷地“嗯”了声。沈听珠脸颊绯红,补充道:“但是我知道…世子已做得很好了。”

赵玉琮心绪状似羽毛飞动,一起一落,酥痒不止,他嘴角抑制不住地想要上扬,却又强自压下,只低低“嗯”了声,然握着她腿弯的手,却又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许。

二人往山上又行了数十步,忽见正前方一头野猪跑过,林中“嗖嗖——”几声箭声,一猎户拉弓对着野猪连射几箭,野猪凄厉叫了一声,倒地抽搐,猎户收弓,目光带着审视,问道:“你们没事吧?”

赵玉琮放下沈听珠,将她严严实实护在自己身后,拱手作揖,姿态沉稳有礼,却又带着几分警惕:“多谢壮士搭救!”

“恰好路过,举手之劳而已,我是这一片的猎鸟人,住在左面的山头上。”

赵玉琮飞快地扫过他臂上搭着的弓箭和腰间的短刃,那弓的制式绝非寻常猎户所用。他悄然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刀柄,不动声色地侧头,用只有沈听珠能听到的声音快速吩咐道:“四娘,数三声,背过身去,捂住耳朵。”

沈听珠心头一凛,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一声,三声之后,她转身捂住耳朵,身后寒气陡然侵出,隐约听见刀剑搏击之声,剑光从后略过,赵玉琮把腰胯一纵,以虎啸之势,霹雳挥剑,劈脸给了这假猎户一剑。

假猎户显然身手不凡,急退十步,反手抽箭便射,赵玉琮从半空翻身,扑将过去,手起刀落,一剑砍断他的手臂,假猎户痛叫一声,再一剑,刺穿他的脖颈,一剑抽出,鲜血大股大股涌出,假猎户两眼睁得浑圆,双手捂住脖颈,直直倒了下去。

沈听珠虽看不见,却能清晰地听到剑刃入骨和戛然而止的惨呼声,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赵玉琮迅速收剑回鞘,一脚将尸身踢远,他利落地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又仔细将双手擦拭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沈听珠试探着转过身,只见赵玉琮飞身过来,他身上凌冽的杀气太浓太烈,久久悬在这夜里散不开。沈听珠一愣,“他是……?”

“一个暗哨,方才在吊桥上,就是他射的箭。”赵玉琮敛了方才的杀伐之气,声音恢复平静,却带着沉闷和忐忑。他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一点距离,像是怕身上的血腥气冲撞了她,目光转向一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声问道:“我…杀了他,你害怕我了?”

沈听珠毫不犹豫摇头,深深地思索着:“我们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们,我只是在想,我们可以用野猪做个陷阱,吸引其他野兽,省些力气。”

赵玉琮倏然抬眼,虎目势雄雄,放出光来,“好,都听你的。”

他依着沈听珠所说,提起那只死去的野猪,挥刀在它身上划下几道,再绑在树上,滴滴鲜血落下,沈听珠设好陷阱,二人对视一眼,默契躲在树后,不多会儿,果然有一群野狼循着血腥味而来,“唰——”一声,齐齐落入沈听珠的陷阱之中。

“四娘好生厉害。”赵玉琮由衷地赞叹,看向她的眼神仿佛比自己打了胜仗还高兴。

沈听珠一笑,二人不停,继续往山上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忽见远处一簇跳跃的火光,转瞬之间,一群手持火把的军士映入眼帘,他们扯着嗓子,喊道:“世子!”

几个眼尖手快的军士,立刻飞奔过来,稳稳扶住赵玉琮。

董蒙士和商秋随后匆匆赶到,董蒙士扯着大嗓门叫嚷:“沈四!”商秋早已泣不成声。

“商秋,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沈听珠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商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抱住沈听珠,“娘子,下次哪怕是死,我也绝不和你分开。”

沈听珠眼中含着泪,轻声嗔怪:“说什么胡话,董蒙士,多谢你照顾商秋。”

董蒙士失笑,“啊呀,见外了,放心,初一也好好的。”他难得露出几分靠谱之色,沈听珠心里踏实了些,忙急着去看初一。

方营中,初一安静地躺在柔软铺盖上,它身上的伤口已被妥善包扎,似是察觉到沈听珠靠近,初一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吃力地叫了几声,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亲昵,沈听珠方坐下,初一就挣扎着贴了过来,一下下舔着沈听珠的手,她鼻息一酸,堕下泪来,“初一,还好你没事。”

董蒙士拿来新衣裳让沈听珠换上,她换了衣裳,与商秋一道去看赵玉琮,走近他的营帐,帐帘未完全放下,留了一道缝隙。

只见赵玉琮端坐于帐内,上身衣物已褪下,露出精壮紧实的上身,他胸口刺的那头猛虎在烛光下更显八面威风,昂头逞爪,极凶模样。

营中军士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着箭伤,皮肉翻卷,血迹虽已凝固,看着仍旧触目惊心,军士忍不住心疼地叹息:“世子不说,臣也知道您这伤是为护那沈四娘留的,只是世子既拿了宿金翎铁甲,又何故去管她,她怎比得上世子重要,若非要顾着她,凭这箭有天大的本事,也伤不了您……这若是让圣上知晓,怕是又要动气了。”

帐外的沈听珠心头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原来那箭…他本是可以避开的,是为了护她才……

赵玉琮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伤不是在自己身上,他目光灼灼逼人,端起案上热酒仰头干了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少说这浑话!若不是她机警,数次救我于险境,我这条命早就交代了!”

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军士,沉声下令:“今日之事,一概不许告与圣上!你且给我记住,我如何无妨,万事先保她的安全!这是军令!再者——”他语气更沉,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维护,“有些事关系到她的清誉名声,传令下去,营中所有军士,管好自己的嘴,一概不许胡言乱语!违者,军法处置!”

商秋问:“娘子,我们还进去吗?”

沈听珠摇了摇头。

第二日申末时分,渚晏才上山来,他脸色灰败,眼睛睁开看了看,又无力闭上,声音嘶哑哽咽,“鲁仝,没了。”

他身形一动,取出一个盒子,递给沈听珠,“这是他留给你的…”

沈听珠抬手打开,只见盒子正中,放着四枚铁制的象骨,这些象骨样式与赵玉琮先前给她的那枚极为相像,可仔细端详,却见这象骨每一处设计、每一个接口,都打磨得恰到好处,又处处透着巧思,上手一试,显然比之前那枚更加趁手好用。

她翕动了一下嘴唇,一下哭出声来,又一头哭一头问:“他如今在何处?”

“南城门口。”渚晏声音颤抖得厉害,“丹境人将他扒皮抽筋,绑在城门口以示威慑。”

几人面如土色,含泪不语。沈听珠听了哪里能忍住,慌乱站起身来,“我要去南城门!”

渚晏拉住她,大声喝道:“不行,此时去太过危险!”沈听珠眼泪夺眶而出,满眼都是恳求神色,跪下身子,“师父!”

“我带你去!”赵玉琮忽地立起身来,睖起眼,立时想出关窍,“是谁泄了密?”

渚晏沉吟道:“下坞城一个叫晁五的赌徒。”

赵玉琮双手扶住沈听珠,瞳仁黑得深不见底。

董蒙士也道:“我也同你们一起去!”

三人议定,奔下山去,此时风正起,吹过山凹,凌冽刺骨。

两个时辰过去,三人躲在一处松树之后,这处距南城门仅有一两里,来往行人走过,忽听董蒙士重重喘息一声,他想转身挡住沈听珠的视线,已然来不及,她一眼看见,城门口挂着一具人尸,迎风胡乱摇摆,他个子短小,没皮没足,脸上没有面皮,浑身只剩下血淋淋的肉骨。

沈听珠身子剧烈抖动,失声就要叫了出来,赵玉琮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她的眼泪落在赵玉琮的手上,烫得他心中大恸,他抱紧沈听珠浑身颤栗的身子,哆嗦着手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背,董蒙士黯然神伤,和赵玉琮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主意。

日色渐渐坠了下去,南城门远处刮过几阵冷风,阴森森的树林簌簌响动几声,再没了声响,四周静得鸦雀无声,再一阵风过,只听得“嗖”地一声,一支飞镖割断绳子,城墙上暗哨顿时警觉,搭弓正要射箭,却没发现身后站定一人,一扬刀,暗哨一齐倒地没了呼吸,鲁仝尸身直落下来,再一黑影覆面包住他,脚不沾地,速度极快飞走了。

*

下坞城赌坊,晁五今日手气正好,赢了一大笔银钱,乐呵呵出来方便,一抬头,不远处一道黑影直直盯着他,他浑身不自在,走了几步,这道黑影却如鬼魅一般跟了上来。

晁五额角蓦地浸出冷汗,转身开跑,身后不知何时又悄然走来一人,一脚踹在他的腿上,他哎呦摔在地上,正想跪地求饶,这黑影猛地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再一掌朝他肋处袭去,晁五早被酒肉掏空了身子,全然顶不住这一掌,只觉五脏六肺都要被震碎了,他吐了一口血,猛然睁大眼睛,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却发现他的手脚被绑在了一处,他面前站了三人,表情不善,晁五“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求少侠饶我性命!”

沈听珠手拿小短刀,一刀狠狠扎在他的大腿处,晁五痛得眼泪直流,叫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伤我?”

“无冤无仇?”沈听珠恨道:“若不是你,鲁仝何以丧命!”

晁五吓得脸色煞白,“我…我……”沈听珠蹲下身子,神情宛如罗刹,“冤有头,债有主,师父已死,我不会再听你任何解释,你既害了他!我便取你性命!还他的命!”

晁五还想说什么,下一刻,赵玉琮挥剑,当头斩落,腥稠的鲜血溅了沈听珠一脸,她闭了闭眼,表情如同木雕泥塑,心中却有一种解脱之感,片刻后,她才缓慢转身,对着鲁仝的尸身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师父,徒儿为你报仇了。”

天色微亮,渚晏望着远处升起的初阳,呼出一口冷冽的寒气,问赵玉琮道:“世子要去做何事?”

初阳照在赵玉琮身上,他面容覆上一层暖色,遥望远山,声音清亮,“待安葬好鲁工,我会去青州投军。”

“世子要从军?”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玉琮不愿活在祖辈庇护之下,已与友人相约,隐藏身份,用布衣之身入军营。”

半月后,几人行至大酆边地,安葬鲁仝于雪山之下,全了他的遗愿,身归故土。董蒙士套了马,问:“渚匠工往后去哪?”

渚晏道:“我和小四、商秋决定先回京阙一趟,再继续北上去看看。”

沈听珠从车舆探出头,与董蒙士告了别,又看向赵玉琮,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赵玉琮亦如是,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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