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明媚,四月芳菲,宋林霖的心情也在难以抑制地变好。
和梁恕的交流并不多,但也算有来有回,两人闲时还在公寓附近约过两次饭。
不谈感情,也不谈论过去,就像都市男女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对搭子那样。
今天周五,她夜班后休息一天,恰逢一个常驻C市的大学室友来这边出差。
大学时她们寝室氛围很好,两人关系还不错。宋林霖和她约了午饭,又一起逛了街。
这姑娘名叫姜璇,工作缘故,一年来A市不下十几趟,却同样因为工作,没逛过这里任何一个著名景点。宋林霖问要不要带她去,姜璇说下次吧,周五可不是好时候。
之前住在奶奶的别墅时,如果赶上了周五或周末下班,她一定会绕开景点,无论大小。在这一点上她感受颇深,于是会心一笑。
宋林霖对大学的一切都存有美好的记忆,包括记忆中的人。去年此时,她们寝室有个女生结婚,她还去当了伴娘,当时那束漂亮的铃兰捧花意外落进了她怀里,她记得自己当时还被善意地起哄了几句。
聊到这个话题时,姜璇问起:“你最近有没有新的情况?”
“嗯?”宋林霖装傻,“还是那样,医院的工作都没什么变动的。”
“哎?你知道我没问工作。”她似笑非笑。
宋林霖自知糊弄不过去,摊手道:“没有呀,我的生活还比不上工作有波澜呢。”
姜璇善意地开玩笑,说:“上次那么贵的铃兰竟然没给你带去桃花?”
“哪儿来那么多桃花呀。”
“诶?这不春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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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时令到来之后,昼长夜短,宋林霖明显觉得可利用的时间比之前多了很多。
她下午三点就告别朋友返程了,公寓附近的花店重新进行了室外装修,焕然一新。宋林霖在门口停了车,心情很好地买了束新鲜的粉色多头玫瑰。
回家简单地修了修,宋林霖把它们一股脑地插/进了摇椅附近的醒花桶里,又抽出了两支放进洗好的霞多丽瓶子,最后把两个瓶子摆上玄关柜。
刚刚丛盈发消息来,问她在做什么,宋林霖说自己今天没什么事,刚刚插了花。
其实在医院工作的人都有些迷信,同事们都很避讳说自己“没事”,尤其值夜班的时候。她早已习惯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刚说完就觉得右眼皮跳了一下。
之后姑姑就打来了电话。
在奶奶去世后,宋林霖一直觉得在世上,如果真的说能够让她依靠的家人,那就只有她姑姑和小表妹了。
两人平时联系得比较频繁,但宋忍冬很忙,宋林霖也不是闲人,因此聊家常之前都会先问问对方有没有时间。
这么急地拨电话过来,让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林霖,”宋忍冬语气还带着平日里的温和,听起来却有些心焦,“你现在忙吗?”
“我不忙,怎么了姑姑?”
宋忍冬说:“我和秘书现在在纽约,刚刚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可可在学校摔了一下,手腕那儿现在动不了,林霖你带她去看一下?助理陪她去医院的话她肯定会调皮……”
“好,姑姑你别急,老师那边具体怎么说?”
她握着电话走进卧室换衣服,之后边挽着头发边走向玄关换鞋。
姑姑很少麻烦她什么,倒是宋林霖依赖她颇多。她一点都不觉得麻烦,看到玄关柜上的车钥匙时却顿了下脚步,想起车子还在4s店,赶忙解锁手机用软件叫车。
等了两分钟都没叫到一辆,这才又想起今天是周五。电梯从楼上下来,开门后她走进轿厢,头都没抬,忙着给姑姑回消息。
“宋医生,”梁恕开口:“好巧。”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林霖手指一顿,有些怔忪地抬了头。
看到男人深邃有神的眸子后,她回了神。虽然心焦,但还是笑了下,回应道:“嗨,梁同学。”
你来我往地开过了玩笑后,梁恕眼睫一动,在电梯的灯光下看向旁边人。
她垂着头,头发简单地挽了个低丸子,浅黄色衬衫的的第一颗扣子没有系,露出雪白的脖颈,一根银色的链子点缀其上。
电梯在十一层停下了,有一对情侣拉着手走了进来,两人在一旁说着悄悄话。
轿厢空间本就不大,这样一来,他们两个离得更近了,梁恕能闻到身边人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水味,柑橘调。
清爽干净,甜而不腻。这个味道非常适合她。
手机叮地一声弹出了提示。
宋林霖看了眼,有车接了单,司机还有七八分钟能到秋山别苑门口。
电话随之打来,她接起后听到对方和她商量:“姑娘,一会儿正是放学的时候,博雅附近太堵了,你看能不能麻烦你改一下目的地?”
“……行,”她当机立断,“那我改到学校附近的路口吧。”
挂断电话后,梁恕没忍住问她:“怎么不开车?”
她深呼吸一口气,简单解释:“我车在4s店呢。”
梁恕反应很快:“怎么了?”
“我没事。”宋林霖说:“车不小心被蹭了一下。”
男人“嗯”了声:“吓到了吗?”
“也没有,”她想得很开,“破财消灾嘛。”
男人弯了下唇,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我送你吧。”
“不用,”惊讶过后,她笑着拒绝好意,“你出门肯定是有自己的事,我已经叫到车了。”
梁恕说:“我回爷爷那儿吃完饭,现在才四点钟,不着急。”
宋林霖理智地驳回:“你这么早出发,肯定是想早去一会儿。”
梁恕心想,她思路是真的很清晰,好像生怕打扰到他、欠他一点人情。
“没事,你不是要去博雅小学吗,我正好顺路。而且我回去估计是要挨训的,不如晚点到。”
梁恕看起来真的很热心,甚至给了她第二种方案:“要么你开我的车去,我这儿有两台车。”
“……”
宋林霖赶忙摇头,最后选了第一个选项。
她可不想开那么贵的车出去,才和人蹭过车,谁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那对情侣在一楼出了电梯,梁恕和宋林霖一起走进地下停车场。
她在决定蹭梁恕的车时就尽早取消了等待中的订单,想了又想才关切道:“你为什么要挨训?还是因为催婚?”
“嗯,差不多吧。”梁恕答得模棱两可,看上去不甚在意。
不远处的路虎车灯一闪。宋林霖没让他帮忙开车门,主动坐上了副驾驶。
“我又麻烦你。”系好安全带后,她眨了下眼。
“不要总觉得自己在麻烦我,”梁恕今天戴的是运动手表,手腕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看向她,认真道:“我们至少是朋友。”
宋林霖明白这个意思,抿了下唇,接着他的话说:“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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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下班高峰期,路况还不错,他们到校门口时距离放学时间已经很近了。两人刚开始就说好,梁恕送她们去医院。
校门口车一下子多起来,他尽量把车停得近些,之后就等着宋林霖接小朋友出来。
没多久,宋林霖就牵着一个小女孩出了校门。她们朝梁恕走过来,梁恕就靠在车边安静地等。车子底盘很高,他身高腿长气质出众,看着十分养眼。
不过宋林霖暂时没时间欣赏。
梁恕开了后座车门,动作很轻地把小姑娘抱上车,宋林霖也坐到后座。
这回是真让他当司机了,她想。
有点不礼貌,但没办法。
好在宋悦可小朋友还是很懂事的,虽然眼睛很红,一看就知道不久之前还蓄了一汪水,却依然懂事地和梁恕打了招呼。梁恕抱她上车时,她清脆地说了句谢谢哥哥。
“不客气。”梁恕很矜持,打着火之后问给可可系安全带的宋林霖:“你说这小姑娘是你姑姑的女儿?”
“嗯,对。”宋林霖知道他怎么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解释道:“她是应该叫你哥哥,我是她表姐。”
梁恕瞥了眼倒车镜,发动车子,笑了下:“已经很久没有小朋友和我叫哥哥了。”
“那你今天借我的光。”她刚拿着手机给姑姑发了消息,听了他的话弯了下唇。
放下手机后,她再次轻轻抓起小朋友的手仔细看。可可的手不敢动,宋林霖觉得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骨裂,心疼得不行:“是不是很痛?”
可可摇头:“其实没那么痛了,只是不太敢动。姐姐,你别担心。”
宋林霖心里软成一片,又怜爱地摸了下她的头发。
等红灯时,梁恕在后视镜里捕捉到了这一幕。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他问:“小朋友,你饿了吗?”
可可诚实地回答:“有一点点。”
她说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宋林霖。
宋林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想吃什么?”
“麦麦可以吗?”
她点头:“好吧,看在你受伤的份上。”
绿灯亮起,车流缓缓向前移动,梁恕听着后座的对话,故意问她:“你自己那么爱吃,怎么不允许小孩吃?”
宋林霖直接装没听见。
可可已经二年级了,不再是曾经那个好骗的小孩了。她问:“姐姐姐姐,你也喜欢吃吗?你不是说快餐不健康吗?”
梁恕抬眸,正好和后视镜中撞到宋林霖有些哀怨的眼神相撞。
这样鲜活的宋林霖总让他觉得难得一见。他笑了一声,先移开了目光,朝马路的前方远远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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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林霖在线上挂了号,到了准备直接带着可可去等号检查了,她们在门诊大楼门口下了车,梁恕在驾驶座坐了一会儿,忽然叫住她。
她转身望向他,有一缕发丝轻抚着她的侧脸。
梁恕说:“等我一会儿,我也过去。”
“你……”她开口就本能地想要拒绝。
梁恕倒是进退有度,他抬眉,说:“都把你们送到这了,检查也不会很慢的,就当我热心肠?”
十八岁时的梁恕在球场回眸,意气风发,二十九岁的梁恕在驾驶座偏着头含笑望向她,目光深邃。
宋林霖在心里痛骂自己意志不坚定,但她无法拒绝。
医生安排了X光片,梁恕到诊室时宋林霖刚带着可可拍完片子。
两人目光相对,梁恕先朝她勾了下唇,之后弯腰摸了下可可的头,晃了晃手里的麦当劳。
宋林霖看到可可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可可抬眸看着她,宋林霖点了下头,意思是可以收下。可可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宋林霖接过纸袋,和梁恕一起带着可可下楼吃东西。
出结果很慢,她本想赶快拍过片子后再带可可去吃晚饭,但梁恕没离开,而且想得十分周到。
他们走到住院楼下咖啡店门边的空桌旁,宋林霖让他们坐下,问梁恕喝什么,之后她走到柜台边点单。
在她转头时,梁恕发现她的头发有些乱了。
宋林霖很放心地把可可交给她。桌边就剩下梁恕和可可,他们两个刚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
可可打开了鸡块的纸盒,掰开香芋派把另一半递给梁恕,梁恕笑着摇了摇头。
他帮忙撕开了甜酱的封口,想打探一下宋林霖的生活,却又心知很没有边界感,因而即便是给小朋友带了麦当劳,也无意收买她。
不过可可倒是个开朗外向的小姑娘,自来熟的劲儿和少年时的他如出一辙。
麦当劳是长得好看的哥哥买的,他还帮忙撕开了甜酱,所以可可很想把自己喜欢的食物分享给他。
最终梁恕在可可的热情推荐下享用了一个蘸了甜酱的鸡块。
不过一口下去他只吃出了甜酱的味道,根本没尝出鸡块是什么滋味。
可可很期待地问:“好吃吗?”
他善意地点头:“好吃,谢谢你。”
“那就好,”可可很欣慰,“姐姐和我都最喜欢吃这个。”
“嗯?是吗?”
听到这话时,梁恕已然囫囵咽了下去,不过这好像确实符合宋林霖的口味。
在可可的视角里,她已经跟梁恕熟悉起来了。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小好奇,问他:“哥哥,你和我表姐在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