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虹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久才讪讪笑道，“……当然知道啊，宝贝今天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没胃口。”盛瑶没有解释，径直上了楼，“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周颂今也意识到了不对，他看向周成，“你把她怎么了？”
“她心情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周成坐到餐桌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女孩子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
“咚咚咚——”
“进来。”盛瑶的声音里还带着浓厚的鼻音。
“宝贝，晚上还是要吃一点的。”盛虹将刚加热好的饭菜放到盛瑶的书桌上，坐到床边，掀开盛瑶头上的被子，轻柔地说道。
盛瑶的眼睛鼻尖哭得通红，她到现在也无法接受，她的父母，竟然是和广场上的那群冷漠的旁观者们是一样的异种。
那群人的眼神太过讥讽，也太过凉薄，他们看顾清妍，就像是在看动物园里毫无尊严的动物，谁都可以谈论上那么两句。
她不敢联想，她的父母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将她和周成抚养长大。
他们会不会也像是那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看似受到了疼爱，但他们之间永远都不是平等的一家人。
盛瑶一想到这里又心酸得要命，她扑倒盛虹怀里，强忍着哭腔，“妈，你爱我吗？”
“你在胡说什么呢？”盛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脑袋里的弦“嗡”的一声绷紧，想要掀开盛瑶的上衣看个究竟。
“宝贝，你别吓妈妈。”盛虹的声音有一些颤抖，“你今天不是和其他男生在一起了吧？”
盛瑶没有说话，她拍开了盛虹的手，突然坐起身来，盯着盛虹的眸子，想要看个究竟。
她讨厌盛虹用这样质疑的眼光看着她，也讨厌她这样毫无理由的掀起她的上衣，她是一个成年人，但却像是一条家养的猫，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权利。
“没有，今天一天都跟哥在一起。”盛瑶背过身去，冷声道。
“和…小成在一起？”
盛瑶感觉盛虹的声音颤抖得更甚了，她跌跌撞撞似要起身，但又重新跌坐回床上。
盛瑶皱眉，她不喜欢被她这样龌龊的揣测。
“你别瞎想，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男生，也没有其他人。”盛瑶最终还是解释了一句。
“好好好。”盛虹这才安下心来，捂着胸口，坐回了床边。
“能不能别要老是瞎想，很恶心。”盛瑶加了一句。
“抱歉，是妈妈不好。”盛虹伸手想要环住盛瑶的肩膀，却被盛瑶不动神色的躲开。
盛虹的眼神暗了暗，“瑶瑶，妈妈今天晚上要加班，你回头记得把饭吃了好吗？”
“又要加班？”盛瑶转身，“加班干嘛？是小孩不够用了吗天天加班。”
“瑶瑶……”
盛虹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敢和盛瑶对视，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努力抑制住眼眶中的泪水，轻声说道，“瑶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等妈妈回来和你解释好吗？”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盛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继续咄咄逼人，“我只有一个问题，顾清妍还能不能回来。”
……
“你今晚把妈妈怎么了，我看她出来的时候还哭了。”
凌晨，周成和盛瑶趁周颂今睡着，又偷偷地溜进了桃花大厦。
“没什么……”
盛瑶一提到这事也烦，下午遇到的那些情况她还没有完全理清，晚上盛虹又过来闹了那么一出。她是真的讨厌盛虹当时的眼神，怎么会有母亲用那样恶心的眼神打量自己的女儿。
盛瑶张口还想再吐槽俩句，看到周成那二愣子一样的眼神又憋了回去。
算了，跟这家伙说也说不清。
俩人轻车熟路地来到地下99层，这里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路上的人来来往往，热闹丝毫不输白天。
“这里的人都不睡觉吗？”周成吃惊。
“或许不需要吧，爸妈睡得不也很少。”盛瑶补充了一句，她虽然不知道盛虹和周颂今晚上几点睡觉，但是每天早上六点，俩人都会雷打不动地在楼下准备早餐。
“是哦，这么想来，他们似乎跟咱们区别还挺大的。”周成和盛瑶都喜欢睡懒觉，一到周末，俩人几乎都会睡到中午才会起床。
“像机器人一样。”
盛瑶补充了一句，从前她从未在意过的细节在这一个晚上全都慢慢浮出了水面，她突然开始清晰地意识到，她和她父母的差异并不是纯粹的个体差异，而是种族的天堑。
“说不定……”
“就是呢。”盛瑶补充完了周成后面的半句，“他们可以很久不吃东西不喝水，也可以不生病，不睡觉，就像铁打的一样，好像永远不知疲倦。”
周成：“但这不符合能量守恒。”
盛瑶笑了，“确实不符合，所以他们要充电，枕头，记得吗？”
那个枕头根本不是什么按摩枕，而是他们的无线充电枕。
周成扭头看了一眼盛瑶，原先准备好的词全都咽了下去。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清空了记忆，盛瑶也变得聪明了很多，冷静了很多。
这样也好，她总不能永远那样莽莽撞撞，遇见谁都交付自己的所有真心。
“或许是吧，但也不要这么悲观。”周成摸了一把盛瑶的脑袋，“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好人的。”
盛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
广场那一块儿和早上变得完全不同，原先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完全散去，变成了军队接管，四周被携带枪支的金属人团团围着。
“我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盛瑶指了指那一圈金属军队，回头冲着周成说道。
顾清妍和她的小男友依旧被挂在半空中，俩个人的脸色都差得吓人，惨白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
“得抓紧了，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盛瑶只顾着抬头看顾清妍，没有发现身后的周成的脸色突变，在一瞬间黑得吓人。
“喂。”周成戳了戳盛瑶，“你那看里。”
盛瑶沿着周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在顾清妍的正下方，还有一个整齐的方阵。
方阵里大多都是一些女性人，她们无声地坐在广场的中央，即使被金属军队团团围住，也依旧高举着手中的横幅。
“归还自然人基本人权，归还自然人生育权”
“请让我的孩子了解世界的真相。”
“她们不是坏孩子，她们只是遵循的本能。”
“抑制欲望，就是走向灭亡。”
……
“那是……”
盛瑶颤抖着手，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周成。
“喂！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围在前面金属人见盛瑶和周成在这里逗留时间过长，上前一步，大力地推搡着盛瑶。
他的力气对于盛瑶这种自然人来说实在是太大，盛瑶直接被他推倒在地上，痛得叫出了声。
远处抗议的方阵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个女人从方阵中央站起，担忧地看了俩眼，又坐了回去。
“现在的小孩子，初始设定的时候也太差了。”那人没有理会盛瑶，只是讥笑着跟同伴打趣了一句。
“你没事吧？”周成知道他们之间力量悬殊，没有理会那人，只是低头去扶盛瑶。
“没事……”盛瑶的双手都被地上的石子磨破了皮，但她顾不得疼痛，随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看向周成，将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妈妈怎么会在那里？”
周成斜眼看了一眼那几个金属人，冲着盛瑶微微摇了摇头，搀扶着她一瘸一拐地离开广场。
“喂！”
身后的金属兵冲着二人又喊了一声，“出示一下身份证明，回头让你们监管人来接你们。”
“我们只是路过，没打算支持他们。”周成将盛瑶护在身后，咽了一口唾沫。
“管你是不是路过，下午的通知没收到吗？！”那人上来就给了周成一脚，周成直接被他踹飞出去。
盛瑶呆住了，她愣在了原地，看着汩汩鲜血从周成的额头缓缓流下。
她掐了自己一把，抑制住自己和眼前这人拼了的冲动，弯下了腰，想要道歉。
“抱歉抱歉。”
有人比她先快一步，那人将盛瑶护在了身后，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腰，调出自己的脑机投影，“是我家的孩子，都怪我没有管好，下午他们没有接到通知，这是我的身份证明。”
“妈妈……”盛瑶喃喃。
盛虹没有回头，只是将腰弯得更深了。
那人扫了一眼盛虹的投影，指了指那边的方阵，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不是住在桃花源吗，怎么孩子会在这里？”
他眯起眼睛，转头看向盛瑶，“你是机械人还是自然人？”
盛虹猛地一抖，但还是维持着先前的样子，“我……我在……”
“我是机械人，我和我哥，都是。”盛瑶指了指远处的周成，小声开口道。
“你孩子是机械人你凑什么热闹。”那人嗤笑一声，关掉了盛虹的投影，“怎么？你还指望她也能给你生个孙子？”
他一说完，周围一阵哄笑声。
盛虹闭眼，没有说话，只是拉着盛瑶想要离开。
盛瑶的指骨被她捏的咔咔想，她想要上前，却被盛虹瞪了回去。
“诶等等——”
在他们的身后，有人喊住了他们娘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