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安大楼的会议室里，各情报机构的负责人围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木会议桌旁，气氛凝重，彼此之间交换着不祥的眼神。他们的东道主主持了这次紧急会议。

国安：“诸位，眼下的局势之严重，大家应当心知肚明。我邀请了计算机系统公司及其子公司网安的代表前来，为此事提供额外的技术支持。他们正是打造省局新案件管理系统的技术团队，已获最高级级安全许可，可以畅所欲言。你们当中有些人在一些项目中也曾与他们共事。”

两名代表点头致意，神情严峻，四十出头的年纪，比省局纪念品店橱窗里的模特还要保守。

国安：“接下来要播放的内容，事关最高机密。一旦泄露，全球经济极有可能因此崩溃。”他让这句话沉淀片刻，“A组已经解密了一段来自马俊的视频讯息。”

会议室内顿时响起一阵低声议论。他等到声音平息。

国安：“我们将播放这段视频。请各位认真观看，之后我们再行讨论。关灯。”

灯光渐暗，嵌入墙体的等离子屏幕亮起。片刻后，马俊以高清彩色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仿佛窗户打开了一道，连接着这间沉闷的会议室。他站在高地上，阳光下俯瞰着大海，身着卡其裤和熨得笔挺的亚麻衬衫，看上去神情正常、气色健康，微风吹拂着他的头发。

马俊面无表情，盯着镜头良久，才开口：“他们建造了一个二十万亿元的空中楼阁，然后命令你们去守护它。却说我疯了。”

他沿着悬崖边缓缓行走，镜头稳定地跟拍中近景。

“技术，是人类意志的实体表现。一切始于简易工具，继而是车轮，如今延续至今。文明的兴衰皆由技术推动。青铜败于铁器，铁器败于钢铁，钢铁败于火药，火药败于电路。”马俊再次看向镜头，“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还不明白正在发生什么，那我来解释：‘大扩散’已经开始——技术将引发这一切。各国在全球经济中争夺市场，技术扩散速度将加剧，这些无法无天的地区将成为国际犯罪与恐怖主义的温床。对集中权力的威胁将激增，而集中权力将对此束手无策。你们已经感受到这波浪潮的锋芒。”

马俊停下脚步，久久凝视着大海，旋即再次转身面向镜头。

“我的维度不是你们的敌人，幸而，它也无法被任何人或任何事物所终结。它既非善，也非恶。它如同烈火，烧尽那些无法驾驭它的人。它将焚毁不讲理者，焚毁伪君子与愚人。使用我为你们提供的工具，维度将成为一项宝贵的资源。反之，你们也可以选择放弃。但请记住，维度如今已深植于全球体系中。即便你们弃之不用，其他文化仍将使用它。”

他直视镜头。

“即将爆发的暴力事件，将以其规模与猛烈程度令你们震惊。不要浪费时间插手，那不是针对你们的。那是对网络中的其他寄生者发动的打击。”

“在未来的世界里，分布式维度将成为必然。你们应当与这个维度结盟。因为下一个维度，未必会如此‘友善’。而与当前领导人不同，我的维度可以保护你们免受敌人的侵害。”

视频结束，灯光重新亮起。众人神情疲惫。

省局：“简直乱套……”

国安：“诸位，你们已经看到了‘魔鬼本尊’，现在我们需要决定该怎么办。”

省局：“别管他了。关键是，我们怎么摧毁他的维度？”

电子科技大学：“我们必须摧毁维度的暗网。这不过是又一场宣传攻势，一个烟雾弹。”

网安：“要摧毁维度，需要对多个公司数据系统发起协调的网络攻击。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日。”

电子科技大学：“太冒险了。一旦出错，维度会摧毁数千家公司。”

国安：“我们不能任由这个东西接管一切。不惜一切代价也不能放任。”

省局：“马俊说的暴力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说革命？”

电子科技大学：“他是个妄想狂。”

网安：“如果是革命，我们就该出动军队。他可能正在策划政变。”

国安：“金融市场本就不稳，出兵和宣布戒严只会引发恐慌。”

网安：“我们可以调动私营安保力量。”

省局：“他明说目标不是我们。”

省局：“你不会真信他的话吧？”

网安：“他确实说过国家政体将终结。”

省局：“但他并没有说他会亲自摧毁国家。他可能是在警告我们。”

省局：“你这话让我开始担心了。”

省局：“我不是说马俊是我们这边的人。我认为他是个邪恶的混蛋——或者说曾是个邪恶的混蛋——但他有一套扭曲的愿景，我们应该试着搞明白。他提到小团体——他称之为‘大扩散’。就是小团体将对抗国家政体。”

电子科技大学：“马俊提到无法无天的地区和失败国家。说不定他在讲恐怖主义。”

网安：“恐怖分子已经在用我们的技术对付我们。”

省局：“国际犯罪集团也是。马俊是不是认为他的维度可以用来打击恐怖主义和跨国犯罪？”

电子科技大学：“它已经轻松掌控了色情和赌博行业。”

国安：“我们必须掌控局势。”

网安：“诸位，这个维度由分布式网络系统与人类网络组成。与我们击败过的敌人没有本质区别。”

电子科技大学：“我觉得区别很大。”

网安：“具体上或许不同，但从抽象层面看没有差别。不管马俊是死是活，他的网络都可以被破坏，他的人也可以被击溃。要摧毁他的人员网络，我们必须迅猛出击、四面开火，让他们始终惶惶不可终日。”

网安：“为防止维度的各组件互相联络，我们可以在行动前先制造区域停电。同时，我们掌控主流媒体，阻止维度读取新闻——甚至可以伪造新闻，借此引导维度行为。”

众人对话题的骤然转向感到错愕。

国安：“维度的线下人员呢？他们还可以交流吧？”

网安：“这正是信息战的典范——而我们正是始创者。我们拥有顶尖的网络和电子战专家。未来几周我们将密切监控维度的活动。至于维度的人类操作者——他们禁不起我们特种兵的对抗。我们曾在打击邪教组织和毒贩，也曾在对抗诈骗团伙。我们的队伍编制小、行动独立、无需立法监督。”

省局：“那在哥伦比亚和非洲或许管用，但你打算怎么在俄亥俄州哥伦布市卖这个账？你怎么在科技园区的机房里分清敌我？”

网安：“分不清。我们会派自家人接管数据中心，临时羁押现有员工，直到确认他们无害。”

国安：“这太荒谬了。你不可能把数千家公司的IT员工都抓起来。首先你人手根本不够。而且，许多被感染的网站位于外国。大多数财富500强公司的后台数据处理中心都在印度和东南亚。”

网安：“国界对我们毫无意义。我们已经在二十五个国家部署了私营军事公司和后勤团队，注册名义超过一百个。在更多国家，我们也有强大的政治影响力。一些正面临风险的金融集团愿意出资，支持我们保卫全球经济。”

国安：“你们一旦动手，维度就会摧毁所有被感染的网络。”

省局：“他说得对。目标太多，不可能一次性全击中。”

网安代表神情严肃地环视全场。

网安：“没错。因此我们必须有所取舍。如果我们能保护多个行业中一批西方公司的代表，那么全球经济尚可存活。但前提是对这些幸存者的股票进行战略性投资，从而对冲其他公司的损失。”

会议室陷入片刻沉默。

电子科技大学：“马俊说的那些‘工具’呢？”

众人目光转向他。

国安：“那是一套程序接口，包含在马俊的信息中。A组的团队正在分析这些组件。他们怀疑马俊正在尝试与维度进行某种形式的通信，甚至可能有初级控制功能。”

省局：“什么样的控制？”

国安：“举个例子，有个功能可以在接收命令后摧毁任意一个被维度感染公司的全部数据。”

所有人立刻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电子科技大学：“而这套功能仍然在全球广播中以加密信号传播？”

国安：“是的。这意味着其他国家早晚也会掌握这套工具。”

省局：“马俊在逼我们出手。”

电子科技大学：“我们需要尽快获取那个API。它可能揭示维度暗网的结构图。”

省局：“你们该不会真想跟这玩意儿对话吧？我们不和恐怖分子谈判。”

国安：“没人要谈判。这只是一个对象库，我们在分析。”

省局：“听着，我们已经拖太久了。必须干掉它。它已经控制了相当一部分财富500强公司，足以给这个国家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网安：“不只是我们，是全球经济。”

国安：“问题就在这儿：我们一旦对它出手，它就会把所有公司数据都抹掉。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其他国家可能利用‘销毁功能’来攻击我们。”

网安：“我们必须出击。”

国安：“但我们不能牺牲四分之三的公司。”

网安：“你们必须对马俊的组织动手。渗透进去，找出头目，一个个抓住，施压，把整个组织挖出来。我们干过这样的事。”

网安：“你需要挑选特别行动小队。”

国安：“诸位，希望我们没有打扰你们的会议。”众人抬头看向这位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