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菱素转过身看向他：“一半可不是全部。而且他还需要交通工具，我们已经把所有机场、火车站和汽车站都布控了。他要是取个现金或刷下信用卡，我们几分钟内就能追上他。L市盆地上空还有一支打击小队正在待命。”

陈令璟抓起对讲机，但还是看向肖菱素：“这个冒牌罗强，很可能是石北科在技术方面的主力，甚至可能就是这场骗局的幕后主谋。”

“你是说——如果维度真的是骗局的话。”

“它绝对是骗局。而我不认为石北科有那个脑子能搞出这一切——更别说策划整个计划了。但这个冒牌货可能有。”

肖菱素点了点头，尽管越想越觉得说不通。

罗强在S省道的23号高速公路出口甩掉了那个奔驰的销售。他声称要上厕所，从高速下来后冲进一家餐厅，就再也没回来。相反，他从侧门溜了出去，步行穿过一个街区，来到一排不起眼的波纹金属小车库前。

他掏出钥匙串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那个锁的钥匙。他打开挂锁，拉起车库门，露出里面一辆白色的现代货车，车身侧面有储物柜。车门上印着奔驰拖车维修的标志。罗强拉下了灯绳，然后钻了进去，把车库门关上。

车辆两侧大约还有六英尺的空隙。罗强走到一侧，打开一个侧边的储物柜，门内侧挂着一面镜子。里面还有一个洗漱包和一套换洗衣物。他从衣服底下抽出一个钱包，翻开，里面是一张X省驾照，照片上是他自己，名字写着“李拓”。照片里的他秃得像个篮球。他对准镜子，从洗漱包里拿出一把电动剃须刀，寻找天花板灯旁的电源插座。

十分钟左右，他已经剃得一根头发不剩。地上布满了一团团黑发。他照着镜子，摸了摸自己光秃的头皮——感觉既熟悉又不安。这个地方，本不该用上的。

他把罗强的钱包清空，把信用卡和身份证放在一个电热板上加热。一边继续动作，一边任由那股焦塑味在空气中弥漫。

他换上了牛仔裤和一件工装衬衫。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他停下来拿起一瓶搽肤色的乳液，涂在脸上、脖子和手臂上。然后又看了眼李拓驾照上的照片——好多了。

罗强已经死了。李拓诞生了。

他把罗强的衣服和洗漱包藏进工作台的柜子里，拔掉电热板。确认身份证和信用卡已经完全融化——只剩下一滩五颜六色的塑料。他环顾最后一圈，然后拉开车库门。

阳光刺眼得令人睁不开眼。他钻进那辆货车，发动了引擎。坐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他有信心能通过任何设卡，但之后该怎么办？

马俊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而他的预期已经很高了。马俊以某种方式毁了石北科，让所有人相信维度是个骗局。为什么？一定是维度完成了某个阶段目标，正在转向下一个任务。他知道陷害石北科是有目的的，可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先把维度推向大众视野，又反过来让人们认为它根本不存在？

他用手指敲着方向盘。

有一点他很确定：维度不会打败他。它也许打败了罗强，但它根本不知道李拓的存在。

现场简报

在总部2号楼的角落会议室里，各个政府机构的负责人再次召开会议。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根本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而从房间里那种政府机关特有的陈设来看，也看不出是1940年还是2040年。

网安：“我在进来的路上听了新闻。他们说维度是个骗局。是真的吗？”

省局：“资金流向指向我们目前掌握的两个人：一位是目前已被拘捕的警察同志石北科，另一位是名为蔡璐的医疗行业高管。我们本以为在吉隆坡发现了她的踪迹，但情报有误。”

现场一度陷入沉默。

国安：“让我弄清楚：你们是在说石北科警察同志和这个蔡璐女人把马俊的宅院变成了一个高科技杀人陷阱？”

省局：“税务记录显示，蔡璐曾是马俊名下多家MRI实验室的销售总监。马俊在病重的最后阶段似乎对MRI技术产生了某种执念。电子邮件记录显示她建议马俊投资一家她部分持股的功能性MRI企业。听起来她就像个疯子。她的专业是神经营销研究——研究人在观看不同消费品时的大脑活动。”

国安：“你还没回答问题。” 省局：“那石北科是怎么扯进去的？”

省局：“我们还不确定，但信用卡记录显示，蔡璐曾住在石北科参加执法研讨会的同一家酒店。他们还一起前往了开曼群岛。蔡璐在那里为一家后续持有网络风暴娱乐股份有限公司空头股票的控股公司设立了一个离岸账户。我们掌握的视频资料显示，蔡璐和石北科一起坐在银行经理的办公桌前。石北科的妻子对此次旅行毫不知情。”

国安：“石北科和蔡璐是怎么造出那辆自动悍马的？又怎么在网络风暴的服务器机房里布置了电击陷阱？我说的是——他们是怎么接触到网络风暴的？”

省局：“我们还在拼凑整个事件的脉络。可能还有更多人参与，甚至包括陈新和焦恩军。我们在石北科的电脑上发现了已删除的文件，其中包括设备清单，还有一份马俊后来签署的授权委托书草稿——很可能是在他患痴呆后签署的。那份授权书将马俊部分资产交给了一家离岸公司管理，而石北科在那家公司中拥有控股权。”

省局：“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这全是狗屁不通？” 国安：“不是。”

省局：“如果你们读了报告——”

省局：“等一下。这太离谱了。你们是在说这两个人骗了马俊四千万元的贷款，但他们没有直接带钱跑路，而是融资买入股票，之后再做空一波搞金融诈骗？说真的，这种事股票炒家也许干得出来，但一个乡下警察和他女朋友就能搞定？”

国安：“我同意这点。这事太不合理了。他们得具备非常高的技术和金融专业知识，还要有极大的运气。”

省局：“我们还在寻找那个冒充罗强的人。他从当时案发现场逃脱后就彻底失踪了。这个人很可能才是那个高技术执行者。石北科很可能只是打下手的。他或许只是想找条出路。他十六岁就有了第一个孩子，十七岁和孩子的母亲结婚。婚姻一直很动荡。所有迹象都表明他不是个顾家的人，大概率一直感到被束缚。”

国安：“那段马俊的电子邮件视频呢？”

省局：“初步的语音与图像分析显示，那段MPEG视频是伪造的。不出所料，发现视频的人正是石北科。这段视频和其他证据很可能为蔡璐和石北科争取到了时间——”

国安：“那声波武器和超宽带发射器怎么解释？”

省局：“显然有某位具备极高技术能力的人参与其中。但那人未必是马俊。别忘了：石北科警察同志在八个离岸账户上是签字人，并且在九家离岸控股公司中担任高管。这些账户有些已经存在多年了。天啊，我们还在L市一家银行的保险箱里发现了两一百万元现金和一本带他照片的假护照。”

国安：“这倒是挺有意思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我还觉得有趣的是，在V县除了石北科之外，还有几位高级警探本来也可能接手这个案件。而这些人也都有不止一个离岸账户，他们都声称自己对此毫不知情。”

这引发了全场的皱眉。

省局：“我不太明白。”

国安示意一旁的助理关灯，房间暗了下来。

国安：“看看这张地图。”他拿出遥控器，墙上的投影仪打出了一张美国地图。“我们在这里可以看到，这些警探在过去两年里用信用卡消费过的城市。”他按下遥控器，“现在我们叠加上蔡璐在同一天的信用卡消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