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宏睿低头看着水坑，检查墙壁。是砖砌的，刷着厚厚的黑色船用漆。这个坑与地窖其余部分同一水平——也就是说可能和服务器机房连通。

程宏睿收起手枪，从背带上取下剩下的震撼弹。他还剩四颗。他从大腿口袋中取出一卷炸药和□□绳，将炸药紧紧缠绕在手雷上。然后他站起身，跨在坑边，将炸弹丢入水中，放出□□线。然后他绕到门角后，引爆了装置。

一阵闷爆声将水柱喷到天花板上。地板剧烈震动片刻。很快程宏睿听见水流声从某处传来——他炸裂了砖墙。

他回到坑边，可以看到水正从破墙处流进服务器机房。

警报突然在整栋房子中响起，天花板上的火警灯开始闪烁。一个带广东口音的女声在广播中说：“主数据中心已被突破。启动自毁程序。”她顿了一下。“本程序无倒计时。”

“操！”程宏睿知道前门就在前方走廊的转角处。他奋力冲出去，整个房子响起刺耳的蜂鸣，像是超级烟雾报警器，在他脑海中轰鸣。

天花板上的喷淋头弹出，啪的一声伸了下来。他听见管道内压力上升的嘶嘶声。程宏睿抬头看前方，豪宅的大门依旧敞开，大约一百英尺远，是那支炸弹小队楔开的。他拼尽全力冲刺。

喷头开始作业——洒下的不是水，是汽油。他还离前门六十英尺时，看到门厅天花板上一盏高亮卤素灯开始猛烈发光，亮得让他无法直视。

然后灯泡爆裂，一墙烈焰朝他扑来。程宏睿脑中浮现了一个可能是他人生最后的念头：

我再也见不到我女儿长大了。

突然，脚下地板塌陷，一处陷阱将他吞噬。他掉入黑暗中，烈焰在后方追逐，映亮污浊水面。时间仿佛放慢，程宏睿有空仔细想——马俊这个混账，居然在让炸弹机器人安全通过后才启用陷阱。

真他妈阴险。

程宏睿脸朝下砸进水里，失去意识。头顶的活板门“啪”地关上了。

围绕大宅的特警们突然有人高喊，接着数百个声音齐声叫了出来。马俊的大宅泛起橘红光芒，紧接着火焰从每一扇窗喷出。几秒钟内，整座建筑陷入五十英尺高的火海。周围六七座附属建筑也接连燃烧，火势迅猛。

陈令璟茫然望着眼前情景。这正是他梦魇般担心的“韦科时刻”重现——而且几乎可以确定，这是省局史上伤亡最惨重的行动。马俊的所有数据全被烧光了。陈令璟的仕途也一样。

高歌花了将近三个半小时才破解秦博第二个 Wi-Fi 网络的 WPA 密钥。为了避免笔记本电脑电池耗尽，他一直让车子发动着。密钥破解后，他配置了网卡，很快通过 DHCP 获得了无线网络上的 IP 地址。那时大约是凌晨四点。

但他已经小睡过一会儿，加上破解成功带来的兴奋，他感觉不错。如果这是一个考验，他算是通过了第一关。他或许还有机会活着离开。

高歌使用 Superscan 工具对这个新网络进行了 ping 扫描和端口扫描，但只发现了运行无线接入点的那台工作站。这台工作站返回了操作系统的信息，并列出了几个正在运行的服务状态——但硬盘却紧紧封闭着。

高歌思索着自己的选项。他想要一个快速的漏洞利用，能在目标主机上获得远程 shell 并拥有系统管理员权限。这样他就能窥探到那个尚未对他开放的有线局域网。

由于他没有太多时间可浪费，他选择了一种对多种设备都有效的攻击方式：SNMP 漏洞——一种缓冲区溢出攻击，利用的是未打补丁的简单网络管理协议（Simple Network Management Protocol）实现中的已知漏洞。目标机器上启用了这个服务，值得一试。

他切换到命令控制台，快速输入了命令，将他的攻击代码指向目标机器的 161 端口。如果目标运行的是未打补丁的 OpenBSD 系统，他很快就能获得 root 权限。

他执行了命令，等待片刻后收到返回，提示他使用 telnet 连接目标 IP 地址的 6161 端口。他松了一口气，又一个难关解决。

高歌启动了一个 telnet 会话，不久就获得了 root 提示符。他现在掌控了秦博的工作站。是时候升级网络权限了。

高歌在目标机器的域中搜索信息，但结果令人失望。他的目标仅连接着一台服务器——而这台服务器也封得死死的，几乎不泄露任何信息。高歌查看了服务器的共享目录，不禁挑了挑眉。

目录中只包含一个网页文件。文件名叫 HackMe.htm。

高歌笑了。他开始觉得和马俊 有了某种联系。马俊 是希望他走到这一步——这正是这一切的意义。

高歌双击打开文件。一个浏览器窗口中出现了一个纯白网页，页面上只有登录名和密码的文本框，以及一个“提交”按钮——别无他物。

他有几种选择。Unicode 目录遍历？高歌笑了笑。还是登录。马俊 是在鼓励他。这完全就是典型的 SQL 注入漏洞，他有一个最喜欢的注入方式。他在登录名和密码框中输入：

'or 1=1--

他点击“提交”按钮。片刻之后，一个动画出现了，屏幕上写着：“登录成功，请稍候……”。高歌一阵内啡肽冲脑。他刚刚从他的新导师那里收到了高度评价。他在这个环境里越来越自如了。

片刻后，一个基于 Flash 的立体示意图出现在屏幕上，描绘的是一栋混凝土砖结构的建筑，各种功能高亮显示。这是一个等距视角的图，描绘的正是他车前方的那栋建筑。他看到上面标注了“WI-FI 天线阵列”的天线塔。他将鼠标指针在图中各处移动，注意到当鼠标经过某些功能区域时会弹出提示。

高歌看到了屋顶上的传感器阵列，图示中似乎还包括至少一台摄像头。他指向阵列时，右侧弹出一个半透明的下拉菜单，包含子菜单：

超宽带收发器高清视频复用器声学传感器阵列

现在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刺激感。这不是游戏，而且显然是由一个资金充足、技术精湛的人设计的。他一直在追寻极限——而这正是极限所在。这里离主流世界已经遥不可及。这不是什么纹身、穿孔、玩世不恭的年轻人叛逆行为。这是一种安静的网络力量的展示。这就是他想要的。

高歌从下拉菜单中选择了“高清视频复用器”。一个新的浏览器窗口打开，显示出六个缩略图视频流。高歌看到一个缩略图中有一辆汽车，他双击打开——就像他的同龄人都会做的一样。画面放大填满整个窗口，是他自己车子的实时画面。他挥了挥手，视频中也出现了挥手的影像。高歌注意到车牌上被叠加了一个红色括号，标签框显示软件识别出的车牌号码。完全正确。所以马俊 使用了光学车牌识别系统。高歌知道这种软件是商用产品——高速公路和市区常见使用。但要识别出车主信息，马俊 必须要接入 DMV（车辆管理局）数据库。他肯定破解了 DMV 数据库，才能查到注册信息。高歌想到 DMV 职员的平均时薪，意识到对马俊 来说，这点难度根本不算什么。

视频画面背景中，VW皮卡车的车牌也有相似的红色框。高歌不禁疑惑那辆破旧面包车是怎么回事。它几乎被撞得稀烂。

他关闭了那个窗口，又检查了其他视频流。摄像头部署在整栋混凝土建筑的四周，从各个方向进行监控。每当风吹动树枝，枝叶的轮廓就会被软件用矢量线条勾勒出来，试图识别物体。高歌看着那些红线一闪一灭，像熔岩灯一样。他在想，这该不会是动态捕捉软件？这真的是高端技术。谁也不会想到这栋孤零零的水泥小楼里隐藏着如此强大的计算能力。

高歌关闭了视频流，继续查看图示中其他可见功能。他注意到建筑后方有个类似车库的突出部分。他把鼠标移过去，出现了文字：“H1 Alpha”。这就解释了那辆皮卡的损坏——这里有一辆自动驾驶悍马，就像在马俊的别墅里一样。高歌笑了。这肯定是马俊。他正一步步踏着天才的足迹前行。

但让他遗憾的是，关于悍马的信息没有更多内容。他点了点建筑底部的一个节点，标签显示为“地震传感器”。应该是用于探测接近的车辆和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