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排爆组成员凑近屏幕。“查查墙上有没有发射器或传感器。”王勇毅开始用摄像头的灯光扫视四周墙壁。

看上去是典型的地中海风格装潢，但在螺旋楼梯边，不止有油画和雕塑壁龛。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墙上排满了白色塑料材质的不明传感器。

陈令璟喊道：“伙计们，我们眼前这是什么？”

黑暗中，车厢陷入一片死寂。摄像头微光中，陈令璟搜寻着刘阳的身影。这名省局高级系统分析员一向言之有物。尽管现场还有几位排爆专家和计算机取证人员，但显然这既不是炸弹也不是软件，更像是一个系统。“刘阳，我眼前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刘阳的身影在黑暗中几乎只有眼镜片在屏幕反光下显现。“那是标准的运动探测器……还有看起来像是红外传感器……那个圆形吊舱，我不确定，可能是某种发射器。”他转向陈令璟，镜片上的光也随之消失。“，我们得分析这段视频。这些技术设备，我很多都没见过。”

陈令璟望向周围一众专家，他们在黑暗中默默点头。“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告诉我炸弹处理小组是怎么被干掉的？连个猜测都没有？”

刑警们在阴影中交换了眼神。王勇毅开口：“我继续推进吗？”陈令璟点头。“带我们进机房。”

王勇毅再度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操纵杆往前推。

机器人在大厅地板上稳稳前行，驶向后方中央的门廊。汞灯照亮了一条铺着石砖和刺绣地毯的长廊。

沿路墙边偶有中式桃木风格的家具点缀。

王勇毅身旁一位同事对照建筑蓝图开口：“右边那条走廊进去，然后是右手边第二扇门。”

“收到，转弯。”王勇毅操控机器人原地旋转，将摄像灯打向那条短廊，通向宅院后部的娱乐室。他小心地查看墙壁和天花板。更多神秘传感器分布其中。除机器人灯光外，一片漆黑。

“地下室门，在右边第二扇。应通往机房。”

王勇毅将机器人驶至门前，切换至第二套操控设备，启动机械臂。镜头中，机械手臂滑入视野，旋转调整至门把手的方向。机械臂前伸，握住门把，按下去。

突然，画面剧烈晃动，车厢内一片惊叫。片刻后，所有屏幕陷入雪花噪点。

陈令璟猛地上前：“发生了什么？”

王勇毅双手悬在毫无反应的操控台前，张着嘴说不出话。他回头：“我不知道，我……”

“还有信号吗？”

王勇毅和助手检查控制台，摇了摇头。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陈令璟喊道：“安静！所有人闭嘴。”他转向王勇毅，“回放录像——慢动作。”

王勇毅点头，开始倒带。所有监视器画面一闪，重新定格在宅院侧廊的画面上。

“慢慢播放。”

画面一帧一帧推进，机器人机械臂握住门把，往下按。“停。”

画面底部，地板处有一道明显的裂缝，仿佛正在开启。

“继续慢放。”王勇毅按下按钮。

缝隙扩大。一连串帧中，门把从机器手中滑脱，整个机器人跌入突如其来的滑道。汞灯照亮下方——是一口用水泥砖砌成的陷坑，底部满是水。接下来的影像显示水漫上摄像头，机器人随即短路瘫痪。整个过程不过一秒半。

指挥车厢再次陷入一片议论。

陈令璟拍了拍王勇毅的肩膀。“没关系，这就是机器人存在的意义。”陈令璟面不改色，几乎显得有些安详。

他转向众刑警。“我认为可以确认，屋内已无供电。”他指着频率扫描控制台旁的几名技术员，“没有无线电信号从屋内发出，对吧？”

技术员们点头。

陈令璟继续说：“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陷阱。马俊的高科技武器已失效。他开始用中世纪的手段对付我们。这是个好消息。”

王勇毅从控制台转过头来：“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机器人了。得从L市调配。”

陈令璟点头。“多调几台。必须的话，就空运过来。但我们必须尽快拿到马俊的私人电脑。”

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王勇毅犹豫着问：“您的意思是……？”

“让人质救援队出动，深入至陷阱所在处。我要他们在新机器人抵达前，先搭建好通往地下入口的临时通道。”

刘阳显得惊讶：“，您确定这样做稳妥吗？”

“确定？不，我不确定。但马俊的家用电脑可能是我们摧毁这头怪物的关键。这就是我们的任务。那就去完成它。”

众人低声附和。

后方有人问：“那辆悍马怎么办，？”

“把残骸拖出来送到L市实验室。拖出来前盖上防水帆布。我不想明天又看到‘死亡战车’登上头条。”他拍了下手掌。“动起来吧，各位，全世界都在看。”

省局特警冯煜玮此刻正和另外五名特警一起，在Q市一间不起眼的会计事务所中研究财务文件。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夹、收据、报税表和账本。另一名特警正忙着拷贝电脑硬盘数据。冯煜玮是一名注册会计师兼税务律师，他坚信，自己和团队在打击犯罪方面的贡献胜过省局任何一个外勤办事处。没有资金，任何有组织犯罪都难以为继。

他们已耗费八小时审查马俊详细的财务记录。结果发现了大量线索。马俊是三十七家公司的高管，拥有三家独资企业，两家合伙公司，十一家有限责任公司，还有一大堆国际商业公司、控股公司和离岸信托。过去两年间，他的财务活动极为频繁——采购设备、电汇转账、专业及顾问费用，应有尽有。可谓一团乱麻。有钱人的财务通常如此。

冯煜玮浏览着一份关于大型资本支出的报告。从明细看，似乎是技术组件。由一家企业购买，却运送至马俊在Q市的住所。

冯煜玮抬头看向正在翻查文件柜的搭档邓皓：“邓皓，你几年前在燃料电池上赔过钱，对吧？”

邓皓停下手，推起老花镜，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聊那个。怎么了？”

冯煜玮举起打印报告：“马俊有些大额采购，我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他翻页道，“看这，两家控股公司各自采购了相同型号的氢燃料电池动力单元，都运到了他宅院。一台十四十万元。”

“避税？”

冯煜玮皱眉：“我们不是要抓他逃税，邓皓。”他看着报告，“燃料电池动力单元？这玩意儿真的有用？”

“我可不是白痴，煜玮。当然有用。医院、大企业都用它从天然气发电。适用于电网不稳定或成本太高的地方。这本该大行其道，只是推出得太早罢了，还有——”

“这些东西被送到了马俊的宅院。”冯煜玮神情更为凝重。“你怎么了，煜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