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朝右侧约十五英尺远的一扇大窗走去。蔡丰羽透过玻璃望进去,看到一间客厅,高高的横梁天花板,灰泥墙壁,一个大壁炉。墙边是高高的书架,房间里有沙发和看起来非常正宗的胡桃木风格家具。他注意到天花板角落里至少有两个红外感应器。天花板还布满喷淋头。这么偏远的地方,很合理。这也意味着外面可能有消防水泵或与消防局的连接点。他不记得蓝图上有写。
他继续盯着窗户。“夏元,蓝图上有标出喷淋头吗?”
蔡丰羽听到同伴翻图纸。“没标。”
“妈的。图纸不准确。”他仔细检查窗框边缘。拿手电照进角落。没看到传感器,但他知道这里装了报警器。
沈从德命令他把这地方当成可能的陷阱来对待。考虑到网络风暴的触电事件,蔡丰羽打算谨慎到底。他又看了眼前门的钥匙,然后带队回到正门。
“看门人今天早上刚刚用她的钥匙进过门,还关掉了警报,没出事。我说我们照做。”他看着两位同伴。
夏元和毛文点头同意。
夏元递来一根末端带抓钩的短杆。蔡丰羽将钥匙装上,用稳稳的手伸进门锁插入钥匙。不用拧,只听一声清脆响声。他松开钥匙,用杆子按下门把手。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门——这么大的门开得意外顺畅。
他们探头进去。夏元再次尝试读取频率,毛文则从工具箱中拿出一罐喷雾。毛文看向蔡丰羽,后者点了点头。毛文将烟雾喷雾均匀喷入门厅内。
三人凝视着烟雾中有没有激光束。没有。蔡丰羽打出前进手势。
他第一个进入,用探杆小心探路。他绕着门厅边缘缓慢行进,环视四周。真是太漂亮了。两位同伴随后跟进。夏元用塑料楔子卡住前门,防止其关上。
蔡丰羽测试无线电:“蓝队指挥,这里是B组,收到请回话,完毕。”只有杂音。
夏元看着他:“这整座房子全是无线电干扰。”
突然他们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就像有人在走动。脚步在木地板上回响。他们相互看了看。蔡丰羽抓起对讲机:“蓝队指挥,我们这里有动静。收到吗?”仍是杂音。
这时,楼上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谁在那里?”声音在大理石门厅里回荡。
蔡丰羽解开枪套,掀起护目镜。“这里是省局!举起双手,出来!”
没有回应。但他们又听到了脚步声。这次从右边的大理石楼梯传来,离他们不远。他们能清楚地看到楼梯,却没人。却听到有人手在金属栏杆上滑动的声音。
他们本能地都拔出手枪。
夏元拍了拍蔡丰羽的手臂:“天哪,我们是傻子吗?这肯定是某种把戏。”但他依旧没放下枪。
蔡丰羽死盯着楼梯。“我知道。但这他妈也太震撼了。”脚步声正向他们靠近。
蔡丰羽示意:“往回撤。”
就在这时,离他们不到两米的空中,一个男子的声音怒吼:“你们怎敢闯入这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连久经沙场的蔡丰羽也没预料到。一种低沉到极致的声音穿过他的身体,仿佛整个空气都在颤动。随即四周安静下来,直到旁边的胡桃木桌子开始剧烈震动,竟在地上滑动。桌上的水晶花瓶应声而碎。
蔡丰羽突然感到,有人仿佛穿透他的凯夫拉防护服,直接攫住了他的内脏。他甚至没来得及提醒夏元和毛文,就已经跪倒在大理石地面上呕吐。他的腹部仿佛有毒蛇在翻滚挣扎,痛苦难忍。他整个人被一种深层而原始的恐惧所吞噬——仿佛有种邪恶实质钻入了他的身体。
蔡丰羽一直是个理性、信科学的人,但此刻,所有对世界的认知都消失了,只剩他独自在地板上流泪尖叫。他在呕吐物中爬行,只听到疯狂的尖叫声。然后他意识到,那是他自己发出的声音。
石北科、罗强和芒慈与聚集在庭院里的警察同志们站在一起。就在片刻前,他们听到蔡丰羽朝屋里的人大声喊出警告。应琴明局长俯身向看门人确认宅邸里是否还有其他人。
石北科的手机发出提示音。他从腰间的卡扣上取下手机。“石北科。”
一个他依稀熟悉的声音说道:“警察石北科,我只是需要知道你现在在哪。”接着,通话在一阵静电杂音中断了。
芒慈注意到石北科惊愕的表情。“是谁,北科?”
石北科盯着手机,然后看向罗强。“我不确定,但我觉得……那是马俊……”
就在那时,尖叫声响起了。那是石北科听过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就像一个人被活活烧死的惨叫。刑警和警察同志们朝前门冲去。但还没跑远,沈从德就大喊:“别进去!远离房子!”
众人停顿了一下,但随即看见 夏元四肢着地从敞开的前门爬了出来。他的凯夫拉防弹背心上沾满了呕吐物,头盔已经脱落,鼻子、眼睛和耳朵都在流血,看起来像是失明了一样胡乱摸索。
石北科和其他几人冲上前去救援。夏元离他们还有六十英尺。应琴明和沈从德喊着让大家小心,而所有人都看着前方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身后的中间车库门正悄无声息地升起。
他们听到的第一个警示,是一声低沉的发动机轰鸣,接着是轮胎尖啸的声音。石北科和其他警察同志转头,看见一辆黑色全尺寸悍马车咆哮着冲出车库。它径直撞向离它最近的几人,把一名副警长和一名省局刑警撞进一辆警用SUV侧面,冲击力之大,使SUV滑撞到后面的警车。
石北科呆立当场,难以理解眼前的景象。他清晰地看到悍马车内没有驾驶员。车上装着六根高高的天线——撞击后还在晃动,车头、车顶和翼子板上都安装了奇怪的传感器。
悍马的引擎轰鸣着倒退开来,撞击中倒下的尸体滚落在石板路上。车头防撞杠几乎没有凹陷,但沾满了鲜血。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两个人刚刚死去。肾上腺素涌入石北科的身体。
人们四散奔逃,呼喊着。石北科回头望向宅邸的大门,看到另外两名拆弹小组成员正从屋内奔出,尖叫着。其中一人跌下前台阶,摔进花坛里,随即开始痉挛。
副警长和省局刑警们拔出手枪,对着悍马开火,它正沿着庭院边缘盘旋,重新加速。枪声连续不断地响起,在宅邸墙壁上回荡。熟悉而刺鼻的无烟火药味让石北科回过神来,他从枪套中拔出92□□,拉开套筒,用双手紧握,开始射击。他瞄准的是悍马的轮胎。
石北科能清楚地看到子弹击中了轮胎,但毫无作用。这些轮胎要么是防爆胎,要么是实心橡胶。他将准星移向车窗——但又想起根本没有驾驶员。
此刻,悍马再次怒吼着冲他们而来。副警长和刑警们最后几发子弹射出,接着纷纷从停放的警车之间逃离。悍马撞上一辆巡逻车,将车身压扁一半,然后如同攻城锤般将其顶进后面的两辆警车。这几辆车一并撞上露台的墙,将几名干警夹在墙前。撞击的巨大力量和声响把石北科吓得逃向最近的一段花园围墙。
他耳边传来被压住的干警的痛苦尖叫。他回头看到悍马在倒退,齿轮发出哀鸣声。它猛地一摆车头,用挡泥板擦过一名正在逃跑的干警。那人翻滚着在庭院上滚出老远。悍马调转方向,在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时冲了上去。这名副警长尖叫着被碾入车轮下。尸体被拖行了半个庭院,才从车下脱落。
石北科怒吼着将手枪子弹全数射向悍马的尾部,那辆车正在追赶两个正奔向花园水池的省局刑警。
一名手持泵动式□□的刑警冲上前,在悍马驶过时对其连开两枪,打碎了车窗,塑料碎片飞散。他继续开火,直到悍马远去。
庭院里现在充满了混乱的呼喊。附近,石北科看见沈从德正对着对讲机大喊:“……收到请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