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边陲省份的Q市有一种过度热衷时尚的魅力。这里的房子不是建造出来的,而是被“制造”出来的——一百幢一模一样的三层别墅,一挥而就。
满山遍野都是以“幽谷”和“海子”各种组合命名的封闭式住宅区。
市中心有各大高端零售品牌的“使馆”,而服务行业人员则每天从“附庸城市”通勤而来。就像中世纪里昂有“制革巷”,南X省则有“咖啡师之谷”和“消防与救援人员之峡”。
对普通工薪阶层来说,美国正变得像个谜。到底是谁在买那些两百美元的铜锅?大家又是怎么负担得起这些宝马的?人们是精明呢,还是愚蠢到令人发指?
石北科觉得电视可能藏着些线索。深夜辗转难眠,他在频道间跳转,思索着那些针对他投放的广告。他是他们锁定的受众群体吗?他们真的了解他吗?这又说明了他什么?
历史频道似乎认为他不是一位在找高效割草机的朝鲜战争老兵,就是一位急需换职业的人。他怀疑,自己符合其中一个。
101号高速公路穿城而过,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错误的一边”。Q市曾被评为“全美最安全的小城市”,当警探领导石北科看着窗外整洁的大道缓缓掠过时,回想起十三年前他和皎洁 搬来这里的原因——当时这片地方还买得起,Q市是个养育孩子的好地方。如果你连在这里都教不好孩子,那恐怕连上帝也帮不了你。
“偏头痛,北科?”
石北科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芒慈,对方正带着关切的表情看着他。石北科微微摇了摇头。芒慈知道不该多问。
石北科想着博考发来的无线电通报。那确实会在几个乡村俱乐部的围栏上激起波澜。石北科和芒慈没有鸣笛,只开着闪灯在城里缓慢驶过。没必要惊扰市民。石北科透过他那辆无标记的凯迪拉克轿车,看着毫无警觉的市民——这些纳税人正在散步锻炼。今晚他们在饭桌上有话题了。
凯迪拉克驶入了开发区尽头未完工的峡谷地带。案发现场很好辨认。一辆救护车、三辆巡逻车,还有几辆无标记车辆停在神迹路边的沙地上。两个警员站在一扇封闭的钢铁大门旁,大门两侧延伸着铁丝网围栏。
芒慈驶入大门前的车道。石北科下车,走向最近的干警:“法医呢?”
“在路上了,领导。”“博考在哪?”
县警用手指了指铁丝网旁被剪开的洞口方向。
石北科等芒慈无线电联络完后赶来,又看了眼干警:“把这门打开。”
“打不开,领导。这门装的是遥控锁,没地方下剪。”
石北科点点头,芒慈也跟了上来。
“这块地是本地一家公司——网络风暴娱乐股份有限公司的。他们的人正在赶过来。”
石北科穿过铁丝网的破口,芒慈紧随其后。他们沿着峡谷底部蜿蜒的土路前行。不久,他们来到一群急救员和县警面前,众人围着一位摄影师,站在阳光下满身是汗。担架已经备好,但没人显得特别急迫。
当石北科和芒慈踩着砂土走近时,众人转头看了过来。“下午好,们。”有人一瞥,“女士们。”
众人低声问好并让出通道。
刑警博考站在路边一堆沙土上,是个五十来岁身材肥胖、裤子总显得不合身的男人。身旁是警察摄影师,正弯腰从上方拍摄一具躺在路上的尸体。褐色干涸的血迹从尸体下方蔓延开来,顺着坡道蜿蜒而下。
石北科扫视着现场。一辆越野摩托倒在二十码外的坡上。他可以清楚看到它先撞上峡谷左侧的壁面,然后滚回土路上。
在道路上方,在他与尸体之间,一条钢缆绷得笔直,正好齐脖高。这缆绳以四十五度角横跨道路,左边近、右边远。任何高速经过的物体,都会像被锯子一样削开。缆绳上有大约十英尺长的血迹。尸体躺在缆绳十码外。五码之外是一顶摩托车头盔。
石北科目光沿着细钢缆向右看去,那边竖着一根从灌木丛中冒出的钢杆。再向左望,缆绳穿过灌木。地面上有一道新鲜切开的痕迹,正好穿过缆绳下方的土路。
“博考,我们这是什么情况?”
博考咳出一口长期吸烟者的干咳。“嗨,北科。谢谢你下来看看。白人男性,大约三十岁。一位遛狗的本地人一小时前发现的尸体。最初是作为10-54(自然死亡)上报的,但我觉得这更像是187(谋杀)。”
石北科与芒慈相视一眼,眉毛同时挑起。凶杀案。在Q市可不多见。这里唯一的“杀戮”通常发生在房地产上。
摄影师朝博考点点头,然后沿着路边走回去。博考示意他们往前走。“靠左边走,踩在车辙里。脚印都在另一边。”他说着从沙堆上下来。
石北科与芒慈弯腰穿过缆绳,站在尸体旁。石北科松了一口气,头还在。附近的头盔是空的。死者穿着一身昂贵的越野摩托连身服,上面有各种品牌标识。黄色尼龙材质在胸口处撕裂。看起来他是用上身撞上缆绳,然后缆绳划到喉咙。男子的喉结被割裂,苍蝇在伤口周围盘旋。他的皮肤苍白,干涩无光的眼睛直直望着石北科的鞋。
石北科戴上橡胶手套,俯身检查。他试图在口袋里找钱包或证件,但什么也没有。他看向摩托车,又回头看摄影师:“喀瑞,试着读下那辆车的牌子。也许能找到这个人的身份。”
摄影师向峡谷深处望去,然后换上一只200mm的长焦镜头对准摩托车。
石北科站起身,视线再次扫过身后的钢缆。他从灌木丛中望去,缆绳消失的方向。“有人知道这缆绳的尽头在哪吗?”
干警和急救员们都摇头。
“曹志元,我们沿着这东西找下去。别靠太近。注意脚印。”他又转向博考。
“考,路上的这些脚印怎么回事?”
“本地人常来这里散步。我已经问过几个了。”
“给我把这片区域所有独特的鞋印都做个石膏模。”石北科挥手指了指脚下,“这脚印可不少。”
“跟法医说,狗爪印可以不做。”
芒慈咧嘴一笑:“我听说京巴也挺聪明的。”
石北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灌木丛。缆绳穿过小山缝隙,通往路另一头。他与芒慈分开,从两边绕过去,一边前行一边查看砂地。
“小心蛇,北科。”芒慈跳过一道被侵蚀出的沟渠。
缆绳很容易追踪,地面上的划痕一路伴随。六十英尺后,他们回到路旁的铁丝网前,面对着一块“禁止入内”的标志背面。缆绳穿过围栏,连接到一个两英尺见方的钢盒,钢盒固定在一根深埋地下的粗钢管上。地面上的划痕在离围栏六英尺处结束。他们没有发现新的脚印。
“我们绕到另一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