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真是有趣~”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那道红色的身影如同振翅的蝴蝶翩然落下,面上薄纱微漾,将小巧精致的口鼻掩在其后,唯留一双勾人心魄的媚眼,笑意盈盈。
“兰欣!”
卓雅芠一个箭步上前,将萧子岚和元辰曜护在身后。
兰欣冷哼一声,旋身坐在案上,“就凭你?”
卓雅芠底气稍显不足,“就,就凭小爷,也能拖住你一时半刻。”
“哦?”兰欣道:“拖住我,他二人又能逃去哪里?”
卓雅芠一时语塞,萧子岚上前一步道:“你精通阵法,又善蛊惑人心,可知我们此刻身在何处?受何人所限?”
兰欣美眸一凝,“论精通阵法和蛊惑人心,我不可不及你半分。”
卓雅芠:“你这话什么意思?”
兰欣歪头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元辰曜:“你若真知道些什么,便该说出来。”
“哦?”兰欣嗔道:“本姑娘最讨厌胁迫,我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你能奈我何?”
元辰曜一阵止不住的咳嗽,他强行压住气血:“你出现在此处,便同我等一样,受限于此。此刻若不能同舟共济,最后都会沦为这结界的牺牲品,这一点,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兰欣美眸微斜,“是又如何?即便最后这结界崩塌,本姑娘也自有脱身之法。”
元辰曜:“你说了要脱身,需得结界崩塌。你也在找破局之法,是也不是?”
兰欣掩嘴一笑,神情突然闪过一抹乖戾,“要想破局,你需先死。”
卓雅芠:“休要胡言!”
兰欣:“呵呵呵,反正他也中了吞天蜂王巨毒,横竖都是死,倒不如顺应这结界的命定结局。”
她眸底神色一沉,接着无所谓般的扬了扬玉手,道:“他早点死,没准我们还能早点脱身,何乐而不为呢?”
一语言罢,她倾身向前,一道红色残影掠过,五指回扣,生生钳住元辰曜的脖颈。
萧子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惊,他下意识的上去擒住兰欣的手腕,道:“你若胆敢再用半分力,我拼上性命,也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此处!”
兰欣戏谑的一笑,“笑话!老鼠上赶着给猫拜年,十二年过去了,你又转念想当修者的救世主不成?”
被她一呛,梦中残破的记忆如同千万根细小的银针般,倏忽间齐发而来刺痛着萧子岚的心绪。
他刚想再说什么,便陡然感觉心口一阵紧缩。
咚咚——咚咚——
除了呼吸声,便唯有心脏的跳动声,在耳畔发出令人晕眩的轰鸣。
侵蚀的灼热感从小腹攀升至胸口,像一口看不见的沼泽,要将他生生溺入其中。
萧子岚踉跄一步,卓雅芠立马将他掺住。
兰欣冷哼一声,“怎么?被我说中了?”她睨向元辰曜,语气中带着三分不屑道:“你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也凭他如此护你?”
卓雅芠瞧萧子岚这般模样,不禁想起亡目山外他也是这般,他这次也想再用灵力探查,可不待灵力入体,便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生生弹开。
兰欣这才察觉到异样,她侧头道:“喂,装也要有个限度吧?”
卓雅芠怒道:“装什么!他入山之前便发作过一次,这山内定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动着他,如今我们穿过疾风阵,离此物更近了一步,他便发作的比上次更加严重了!”
兰欣闻言,神色一沉,她松开元辰曜转身走到萧子岚面前,双指并拢,凝出一抹粉红色光圈,点在了萧子岚的眉心。
指尖触碰到额头,兰欣的共情灵识被骤然拽入一片识海。
眼前一方赤色圆盘,横亘在天地之间,无边无际。
它此刻正在疯狂的旋转,上方的黑色法阵正在全力压制它的运行。
兰欣识得,那赤色圆盘是慕远歌的灵力之源。
他天生阴阳平衡,无法凝出阳息阴旋,便依靠丹田处凝出的阴阳轮转盘,吸纳天地之力,转化为灵力外显。
而上方那道黑色的法阵,便是因为当年他重伤垂死,阴阳轮转盘支离破碎,凤倾澄为了保他一命使用禁忌之术——天逆。
岁月更迭,经过十年夜以继日的滋养,轮转盘方才初具成形。
而轮转盘的颜色,也因为天逆的缘故与慕远歌血脉相连,从泾渭分明的黑白色变为炽热翻涌的赤红色。
可以说,阴阳轮转盘不仅是慕远歌的灵力本源,更是彻底蜕变成了他的的命盘,如若命盘被触动,他亦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命盘现在于他而言,是同根同源,一损俱损。
虽然当年天逆可以逆转生死,救他一命,但这阵法的副作用也很明显,它不止压制住了慕远歌的灵力,就连同他的记忆也一并封存。
就在赤色命盘与天逆法阵暗暗较劲之时,中间的空隙处,竟隐隐的凝结出八颗血红色珠玉的虚影,它们盘成一圈,一块黑白相间的宝玺在圆心处阴晴变换。
这是,赤双琲的残影?!
瞧这模样,应是阴阳轮转盘想要借助赤双琲的力量,摆脱天逆的禁锢。
可是,十二年前,凤倾澄自断崖下惊涛中将重伤的慕远歌带回时,他随身的赤双琲便不见了踪迹。
在慕远歌沉睡的那十年间,她们也不停的四处搜寻,曾先后在风岭、雅岭、竹峰、淮峰探查到它的气息。
但每次都是她们刚刚赶到,那气息便被转移了。
直到两年前,最后一次察觉到赤双琲的气息。
便是在淮峰!
如今看来,那赤双琲是被天阵疾风阵裹挟,随之在这天地间无绪游走。
赤玉有灵,它的主人被封印,它亦如孤魂一缕。
寻无迹,探无影,只得隐匿于无形。
搜寻十二年,终是苦心人天不负,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思及此,兰欣双手结印,顿时撤出萧子岚的识海,她对卓雅芠道:“以你的灵力入他体内,从百会穴起,过神庭穴,人中穴,人迎穴,膻中穴,收至神阙穴。”
卓雅芠不解道:“这都是人之死穴,你到底想干什么?”
兰欣:“自然是救他。”她跨步来到萧子岚身后,将他扶正,指尖凝出灵力,便从哑门穴点了进去,“还愣什么,照做!”
卓雅芠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只得按她所说开始运转灵力。
兰欣当然知道,慕远歌的修炼之法与崇华山的法门不同。
寻常修者自是顺应经络,将灵力汇聚在丹田处的阳息之内。而慕远歌天生阴阳平衡,他的修炼法门是控制天地之气,自身前和身后两道死穴汇入,最终于丹田处交叠,相互制衡。
一旦稍有不慎,一路将另一路压制,体内的阴阳平衡被打破,便会气血逆行,犹如万蚁噬魂、烈火灼心。
而萧子岚如今这副模样,正是因为体内的阴阳之力感应到赤双琲的存在,试图冲破桎梏,才将他的气息全部打乱。
一刻钟后,萧子岚的气血才平息下来,卓雅芠顿时长舒一口气,“吓死人了,我还以为你这次真要见阎王了!若不是有——”
他微微挑眉,瞟了一眼坐在案几上若无其事喝茶的兰欣,道:“若不是她出手相助,你怕是已经过了奈何桥了。”
萧子岚抬眸看向兰欣,苍白的薄唇间,一个“谢”字还未宣之于口,便被兰欣打断道:“不必,以你现在这副模样,这个字,本姑娘受不起。”
萧子岚:“你本性直率,其实我们可以是很好的伙伴,你不必总是着急和我们划清界限。”
兰欣媚眼一剜,“什么叫‘我们’?你倒是站队站的很自觉啊。”
卓雅芠:“我发现你这人,明明不是个坏人,怎么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兰欣:“小弟弟,十二年前,我和你们崇华山势同水火之时,你怕还在被窝里尿裤子吧?”
说来也是,因为修炼灵力的缘故,岁月对容貌的侵蚀本就大打折扣,再加上兰欣本就跟随慕远歌修炼阴阳吞纳之法门,取天地平衡之道法,驻颜的效果便更加明显。
元辰曜:“若我没有记错,你方才有说过,我死,是这结界命定的结局?”
兰欣:“是啊,在你三人昏迷之时,我便以共振之力窥探了此处。赤玉之阶做局,定要有人按着命定的劫数应劫方可破解。”
“而你。”兰欣纤细的食指点向元辰曜,“便是破局之钥。”
萧子岚:“你是如何得知的?”
兰欣:“你竟真忘的这般干净?”她恨铁不成钢的啧啧嘴,慕远歌啊慕远歌,这些可都是你当年教我的啊。
也罢,她心底莫名一苦,若你什么都记得,又怎会在此处安然度日?又怎会让奉天十余年不见天日,不知身陷何处?
“我们之所以入局,皆是因他元辰曜命不久矣。”兰欣双臂交叠在胸前,“因他气数殆尽,与这张府公子气运相仿,便触发了这手持赤玉之人的执念。”
“什么执念?”
兰欣:“‘夜半瑞雪似琼落,喜帐红装入冥堂,本是一见钟情客,蚀诺背信怨满肠。’便是这执玉之人的执念,亦是这结界的命定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