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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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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鸢阳溟狐等鸢阳宗门人面前消失,阴风骤起,明明是夏季,却吹得鸢阳溟狐浑身发冷。

鸢阳非非走到她面前,吹了吹手中伞枪,看向鸢阳熙乐:“宗主,人跑了。”

“废物!”鸢阳熙乐气得脸色发青,走到柳归烟等人消失的地方,闭了闭眼,鸢阳溟狐捂着伤口,吸了口气。

鸢阳熙乐睁开眼,似乎是闻到了血腥味,这才看向鸢阳溟狐:“你受伤了?”

鸢阳溟狐勉强行礼:“宗主,溟狐无碍,还是早早追缉逃匿者为重。”

鸢阳熙乐点点头,吩咐手下鸢阳宗门人倾巢出动,追缉柳归烟他们,然后一脸和善的看着鸢阳非非与鸢阳溟狐,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非非,你带着溟狐下去包扎伤口。”

鸢阳非非还未说话,鸢阳溟狐先一步开口:“宗主,追缉他们要紧,让师哥也去吧,我自己可以……”

“溟狐师妹,”鸢阳非非冷眼看着她,“宗主这是在关心你,你怎的如此不给情面?”

鸢阳溟狐低下头,露出一丝慌张神情:“弟子不敢,这便跟着师哥去疗伤了。”

鸢阳熙乐准许他们离开,鸢阳溟狐被两名鸢阳宗门人扶着,前往鸢阳非非的房间。

一踏入房门,鸢阳溟狐便浑身紧张起来。因为屋内点燃了安魂香。

她奋力挣扎,却被鸢阳非非结结实实捆绑在房间一角。

“师哥这是何意?是不信任溟狐的话?刚刚你跟宗主也看到了,他们刺伤了我,潜逃……”

“我知道,”灯光下鸢阳非非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他提起自己的伞枪,缓步走向鸢阳溟狐:“师兄当然信你,只是宗主不放心,怕他们给你下咒,所以让我来探探。”

他要对我用摄魂术?!鸢阳溟狐咬紧牙关,鸢阳非非笑了:“师妹这是怕了?不用怕,摄魂术不吃人,只要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明知在劫难逃,鸢阳溟狐看着鸢阳非非伸向她的手,忽然笑了。

无妨,她给阿烟姑娘的瞬移符可以瞬间离开鸢阳宗地界,哪怕自己的记忆被挖掘出来,他们也安全了。

鸢阳溟狐记起柳归烟最后那句无声的“后会有期”,不免苦笑。

真的会有后续吗?就像姐姐一样,应该再也回不去了吧?这只是一个美好的祝福罢了,不可能实现的……

在鸢阳非非的摄魂术下,鸢阳溟狐陷入沉睡,鸢阳非非看完了她所知道的,关于火判仪式的那部分记忆,以及离开火判山之后的记忆,知晓了此人不能再留,便上报宗主。

鸢阳熙乐手指敲着桌案,眸光深沉,鸢阳溟狐是个难得的人才,他不想将她炼化。看来,要动用那个药剂了。

鸢阳溟狐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狭小的空间,面前坐着鸢阳熙乐与鸢阳非非。

身子发软,浑身无力。鸢阳溟狐忽然意识到,这是摄魂术的后遗症,她盯着他们,不知道他们探出多少东西来。

“溟狐,本宗主待你不薄吧?”鸢阳熙乐走上前,一手掐住她的脸,迫使她看向他。

“你怎可放歹人离开?”

鸢阳溟狐知晓万事休矣,一时恶向胆边生,便开口道:“火判仪式从来都是错的,该停下了。”

鸢阳熙乐闻言面色一沉,手上力道加重,迫使鸢阳溟狐的嘴微微张开:“如果没有先祖的火判仪式,你以为鸢阳宗能有此百年荣光?”

“罢了,”鸢阳熙乐朝鸢阳非非递了一眼,鸢阳非非端着药碗走过来,在鸢阳溟狐的挣扎下,将药剂一股脑灌进她嘴里。

鸢阳溟狐在昏迷之前,听到鸢阳熙乐的呢喃声:“鸢阳溟狐,你今生今世都要供我驱策,为了鸢阳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姐姐,鸢阳溟狐眼角滑落一滴眼泪,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我对不起你,如有来生,换我来救你吧。

柳归烟一行人匆匆走在大道上,她向迟雪尽以及南宫浦昭解释了之前的种种,庞玉枝的魂体显露在众人面前。

庞玉枝向南宫浦昭道谢,而南宫浦昭吓得腿脚发软,连连后退:“我不是故意杀你的,祖先在上,牌位我已经重新给你做了一个,祖先大人千万不要诅咒我!”

柳归烟将手里的果子砸向南宫浦昭:“你说的杀了人,就是杀了庞前辈?”

南宫浦昭畏畏缩缩道:“死人的牌位不是很重要吗?我破坏了牌位,可不就是杀了庞前辈?”

庞玉枝笑得花枝乱颤,她摸了摸南宫浦昭的头,“无事,你们这些后辈们,真是可敬可畏,有勇有谋。”

柳归烟等一开始以为南宫浦昭是杀了什么人,谁知竟然是一场乌龙闹剧。而南宫浦昭以为他杀了庞玉枝,所以庞玉枝的魂来找他复仇了。

天色渐亮,朝阳东升,庞玉枝笑够了,开始严肃起来。

她拉着柳归烟的手,与她相拥,柳归烟簇拥着魂体,却好似感觉到了躯体温度。

庞玉枝要离开了。

“阿烟,”庞玉枝深深看了眼迟雪尽,微微有些别扭,而迟雪尽一脸茫然。

她深知此世的迟雪尽已不是她的二师哥了,可是思念与愧疚却在心底翻涌,她压抑着想要拥抱迟雪尽的冲动,再次看向柳归烟。

“我离开了鸢阳宗的束缚,现在要去投胎了。”

柳归烟平静的看着她,庞玉枝魂体逐渐消散,对她耳语告别:“愿我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早日荣归故里。”

迟雪尽看着柳归烟,心底再次被触动。认真的师尊好美……

迟雪尽犯花痴中,南宫浦昭盯着庞玉枝消失的空气处发着呆,柳归烟没有沉溺于悲伤,一手拉起迟雪尽,一手拉起南宫浦昭,大步向前。

天边一片霞红,带着丝丝缕缕的金丝线,如果她没有遇见他,是不是就会跟迟雪尽在一起了?是不是也会一视同仁的对待迟雪尽?而庞氏宗门也不会被屠戮,庞氏一族也不会没落,庞玉枝也不会四处奔逃,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到时候自己取魔核时就会方便许多?

三人走在路上,柳归烟神游天外。她还记得庞玉枝的全部记忆,还有之前那次相遇。

五百年前,庞氏宗门,花祭当日。

花祭,原本是庞氏一族族长为了自己独苗庞玉枝特设的祭典,允许各宗门前来贺宴,也是庞玉枝的生辰。

各大家族皆知,庞氏一族独女庞玉枝,自幼体质特殊,天资卓越,都想把自家孩子许配给她,以求门派庇佑。

可惜这庞掌门不知从哪个山沟沟里找来了一个便宜女婿,收他做了内门弟子,并打算于今日与七岁的庞玉枝大婚,以求克服庞玉枝时不时发作的离魂之症。

一开始庞玉枝对这个温文尔雅,老实巴交的二师哥还算客气,也知道他是她的夫君。

二师哥对她好,她也勉强可以嫁给他。只是今日如此多的人来参加她的婚礼,甚至还有要截胡的,令庞玉枝又喜又笑,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受欢迎,甚至还在思考,要不要比武招亲,挫挫迟师哥的风头。

眼见距离婚期还有些时间,庞玉枝悄悄溜出门去,来到庞氏一族下属的一座姻缘堂,据说这里求的姻缘百试百灵,她要为她跟迟师哥求一个百年好合,不离不弃。

微风吹动菩提树,沙沙作响如乐曲,庞玉枝坐在树上闭目聆听,好不惬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察觉地上似乎来了人,便翻身下树,与一少年四目相对。

少年眉目温润,却比迟雪尽多了一丝柔情;唇角微扬,却比迟雪尽多了一份情谊。

少年个子高高的,腰间悬着一柄剑,手里捧着一支带子的菩提。

菩提子压的枝干弯弯,少年另一只手虚虚扶着它,像是什么宝贝似的。庞玉枝玩性大发,伸手要去抢夺它,二人身法游移,不相上下。

“给我。”庞玉枝气鼓鼓地命令道。

“这是我要送给我未来的妻子的,不能给你。”少年怯生生回答。

庞玉枝闻言来了脾气,“我是庞氏一族的少掌门庞玉枝,不够你娶?”她恃宠而骄惯了,这世上就没有她庞玉枝得不到的东西。

少年闻言大惊失色,却仍然不给她:“少掌门自重,在下无籍无名,不可脏了少掌门的手。”

庞玉枝最终拿到了那支菩提,看着一脸怯意的少年,少年似要哭出来,庞玉枝见他越来越符合自己的心意,又想起迟师哥整日练剑修行,照顾她就像照顾个孩子,根本不似人间夫妻,一时心头恼怒不已。

她二话不说拉起少年,快步走进姻缘堂,摁着他的头就拜了下去,少年吓得惊魂未定,却早已行完了礼。

庞玉枝仍然记得少年那小鹿似的眼睛,水汪汪的一片清澈。

二人走出姻缘堂,少年羞愤难当,顿时跑路,徒留庞玉枝咂摸其味,手里捧着一支菩提。

花祭开始,庞玉枝与迟雪尽手牵着手走在铺满花瓣的大道上,众人喝彩,迟雪尽微微低着头,面上一丝飞霞。

庞玉枝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那名少年。她回头看迟雪尽,心底却浮现那一个捧着菩提的羞怯少年,与迟雪尽大相径庭。

她本想丢下迟雪尽,去寻那少年,却一抬头碰上父亲的目光。

是啊,迟师哥是父亲定下的丈夫,她怎么可以不要他呢?

庞玉枝心头涌起悲伤,但是很快这股暗潮便褪了下去,因为她听到了周围的声音。

“这姓迟的嫁进来,不过是为了治好庞少掌门的离魂症,到时候庞少掌门恢复健康,把人踹了,再嫁一门亲事不就好了?”

迟雪尽绷着脸,庞玉枝却听进了心里。

那位少年,可愿等她?

自此,庞玉枝心里有了一个人,一个朝思暮想,记惦心头,反复梦回的无籍无名之人。

那人一身光明,一身澄澈,干净的宛如谪仙在世,令庞玉枝魂牵梦绕,百感交集。与他一对比,迟雪尽反而逊色太多,迟师哥过于无趣,过于死板,于是庞玉枝与迟雪尽貌合神离,维持着表面夫妻关系。

因为庞玉枝年龄过小,所以二人并未圆房,各自有各自的寝室。庞玉枝也因此庆幸,她要等那个少年,等他亲手打开她这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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