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守在梦澜阁前的宫女,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
此时,细小的白色蛊虫正源源不断地顺着锁孔涌出。
落地后,沿着墙根向左爬去。
远远望去,只能偶尔在昏暗的灯光下,瞥见一道若隐若现的白线。
紧接着,一只与先前颜色截然不同的蛊虫,正缓缓从锁孔内钻出。
同时将蓝橙紫三色,披在身上的蛊虫,看上去瑰丽又神秘。
那蛊虫顺着地面,悄无声息地爬上宫女的衣裙。
‘唔。’宫女抬手挠了挠发痒的脖子。
不过片刻,便彻底瘫倒在垫子上失去了意识。
蛊虫这时才悠悠从她的身上爬下,对着门口发出长鸣。
紧接着,闭合紧锁的大门发出‘咔嗒’一声。
这一轻微的声响在空荡的长廊内突兀地响起。
而,唯一能够注意到异常的宫女早已昏睡过去。
桑娩推开大门,弯腰将地上的蛊虫捞起,便顺着地图的指引快步向前。
鬼鬼眷恋地在桑娩的手心中蹭了蹭,抬起爪子顺着她的手心一路向上。
“桑桑,我的毒素只能叫她昏迷三个小时。”
“你一定要在这之前赶回来呀。”鬼鬼蹲在桑娩的耳垂上,提醒道。
语气中满是担忧。
另一旁的织织不甘示弱道“我们帮你记着时间呢,不要担心。”
桑娩从地图中分神,侧头笑道“还好有你们在。”
“那是~”鬼鬼挺了挺胸膛,一脸骄傲。
织织白了一眼隔壁的鬼鬼,便专心操纵着在前方探路的虫群。
再几次有惊无险地躲过巡查的护卫队后,桑娩终于来到了女皇的寝宫前。
她侧身隐在拐角巨型珊瑚盆栽的阴影下,等待着时机。
据喜喜带回来的情报,门口的守卫平均两小时换一次岗。
守在女皇寝宫内的宫女一共有四个。
她掐算着时间出来,现在也差不多快到换岗的时间了。
桑娩扫了眼腕表,又确认了下时间。
门口的侍卫神色严峻,丝毫看不出疲色。
只能说不愧是,皇家严选。
跟她前期遇见的小作坊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
长廊的尽头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整齐划一的军靴声落在地面,虽然被刻意放轻但在长廊内还是格外的清晰。
桑娩后背紧贴墙壁,冰凉的触感透过他单薄的衣料渗入肌肤。
她屏住呼吸,突地听见左侧也响起了同样的脚步声,由远极近。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神经上,她甚至都来不及分神谴责喜喜。
心跳与脚步声诡异的同步,使桑娩身上浮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她不自觉地后退,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沙’的轻响。
“谁?”
巡逻的侍卫,猛地抬眼。
目光直刺那座巨型的珊瑚盆景。
血红的珊瑚几乎要触到房顶,而它的枝桠在昏黄的灯光下,扭曲伸展。
在墙面投下张牙舞爪的暗影。
罗新眯眼,盯向近在咫尺的珊瑚丛,向后打了个手势。
五指张开,异能在他的掌心内盘旋压缩。
他箭步上前,蓄满异能的手掌对准珊瑚背后的死角,能量的微光如潮水漫过角落,却只照亮了空荡荡的墙面。
而那里,空无一人。
瀚洋上前一步,目光扫过那片血红的珊瑚丛,抬手拍了拍罗新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和无奈“老罗,你最近神经太紧绷了。”
他的掌心温热,力道带着重量,像是要把对方从某种紧绷的状态里拽出来“等下个月,下个月我给你放几天假,休息两天。”
罗新抿着唇,没应声,视线仍死死锁在那片阴影处。
瀚洋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总这么紧绷着神经,身体迟早受不了,我知道你在乎女皇的安危,但总这样一惊一乍的,反倒对巡逻不利。”
罗新沉默片刻,终于收回目光,肩膀微微松懈下来,低声道“是我太敏感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误。
瀚洋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背,示意队伍继续巡逻。
而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
珊瑚丛最高处,一片暗影微不可察地。
晃了一下。
*
随着巡逻队伍的离开,桑娩顺着织织的丝线穿过大片的珊瑚从,轻手轻脚的落下。
这时,女皇寝宫前的护卫已经换完岗了。
时间刻不容缓,桑娩腕间的蛛网,随之一闪。
粉色的蛊虫便从的腕处倾巢而出。
沿着墙根,悄然无息地爬向守卫们的靴底,然后顺着盔甲的缝隙,钻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最察觉到异样的是最右侧的李兴,他余光瞥见同伴的头一个个低垂下去。
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着。
不对!
他猛地伸手去摸腰间的黒尺,可就在他的指尖刚碰到黒尺的瞬间,整条手臂便僵住了。
不,不止手臂,他的全身都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
惊恐在他的瞳孔中炸开,可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看见自己的头,也跟着缓缓垂了下去。
远处看,整排的守卫如被操纵的提线木偶,静默而立。
桑娩抬腿,从珊瑚丛中走了出来,侧身躲过站立昏厥的侍卫来到大门前。
锁扣内的蛊虫,见状纷纷爬出。
争先恐后地爬上桑娩的指节,没入蛛网空间。
桑娩的手指像是披戴上了一副,白色的会移动的纱网手套般。
她勾了勾发痒的手指,将它们全部收回空间后。
抬起指尖,点向跟她抽到的那把伞如出一辙华贵的大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守在殿内的宫女,此时和门外的守卫一样。
都垂着头,静默在原地。
桑娩怕他们倒下,引来巡逻队的注意。
特意用了粉虫的僵毒,即能保证他们站立,又可以叫他们可以失去意识。
一举两得。
桑娩的目光匆匆掠过寝宫内那张垂着纱幔的大床,床榻上隐约的人形轮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她收回视线,看向悬浮在面前的半透明地图。
微光勾勒出的路径直指隔壁房间。
“居然这么简单?”她自语。
指尖触到隔壁房门的瞬间,湿润的水汽便从门缝中渗了出来,带着若有若无的潮气。
推开门,眼前景象让她诧异地挑眉。
氤氲雾气中,一方莹白的圣池泛着粼粼微光,池边错落摆着几盏未点燃的青铜灯。
没有机关,没有结界,甚至连一道锁都没有。
她倒是怎么也没想到,天空之城的女皇竟然连密室都不做,就这么大刺刺地将圣池放在了她的隔壁。
桑娩踏进室内,坐在池边。
将手垂在莹润的圣池内,在心中感叹。
这倒是她见过最像圣池的池水了。
至少它的白色的,而不是什么墨绿色。
“孽障越多,池水便会越污浊。”喜喜出声解释。
“你是说,泡在池水中的人所累计的孽障越多,池水便会越污浊?”桑娩说着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不死鸟城主那张满是脓包的脸。
喜喜点头。
下层区的哀嚎还回荡在桑娩的耳边。
“下城区的孽障算不到她身上?还是说将功抵过。”桑娩反问。
喜喜点了点池水“是她没用圣水,所以才会一直这么虚弱。”
“这汪圣水,才会保持的这般无暇。”
桑娩会意,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池水。
莹润透明的圣池中,一抹蓝色正缓缓向上游动。
桑娩指尖微顿,水面荡开的涟漪中,那抹幽蓝已无声缠上她的手腕。
她扬起手,盯着盘旋在她腕间的净珠。
不,更准确的说,是盘旋在水仙刺上的净珠。
原本缠绕在她腕间的水仙刺,此时像是喝醉了般,七扭八歪地瘫软在她的掌心。
那只净珠还像是没玩够般,分出细长的水流,不断地点戳着水仙刺。
莹莹光辉正透过水仙刺那蓝绿相间的身子,映在桑娩的眼中。
桑娩眸光一闪,随即将趴倒在花盆中的蓝枫花从储物格中拿了出来。
试探性的,向前送了送。
原本还缠着水仙刺的净珠,立即松开对它的桎梏。
它兴奋地叫着“比古比古!”
紧接着便一头扎进蓝枫花中,将水仙刺抛之脑后。
蓝枫花的嫩芽,在淡蓝色的水团中漂浮,渐渐舒展。
就连身上的焦痕也在净珠的修复下,消失了。
桑娩手疾眼快地将蓝枫花连同净珠一起,放进储物格内。
生怕它反悔。
毕竟这里的环境要比前几座城池要好上不少。
桑娩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否真的带走它。
好在,她低头看向还在腕间打滚的水仙刺。
好在把它带了出来。
她感叹道。
现在,要来处理圣池了。
桑娩抬眼看向圣池。
她指尖一翻,金色卡牌便划出一道弧线,坠入池中。
‘叮!’
卡牌触水的刹那,仅剩三分之一的圣池突然凝固成镜面。
她抬手起势,瞬间空间扭曲。
池边错落的青铜莲灯在剧烈震颤中接连坠入池水,却在接触水面的瞬间诡异地悬停在半空。
翠绿色的光芒,猛地从圣池中爆发,冲向空中。
将青铜灯一同冲飞。
“复制,圣水。”桑娩坚定的声音在这座几乎密闭的空间内响起。
那抹刺眼的绿芒,在桑娩声音响起的瞬间坠入池内。
桑娩喉间一痒,竟直接将血喷了出来。
她立即,操控着水仙刺将她的血迹擦抹干净。
而此时,原本消失的圣水早已恢复原状。
只有那荡起的水波告示着,刚刚发生过的异动。
桑娩咽下口中的腥甜,不过多停留。
转身离开。
织织从桑娩身上爬离,默默收尾锁门。
在经过那层层叠叠落下的纱帘的大床时,轻缓的声音在桑娩的耳边如平地惊雷般炸响。
“你就是那个被不死鸟和风之都联合追缉的,桑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