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张元贞温婉的喊了一句:“大人!”
林旭舟似想起了她这个外人来,收回李羡吉身上那股慈爱的视线,端着茶杯饮了一口,那张苍老的脸瞬间恢复了冷峻。
“你所求之事我无能为力!”他的视线平静的望着她。
张元贞楞了楞,看了眼李羡吉开口道:“你先去玩会儿,等会儿我再去寻你。”
李羡吉知道两人肯定要要事要谈,在张元贞说出口后,他点点头。
“阿姊,那我先走了!”离开时,对张元贞留下一句话才肯走开。
或是相处了也有些时日了,她一眼就能望见这个单纯小孩的心中所想:他这是怕自己忙到忘记了他,要离开时留下这句话提点她!
张元贞笑着点头,表示许可。
望见他走远后,张元贞回过头望向这位声名赫赫的尚书大人。
她也难得同他聊什么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道:“大人既然知道我前来的目的,想必我这点要求对大人来说并不是困难!”
对方沉默着并没有回话。
张元贞接着道:“还望大人能给张家一个薄面!”
林旭舟终于抬眼瞧着这个声名鹊起的张氏女家主,神情若有所思。
“你也知若此事能走回头路,我也断然不会如同笼中鸟雀默不作声……”
“望大人通融,我只求见黄学士一面!我知大人同镇雄王有渊源,我如今在此立誓,定会护住世子!望大人成全!”
说罢,张元贞立即跪在地上,只望林旭舟能够成全。
林旭舟听到此番话后,满眼的震惊,她即已知这番渊源,旁人又怎会不知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把刀或许早就隐约架到林氏的头上了,他竟然到如今才知道……这一生何尝不是无能为力呢。
震惊过后他很快就释然了,“你即已知……”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罢了,是我林氏欠你的,只望在这乱世中,你能护他一世……”
他像是陷入某个回忆片段中,声音空灵而寂静道:“他不该是这一切政治的牺牲品……”
张元贞沉默着。
她其实也想不通,陛下为什么会把本该是仇敌的两人聚在一起,当年叛乱中自己家中的兄长曾死在镇雄王剑下不少。
张氏的人对于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对于这么个留着当年嗜杀自己族亲的血脉在,怎么不会断定张氏不会要了他命呢?
如此放心,怕是在背后清楚张氏的举动……
如今在见到人那刻张元贞已经明白了大半,这人可以是她、也可以是旁人,她只是站在这个合适的时间点上当了一回棋子,但她走的这条路每个人都是一枚子,她也不例外,谋士以身破局或许这局才有解!
风雨更加飘摇了。
林旭舟笑道:“这最后一片净土也快化作地狱了,你可想清楚了?”
“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的,与其受人摆布,不如做一回掌剑人!”
她的野心、她的执着赤裸裸的摆在他面前来,林旭舟也在惋惜,若是男儿身张氏或许一早就该平步青云了,可她偏是女儿身……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注定,他们不言而喻,相视一笑。
林旭舟叹息道:“本官可许你同黄学士私下见一面,其余的本官一概做不了主!”
张元贞笑着向他道:“元贞在此谢过大人!”
“你莫忘自己承诺就是了……”林旭舟此时只感疲惫万分,“回去吧!明日我会安排人同你们见一面的……”说罢,他有些步履蹒跚的走出了这湖月亭。
张元贞见主人离开后,也起身了。
她不见李羡吉,看见站在一旁的侍从,问道:“可看见了与我同来的小孩?”
侍从想了想,给她指了个方向,张元贞道过谢后,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南燕氏家为了风雅别致,府中多栽植有翠竹等风雅之物,在走在廊亭中,风雨敲打着翠竹发出稀稀疏疏的声响。
好在李羡吉没有走远,他寻了安静的地,坐在亭中寻了只长木棍趴在扶手上逗着小池塘的鱼。手有的没的握着木棍划过时,鱼群随着木棍四处奔跑。
他玩得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过来的张元贞,就在离他两米之隔处,张元贞停下了脚步。
见他玩了一会儿才开口喊道:“李羡吉!”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被吓得一抖,手中的棍子不自觉的掉入池中,惊起一片涟漪,那群小鱼也被这动静吓得四处奔散开来。
李羡吉站直身子,直勾勾盯着张元贞羞涩喊道:“阿姊可忙完了?”
她轻轻“嗯”了声,慢慢朝他走近。
“我们回去吧!”
李羡吉与她并作一起,他也没有想到阿姊会是这样快,本以为会过许久阿姊才会过来寻他的,但阿姊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上一些。
两人一同出来时,张拯抱着自己的那把大刀,坐在马车前沿处。
见两人出来,他熟练的将梯子放到地上,供两人踩着上马车。
还在飘着细雨,两人速度的坐到马车上后,张拯不用张元贞吩咐就熟练的架着马车朝府中去。
马车平稳停到府门口时,红绸带着伞一早就等在门外了。
张元贞俯身下来时,红绸小心的撑着伞举到她头上,提醒她小心一些。
红袖赶忙拿起另一把伞将李羡吉接了出来。
回到府中后,李羡吉见平安无事后,转身便想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张元贞望见他额角的伤痕,对红绸吩咐道:“去将我屋里那养颜膏找出来,送到世子那去。”
“是!”红绸微微福身。
就在要走时,她又道:“顺便问问,额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院中松散惯了,这等事也不见得有人吭声,若是遇到那种背主不管事的,直接发卖吧!”
张元贞了断道。
如不是今天遇到,或许她自己都不会发觉这事。
再怎么说李羡吉如今虽以客居在张氏,也算是主子,说什么也不该轻待了,让外边知道了该论张家不知待客之道!
张元贞说完后,红筹1就立马去办了。
她回到书房时,有拿起几件族中的事物处理起来,又不禁想到了前天张拯过来同传的学子互殴之事。
那天她李羡吉也是在学堂中。
她立马喊来了张拯。
张拯以为那小子总往家主这跑,家主早该知道的,如今家主寻他问来时,张拯才把当天的事全部托盘而出。
张拯道后,见张元贞一言不发。
有些迟疑道:“家主,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闹事的人被他鞭笞后放了回去。
张元贞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问问罢了!已经没有事了,你先回去吧!”
张拯拱手告退。
张元贞刚想拿起刚才没有瞧完的事务继续处理时,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下去。
红袖见她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给她端来了一碗粥。
张元贞正好有些饿了,接过后慢慢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红绸可把东西送过去了?”
她怕红绸忙忘了,突然想起时问问红袖,红袖多少该知道的。
“回女郎,您吩咐下来时,红绸就立马把东西送到世子屋里了!”
“那就好!”她如释重负的说着。
“他院中的人,挑些机灵点的送过去,这种情况往后不要再出现了!”李羡吉现在还小,对于院中的人多多少少也不知怎么管理,她让红绸她们多上些心!
红绸她们一听张元贞说完就知道清楚了。
她们学的也是这些掌家之事,张家的内务都是她和红绸两人一手打理起来的,也知道识人这种功夫,先前没有多少上心,今天听女郎再三嘱咐,哪里不知道女郎对世子的重视!
如今该打上心思对待了!
张元贞喝了小半后喝不下去了,让红袖把东西撤下去。
红袖起身告退时,张元贞叫住了她。
“女郎还有什么吩咐?”
张元贞想了想道:“你去寻一个有过带孩子经验的人问问一些经验传授过来,往后世子那边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处理!”
红袖应下。
又见张元贞改了想法道:“算了,你先将人寻到安置在府中,等我闲时再去请教吧!”
红袖不明白为何她在这么短时间内改了想法,张元贞说的她都应了下来。
张元贞原先打算喊红袖她们去学着,但又觉得这样似乎待人不够上心,再者红袖她们一天也有着府内事务要完成,忙时可能也顾及不到他那边的情况,思来想去她还是自己来最为稳妥!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一时半会儿,她也抽不出时间来学这些了,只等眼前这桩难事过了在说!
她先喊红袖她们将人请到府中,闲暇时她就可以两头兼得了。
眼前黄学士的事就让她有些浑身法术,她在想着,到底是因何王端也要致这么个没有多少实权的学士死路!
虽说现在氏族独大,琅琊王氏一骑绝尘,此等荣耀下为什么要致这么个不起眼的人死路?无论她怎么想都牵连不到一起,把先前的思绪全部推翻干净后,她决定放弃,等明天去了大理寺后再一一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