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纳德中午就出门了，这是他这三天来第一次单独出门。
陆栖川都察觉到了不对头。她被雷纳德叫过来陪着洪野，等雷纳德一走，她就立马走到洪野跟前，一脸严肃担心地问洪野。
“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她的语气非常不确定，好像这两个人吵架是一件多么荒唐且不可思议的事，乃至于让她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洪野没有说话。
雷纳德签完协议后他们并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他伤害到了雷纳德——尽管雷纳德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份伤害，但洪野自己绕不开这份负罪感。他也没立场再开口又去安慰雷纳德，这实在是有些惺惺作态了。所以只能让雷纳德自己去理解、去消化。
“我的天。真的吵架了。”陆栖川瞪大了眼睛，接着惊奇起来，“雷纳德居然有吵架的情绪了，哇哦。”
“……”洪野对她的关注点也感到很惊奇。
“我能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吗？”陆栖川开始好奇。
洪野并没有隐瞒，“我让他签了单亲协议。”
“啊？为什么会签这个？你们分手了？没有吧。”
“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法对他负责。”
“难道不该他对你负责吗——从各个角度来说。”
“我也不需要他对我负责。”
“……”
陆栖川那聪明的小脑瓜很快想明白了洪野的意思。
“你是不想跟道顿家有太深的牵扯吗？”
“……我没想过会有孩子。”
正如他对雷纳德说的那样，这个孩子会把一切遥不可及的东西都加速拖到眼前。而那些东西是洪野想要规避的。
陆栖川点点头。“我明白了。尽管我觉得你这个做法有点掩耳盗铃，毕竟道顿家已经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但我跟你保证，雷纳德的家人都是很好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强迫你什么。但我想他们也不会因为这个协议就完全无视你的存在，如果你是想要他们不接触你，可能有点做不到。”
洪野笑了笑，“我没有天真到这地步。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他们不会强迫我和我的孩子汇入他们的世界，那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了。”
陆栖川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安慰起了洪野。
“你放心，雷纳德的脑袋也不笨，他会想清楚的。当然，如果他能因此感到沮丧或者大哭一场，那我倒是挺高兴的。”
“你很关心他。”
“不，我是高兴看到他吃瘪。我发誓，如果他哭的话，我会立马录下来的！你会帮我录吗？”
“……”洪野婉拒了。
…
洪野很快就知道了雷纳德的去处——卢米涅给他发来了信息：雷纳德来了！！！！！！！！
从后面比内容还长的一串感叹号来看，卢米涅非常震惊。
洪野没有回复他。这是他预料到的情况之一，不过他以为雷纳德会优先找法尔赫。
两个小时后，雷纳德回来了。
陆栖川还在洪野家的沙发上，一双圆滚滚的杏眼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盯着雷纳德的脸绕了两圈，企图在上头找到一点伤心的残痕。
然而很遗憾。
“你可以走了。”雷纳德开始撵人。
“用完就丢，无情，冷漠，残酷。豆豆，走了。”陆栖川一边毫无感情地批斗雷纳德，一边带着豆豆出了门。
房门关上，洪野看着雷纳德走到他跟前，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洪野有些紧张，手不自禁按紧了沙发的边沿。
“我去找蒙恩先生了。”雷纳德说。
“我知道。”
“我向蒙恩先生证实了一些我的想法，你想听吗？”
“嗯。”
雷纳德非常有条理地跟洪野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首先我想让你知道，今天签署的这个协议并没有伤害到我。因为这个孩子属于你，而且对我来说，祂依旧不如延长你的寿命更值得我选择。但是这件事让我意识到，我忽视了自己的家庭、背景这一些既定事实会给你带来的压力。我没有想过这些，但你从一开始就在烦恼这些。”
人类社会阶层之间的落差，造就了群体与群体之间的思维差别，这些差别自上而下倾轧，融入到生活的点点滴滴。但洪野太过从容不迫，所以雷纳德理所当然地认为洪野是自己这一层的人。
可是不是的，雷纳德现在已经完全了解了洪野的过去，他知道洪野的世界与他的有多大的落差，更加了解到了洪野担忧的一切。他的心脏非常难受，好像一台过载的机器，庞大的情绪积压在他的胸口，等着他迟钝的神经去消化。
“阿野，我向你保证，你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不会成为你的牢笼。我希望你幸福，这份心情不比蒙恩先生他们少。”
洪野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下来，他感动不已。
“雷纳德，谢谢你。”
雷纳德伸手揽住了洪野，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
“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即使这样不安，依旧勇敢地朝我踏出了决定性的一步。但我却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洪野笑了一下，“雷纳德，我没有感觉不安，你不要给你自己加压力。”
“不。只是你没有发觉。”雷纳德很坚持自己的看法。“我只有二十岁，我还有学业要完成，我还没有选定我的事业，我可能会在将来离开娱E星……之前我从没考虑过这些事情会对我们的关系产生怎样的影响，但这些你都有想到。”
洪野沉默。他确实早在决定改变跟雷纳德的关系时，就已经在考虑这些事情，而考虑的结果就是“及时行乐”。
“所以你是以‘随时都可以结束’为前提，选择接受了我——我很庆幸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很感激你的勇敢，让我可以品尝到这份甜蜜。”
雷纳德又亲了亲洪野的脸颊。
“阿野，我不得不承认我还不够成熟与独立，但请你等等我，我会加快速度的。因为我现在已经完全知道我想要怎样的未来了。”
洪野感觉胸口的情绪膨胀到让他飘飘然。他不禁抱住了雷纳德，又幸福又欣慰。
“雷纳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我从没想过我能得到这样一份感情，你知道吗？你简直完美得吓人。”
真诚，热烈，直白。能跨过阶级之间的落差，能切实去尝试理解另一个人的处境，能时刻从对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和利弊。
洪野真的没想过能得到这些。
雷纳德也抱着他，笑着说：“我很高兴自己在你心里是这样美好的形象。阿野，你也要相信你值得一切的好。
“你经历过的那些足以让许多人一蹶不振，但你这么坚韧地走到现在。我能遇到你，是因为你的勇气和坚强——这也是我的幸运。所以我不会放开你的，我会把自己填满你的生命。也请你尝试对我敞开，请相信我可以承接你的一切。”
雷纳德扶住洪野的肩，无比郑重地看着洪野的眼睛。
“我爱你，阿野。”
洪野的心跳震耳欲聋，这三个字他从别人的嘴里听过无数次，但只有这一次，让他觉得这三个字像是钻石一样炫目，让他相信它会带来永恒。
洪野感觉自己仿佛快要落下眼泪来。
“雷纳德。”
雷纳德侧头吻了过来，洪野闭上了眼睛，伸手摸着雷纳德的脸。这个亲吻让他感觉头晕目眩，膨胀的幸福让他像冰淇淋一样融化了，一切的冰冷都变成了温热，连小腹都涌出一股酸胀的热流。
洪野感觉到雷纳德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摆，但非常克制地抚摸着他的背和腰，没有再多的动作。
片刻后，他们稍微分开，额头抵着额头。他们的呼吸都很急促，幸福像是一团云朵轻盈又严密地包裹着他们。
“怎么办，肖医生说要我禁欲。”洪野的声音像是熬稠的粥一样发黏。
雷纳德低头凝视着他，视线停留在洪野被亲得像红色郁金香一样的嘴唇上。“嗯。要遵医嘱。”
但雷纳德的手没有拿出来，洪野的呼吸也没有平息下来。
有一团火在幸福的云团下面燃烧，拥挤膨胀的情绪是烧不尽的助燃剂。
洪野突然向前趴在雷纳德的肩膀上，贴在雷纳德的耳朵边说，“但我可以帮你。”
“……”雷纳德着了火，他抵挡不住这只海妖的诱惑。
洪野转过来，一条膝盖跪在了沙发上，手轻轻一推，雷纳德就往后靠在了沙发的扶手上。他伸手推开了雷纳德修长结实的大腿，一只手隔着长裤的布料摸上去，捏住了长裤的拉链。
“这是奖励你今天这么可爱的告白。”
洪野的手伸进去，雷纳德猛得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拉过洪野趴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手伸下去包住了洪野的手，掌控着轻重缓急。
“阿野。”
洪野被他的声音蛊惑，仰头再次献上了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