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回给林怀仁打了个电话，确认一下姚家现在的情况，林怀仁告诉她姚家基本没有翻身的可能，梧市的豪门商企一直处于微妙的平衡状态。

姚家虽然独大一头，但后起之秀也有不少虎视眈眈地想要出头，再加上老牌的一些家族包括林家，也都想要借这次事件完成权利和市场份额的洗牌，从而塑造一个新的格局。

总而言之就是，姚家就算有翻身的可能，也必须得“没有翻身的可能”。

至于举报人是谁，林怀仁没说，警方对于举报人的信息保护得很严实，但举报人是谁对他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机会有人送了过来，他们没理由不把握住。

她从林怀仁那里拿到了检举信的内容，其中重点在“资助生计划”。举报人附上了一长份的被资助生的名单，月回一路往下看，到江离名字的时候停了停，右边备注写着：16岁被列为资助生。年龄比其他人都要大，除他之外，其他的资助生最大的也才13岁，最小的甚至才8岁。

这些资助生的长相都比较端正清秀，结合举报人给出的内幕来看，姚景南的用意确实肮脏龌龊。

她抱着最坏的打算去确认江离是否参与了资助生计划背后的权色交易，但好在事实确实如江离所说，他“幸运地”被姚憬留在了身边，也因本人足够优秀被姚景南推出来当作资助生项目的代表人。

只要被关注度足够多，就不会被轻易支配，也更安全。

月回又翻开了姚憬的资料，姚憬作为姚家千金，性格高傲自我，常常以权欺人，遇到看不顺眼的人就会利用家族势力惩罚。

自她上学的十多年以来，被她霸凌导致退学、转学、生心理疾病、父母丢工作等等的人竟达到十数人之多。而月回在这里面看到一个被着重算出来的人——张婉婉。

黄鼠狼恩人陶然的女儿，对外的死亡原因说是心理疾病跳楼，在这里却有另一份解释：长期被姚憬霸凌，被她带领的的小团体强逼到天台，在双方争执中被姚憬失手推下楼。

姚憬有一份名单记录了自己成功“打败”了多少人，她将这种宣泄情绪的行为命名为“战争”，每成功一次她就“胜利”一次，作为姚家千金，她是常胜将军，没有败绩。

这份名单被被举报人拿到，为了证实真实性，他甚至还附上了原本被姚家和学校毁掉了的监控——也不知他用什么方法拿到的。

陶然和张婉婉都是姚家强权之下的无辜牺牲者，这样的牺牲者不计其数，姚家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

人间有人间的执法者，现在姚家已经自食其果，月回也就没有必要去干预了，且等待结果就好。

*

德林高中的晚自习不上课，供学生们自己学习和完成作业。

姚家出事的消息在学校那些富二代里已经人尽皆知，姚憬也一直没有来学校。江离一进校门，就有不少人盯着他窃窃私语。江离虽然足够优秀，在学校有学神之称，但他更多地被众人看作是姚憬的附属品。

这下姚家出事，等于江离的靠山倒了，不少人都存着看好戏的心情。但谁知他看起来竟然跟没事人一样，我行我素，该上课上课，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学神。

有些人就不爽了起来。

“江学神，姚家都出大事了，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啊，要是姚家倒台，怕是你大学学费都要交不起了吧？”

“成绩好有啥用，考上了大学没钱读就惨咯～”

“你还是太单纯了，哪怕没那学费生活费，就学神这张小白脸，找个新富婆包养不就完事了？”

”噢——哈哈哈哈哈，你这么说怕确实是哈，只怕是没有富婆能有姚憬那么有钱咯。”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就江离这成绩考大学人大学抢着给他免费好吧？大学里还有丰厚的奖学金，一个个的别跟智障一样，没上过大学在这放屁！”林望津突然出现把这几个说闲话的人怼了一遍，几个人见是他顿时不敢说话了。

姚家倒了之后，怕是沈家、林家要跻身第一梯队了，他们可得罪不起这样的公子哥，也不知道江离这穷小子什么时候跟他搞到一块去了，几个人使了使眼色，腹诽着离开了。

“诶，江离，他们那样说你你也不知道还个嘴吗？脾气这么好？”林望津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江离收回落在方才那几个人脸上的视线，记下他们都是谁后方才道：“你找我有事？”

林望津嘿嘿一笑：“没事，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我就随便逛逛。”

江离挑眉，“是吃饱了没事干从一楼来五楼消食吗？”

江离所在的尖子班在环境最清幽的五楼，而林望津这样没有成绩只有家世的班级在一楼，按林望津的想法来说，反正他们这群人也不学习，干脆给他们安排在一楼让他们快速放学。

林望津心中“嘿”了一声，他算是看出来了，江离这个人嘴巴有时候还挺不客气的。但他也知道自己理由扯，也就不卖关子：“还不是大师让我在学校多关照关照你，我这不就来关照了嘛！你别说，大师对你是真好啊！”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江离只笑了笑，坦然接受了他的关照。

林望津对江离这个反应有些不满意，他有意为月回助攻，怎么江离看起来一点感动都没有？正要替月回抱不平，忽然瞅到教室里的一张空桌子，“说起来，上次从别墅回来后沈秋他们就生了一场大病，这都多久了病还没好，快有一个月没来学校了吧，也不知道生的是个病。江离你呢，有啥事儿没？”

江离：“我没事。”

林望津在山间别墅的记忆也被月回抹了去，否则这人也不会在这段时间这么安生。

“诶你去哪？”

江离忽然拿了两本书站起来，林望津连忙问。

“马上上课了，你该回去了。”江离留下这句话就出了教室门。

“啊？那你呢，上课了你去哪——？！”

江离无视林望津的嚷嚷，沿着走廊一路往前走，路过办公室时忽然被叫住。

“诶，江离，来。”

江离脚步顿下，转身进了办公室，班主任抬了抬眼镜，和蔼地道：“二模的成绩出来了，你保持得不错，还是市第一，照这个成绩国内几所顶尖的大学应该是没问题了。”

“谢谢老师。”江离低眉顺眼。

班主任瞧着等下站得笔直的江离，感叹一声，他的处境学校老师们都知道，学校里少爷千金多，哪怕是他们这些老师都不能干涉太多。，但好在江离自己本身也足够优秀，姚家倒台后，他相信江离的未来一定会更加璀璨。想到这，不免带了点嘱咐的味道：“江离啊，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沉下心来，未来可期。”

江离表情动容，“谢谢老师，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还有个事情……”班主任手中的笔点了点桌面，有点纠结要不要跟江离这个学生说。

江离视线在桌面上的名单一扫，开口道：“老师是有什么烦恼吗？”

“是有个事情。”作为尖子班的班主任，教学能力强不用说，他还参与年级教学规则的制定，或许是出于对江离这个学生的欣赏，他沉吟着道：“为了最大化地提高学生成绩，给予优秀学生更好的教学资源，最近学校提出了班级末位淘汰制。”

“老师看起来颇为头疼。”

班主任揉了揉额头，把手上的成绩单递给他：“你看，有不少平行班的学生排名已经比我们班部分学生要高了，教务组就提出让前五十名稳定进尖子班，掉出去的调到平行班去。我是觉得这种方法容易影响学生的心态，不太妥当。”

江离拿起成绩单，视线触及几个名字，眼神动了动，“老师，教务组的意见是每次考试都轮换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这不是儿戏吗？被我驳回了，统共离高考也没几次考试了，哪能次次这么弄？”

班主任既然这么说，说明末位淘汰制的实行是板上钉钉了。江离思考一瞬，提出一个折中的意见：“学生愚见，是否可以将前面三次模拟考试的平均成绩重新排一次，结合这个名单来进行轮换？”

班主任摸了摸下巴：“你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我研究研究可行性！”

……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江离的表情复归平淡。方才成绩单的中间那几行里，正有之前在教室里嬉笑嘲讽的那几人，其余人都在座位上学习，只有他们几个脑子里不装正事，想的都是怎么嘲笑看不顺眼的人，成绩又怎么会好？

但如果真实行末位淘汰制，他们几个还不是最后几名，不会被下调到平行班，不过——

江离记得前两次他们的成绩倒是起伏很大。

对于在意成绩的人来说，自己在学校的什么班级就像出门在外的面子一样，曾经在尖子班现在却掉到了平行班，想必这些爱面子的家伙一定会……很不好受吧。

江离勾了勾唇角，拐过走廊，来到一间敞开门的休息室，徐芯苒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恰逢上课铃声响起，他要开始家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