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梁简状态不对，季叔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梁先生，你先冷静。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带给大少爷。”

梁简知道季叔的顾虑，怕他冲撞了赵行洲。梁简本想争辩几句，但刚提起的心气转瞬便消散。

有些事，趁着冲动的莽勇，才有可能成功。勇气如从气球中滚滚而泄，时不待人，他不能再拖延。

于是便将想跟赵行洲的话组织了一下语言，告诉了季叔。

只是一些担忧小少爷、希望大少爷劝劝夫人的真诚话，季叔松了口气：“好，我一定带到。谢谢你，梁先生。”

“不管大少爷是否知情，还麻烦季叔跟他确认一下。”梁简看着赵昀宣，“这选择的代价太大了，后悔不得。”

赵昀宣凌晨四点左右被安排进O-27醒室，很不吉利的一个时间，所以梁简特地看了一下精确时间，03:59:54，稍有安慰。

距离“死”的最后六秒，化险为夷。

赵昀宣的状态越来越差，被子被他乱踢下床，他在床上不得安宁，像被按在铁板上炙烤的鱼，潮热涛涛，他嗓子早已哭哑了。

他猛地弓背，腰腹痉挛，剧烈喘息，是情潮又来了。

除了病人，醒室里不让长久地呆外人，且醒室隔信息素性很强，这些措施都是以防病人应激。

只有一扇方形小窗，以便医护人员判断病人的情况。小窗采用的也是单面的玻璃，怕病人受刺激。

一位护士步履匆匆，季叔还没开口，梁简先从走廊上的座位上站起来，叫住了她：“您好，我想问一下，里面的病人是不是需要喂水？”

护士脚步一顿，目光偏移，想起院长在大群里对他们醒室区的疯狂艾特，耐心问道：“进去大概多久了？一般半小时喂一次就行，需要穿隔离服。”

梁简：“二十多分钟了，而且他来的路上没有怎么补水。”

护士在本子上记录几笔，然后对梁简说：“那你去前面的隔离服站点拿吧，那里有人在，简单登记一下就行。每次进去喂水都要换一套新的隔离服。其他的注意事项你可以问隔离服站点的坐班护士。”

她有些歉意地示意前面的某个房间，目光看过梁简和季叔，语速飞快地解释：“要不我就不带你们去了，醒室区这边本来人手就紧张，今天送来三个被水母蛰伤的病人，毒理发情，情况比病理发情更紧急。”

梁简表达理解：“您先忙。”

护士朝梁简点点头，快步走了。

这里的护士都大步流星，神色紧张，醒室区就像一个客运站，迎来送往，浮光掠影。

梁简和季叔穿了隔离服进去，赵昀宣刚经历过一波情潮，疲惫地昏着。

赵昀宣刚进醒室时，护士往他的嘴里塞了口球以免他咬坏舌头和嘴唇，双手也用专用绷带仔细扎好，防止他抓烂腺体。

此刻，口球和绷带依然恪尽职守，只有赵昀宣津液流到了胸口、手腕被磨得血红。

物什不仁，豆豆疼坏了吧。梁简格外温柔地将赵昀宣扶起来靠在怀里，季叔用小匙慢慢给他喂水。

季叔喂得很慢也很小心，但赵昀宣呛了水，连咳嗽都没力气，难受地涨红了脸。

梁简将赵昀宣抱进怀里，轻轻拍他的背：“别怕，我们都在。别怕，豆豆最棒了，一定能挺过去的。”

滚烫而汗津津的皮肤贴上温度较低的隔离服，赵昀宣舒服了一些。

他听不清楚抱着他的人在说什么，只能听到昏热膜布刺啦啦的抖动声。

但他知道是梁简。他被一抱就知道是阿简。

赵昀宣哭得眼睛灼痛，眼睑像刀片。他张着口想说话，嗓子烘烘辣辣的痛。但他还是哭着去拉隔离服下梁简的手。

如果他终将被放弃，阿简能不能做最后一个离开的？……他实在很自私。

梁简不是个多感性的人，可赵昀宣隔着隔离服一握他手指，他鼻子一酸，泪唰得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