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送到这里吧。”
你看见公寓玻璃映照着夜幕的影子,随意敲了敲车窗,示意酒德麻衣: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她下了车,为你拉开车门,笑着在你耳边说:“那么,我会等到您打开灯。”
“嗯。”
你稍微有些倦怠,简短回应了她,进入了楼道的电梯。
这座公寓似乎并没有住太多人,你按下楼层,思索着,看来你需要查询一下公寓的所有人是谁。
电梯门打开,楼道的灯开着,昏黄的浅色填满了眼前的空间,你在口袋中翻找着钥匙,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踩踏出清脆的响声,密码锁在你手指的轻抚下伴着铃音亮起了蓝光。
你随意点按着键盘,输错了两轮密码,然后将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房门。
【暗骰】
白色的灯光在你打开门的那一刻亮起,食物的香气也伴着门扉的洞开飘了出来,你看见沙发上蜷缩着一具懒洋洋的修长身躯,他慢悠悠向你举起了手,手臂上缠着白色的绷带。
“Καλησπ?ρα,ομορφι? μου。”
你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因时间流逝的困倦瞬间像鸟自你身上惊飞,你暂时没有理会像猫咪一样瘫在你沙发上的、不请自来的客人,走到落地窗前向外看,目送酒德麻衣的离去。
“我给你带了点斯特拉斯堡式炖菜,你还需要吗?”他从沙发中探出头来,手臂搁在了靠背上,面容英俊而无害,像个栖居在城堡里的乖巧的小王子,有种未谙世事的纯洁,清澈的眼睛显得那样真诚又可靠,几乎能叩开石头的心扉。
“我吃过了。”
你解开窗帘的束带,遮住了窗玻璃,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他已经打开了据说是“给你的礼物”,快乐地享用起了佳肴。
“你怎么到这里了,exile?”你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随意从花瓶底下抽出了一本书,摊开在腿上打发时间。
他咽下口中的食物,擦了擦嘴巴,端着他最爱的斯特拉斯堡式炖菜到你身边坐下,而你们的双臂并没有相碰。
“你不知道吗?我自以为闹得还挺大的。”他摸了摸下巴,也没再绕弯子,“我叛变了,偷了灰烬账簿的一大笔进账,逃了出来,清算人首领杜弗尔——我的父亲、我的大敌,现在估计要气疯了吧。”
他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
而后他看向你,声音刻意压低,显得含混而暧昧,眼睛里却盛满亮晶晶的促狭:“我的大敌,他是以绳索扼住我的训狮人,引燃火焰的坚固燧石——而他害怕你,亲爱的,他在你面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正如面对枪口的野兽。”
他的言语里充满了亢奋和对某人的过分诋毁,你将书翻过一页,随意接下了对话:“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你就没有更多一点的反应吗?”
他不满地俯下身,用长长的影子干扰你看书的视线。
“……你不是孩子,小e,不需要我说些多余的话,”你有些无奈地转过去看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吗?”
“当然、当然。”他面对你目光的时候退缩了,他转向你手中的书本,那双无论经历多少次杀人和剥皮都无法浸染其纯净的眼睛,此刻正如淬炼后的宝石,磨砺的高温正转化为他内在的力量。
“我依然恐惧,就像狮子无法挣脱幼时的绳索,”他笑了一声,“而我已决定要咬断他的喉咙。”
“这很好,”你说,“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来寻求你的庇护。”他的声音变得轻浮,似乎只是说出了一个捻熟的玩笑,熟悉他的人在此刻应该都笑出来了,但你只是叹了口气,在这个笑话上较真:“我最近比较忙。”
“……”他张了张嘴,笑意淡了下去,“所以是真的?你要……离开?”
“离开哪里?这里?还是隐秘世界?”你轻松扯开他有意遮掩的话题。
“所以你其实知道你在隐秘世界的声望,对吧?”他挪了挪身体,凑近你,你闻到了一股酒香。
“有所猜测。”你揉了揉额角,意识到你中午接受的那份委托恐怕不单纯是个委托。
还是一次试探。
“那么,你还会离开吗?”
你的反应慢了半拍:你意识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我的大敌从不敢来找你,永生者。”他说,“而我没有这种顾忌,我想要你的回答,你亲口回答。”
“……”你不能做出保证,而他眼中骄阳夺目。
Exile深呼吸,给你留出了思考的间隙,他的声音平缓不带有压迫:“我是个凡人,我会被你留在时间之后,而你很快就会忘了我,就像隐秘世界从来不留下血痕。”
“我是个凡人,所以我不能忍受这种事,你要给我回答。”熔炼我的心,抑或重塑它。
“我不能保证。”你苦笑着,那卑劣而软弱的心正为此跳动,“但我不会……不告而别。”
“……好”
他想让自己看上去是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回答,而眼中夺目的光彩让一切无所遁形。
“那么,我也应做出努力。”他的声音软和了下来,从自己身上不断掏出东西:一叠拥有心跳声的票据、不记名银行卡、手枪、子弹、半根放在玻璃盒子的香烟、行医资格证……
“你缺钱,对吧。”他从那堆东西里找出有用的,一股脑堆到你面前,“我的大敌会买走你的时间,我不需要,我只需要能一直联系你的方式。”
你心情复杂。
你【接受:不接受】的倾向是1d100=29
Exile正哼着不成曲调的歌,急切地催促着你,你仔细看了看那些东西,从中挑出了一张银行卡,然后拿起一叠蓬勃跳动的票据数了数,他从杜弗尔手中偷走了七十七年。
“7”这个数字让你稍稍皱了皱眉,你拿出自己的手机,示意他记下号码,然后趁他被吸引了注意力,你将手放在代表一年的一张票据上,你的时间与活力正从身上流走,而票据上原先的一也变成了十。
Exile只顾着记忆你的号码,他应该早就记住了,但他依旧不放心似的一遍又一遍重复,渊深曼达安语的调子在你耳边时断时续。
“白日铸炉的凶器无形而致命……”
“骄阳将自血海中分裂……”
“假使无上司辰有形貌……”
你听出了他声音里不正常的亢奋,或者说,似乎从见面开始他就有些不正常,你忍不住靠近了些,皱眉观察他。
他留意到你的接近,满足地握紧了你的手机,然后拿指节轻蹭了一下你的眉间,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你没听清,下一刻他就扑在你身上,身体如同熔炉。
你长吐一口气,艰难地从沙发的垫子上挣扎出来,Exile安静地躺在你的腿上,脸颊的皮肤滚烫,你轻轻碰触他身体上的绷带,下面是清算人留下的伤口,两道伤痕,四个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