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竟遥垂眸凝视着掌纹中若隐若现的赤色纹路,那是魔尊之力留下的印记。
清冷的声音裹着山间清风:“魔尊出关,众多魔教弟子前去恭贺。”
话音落下时,一片绿叶正巧落在她肩头,又被她无声拂落。
蒋引玉恍然大悟,折扇在掌心重重一拍:“所以,晏谷主并非存心刁难我们。”他眼中闪过一丝庆幸。
一行人回到千机谷时,暮色已浓。
时水苏单薄的身影倚在朱漆廊柱上,暮光为她勾勒出一道轮廓。
段清淮被五花大绑地丢在角落,嘴里塞着的粗布让他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脖颈处还残留着几道青紫的勒痕。
他愤怒地扭动身体,却在触及祝竟遥冰冷的目光时,猛地僵住。
时水苏垂眸盯着绣鞋上磨损的金线,任凭裙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当祝竟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却固执地将脸转向另一侧,那姿态像极了被遗弃在寒潭边的孤雁。
松芮佳试图上前安慰,却被蒋引玉轻轻拉住——此刻的时水苏,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一阵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
晏方身着月白色烟罗纱裙,发间白玉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手中团扇半掩着含笑的唇角,施施然走来,扇面上“笑看风云”四个墨字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哟,速度挺快呀。”
她的声音婉转如黄莺,却莫名让人感到压迫。
祝竟遥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青松:“晏谷主,万罗教已被歼灭,是否可以给我们千机伞了。”
晏方轻摇团扇,眉眼弯弯,目光饶有兴味的在祝竟遥身上打转:“当然可以,不过我还有一事。”
蒋引玉挑眉,折扇轻点下巴:“何事?”
“我要和祝小友单独聊聊。”晏方笑意盈盈,眼中却藏着审视的锋芒。
祝竟遥微微颔首,跟在晏方身后走进书房。
屋内檀香袅袅,案头摆着一副未完成的棋局,黑子在棋盘上摆成凌厉的攻势。
晏方慢条斯理地坐下,纤长的手指捏起白瓷茶杯,指尖蔻丹鲜红如血。两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砰!”茶杯重重落在案上,清脆的声响惊飞了窗外的夜枭。
晏方朱唇轻启:“祝小友在青云宗待的怎么样?”
“甚好。”祝竟遥言简意赅,目光落在棋盘上,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仿佛在推演棋局。
晏方忽然轻笑出声,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却透着几分冷意:“是吗?我倒觉得,青云宗不适合祝小友。”
祝竟遥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何来此话?”
晏方起身,莲步轻移绕到祝竟遥身后,身上的香味萦绕在祝竟遥鼻尖:“我也不和祝小友卖关子了。青云宗太正派,祝小友你有野心有狠劲有天赋,待在青云宗埋没你了。”
她俯身贴近祝竟遥耳畔,声音低沉而蛊惑,“来千机谷吧,这里才有你的同类。”
祝竟遥浑身紧绷,猛然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忽然轻笑出声,笑声清脆却透着几分嘲讽:“前辈,你是我的同类吗?”
晏方直起身子,指尖轻抚过鬓边珠花:“我是。”
她转身走到窗边,月光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背影说不出的寂寥,“在这修仙界,谁不是踩着白骨往上爬?只不过有些人喜欢披着伪善的外衣罢了。”
“可是谷主,我不需要同类。”祝竟遥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的野心,千机谷帮不了。”
晏方猛地回头,死死盯着祝竟遥,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祝竟遥毫不退缩,目光如炬,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一场大战。
“唉,罢了。”良久,晏方长叹一声,举起茶杯,“那就祝你得偿所愿。”
祝竟遥回敬,字字清晰:“多谢谷主,祝你也能得偿所愿。”那语气中的深意,只有他们两人明白。
祝竟遥走出书房,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她正想回房休息,却见时水苏挡在门前。少女双眼通红,手中长剑微微颤抖:“站住!”
祝竟遥眉头微皱:“有事吗?”
“当然有!”时水苏举起未出鞘的剑,声音带着哭腔,“我问你,今日为何将我打晕?”
“顺手的事。”祝竟遥神色冷淡,抬脚便要绕过她。
“祝竟遥!”时水苏突然大喊,泪水夺眶而出,“我以为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是朋友了,今日之事,你连个理由都不肯给我吗?”
祝竟遥停下脚步,月光照亮她冷硬的侧脸。她盯着时水苏,眼神复杂,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回忆:“你真的想听吗?”说着,她伸手轻轻按住时水苏举剑的手。
“是!我要听真话。”时水苏倔强地仰起头,泪水不断滑落。
“因为我不信任你。”祝竟遥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时水苏心上。
她对祝竟遥又敬又爱,她以为她们已经是朋友了,她以为她碰到了天边的月亮,可原来,一切都是她以为。
时水苏呆立当场,手中长剑“当啷”落地。她望着祝竟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为什么?”
祝竟遥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她侧身走进房间,关上房门的瞬间,仿佛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时水苏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月光洒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孤寂。
屋内,祝竟遥望着窗外的月亮,思绪万千。
天道给她的记忆,就像一根刺,扎在心底,让她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第二天清晨,时水苏顶着红肿如核桃的双眼出现在大厅。
松芮佳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水苏,你这是怎么了?”她下意识看向祝竟遥,只见祝竟遥神色如常地整理着行囊,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时水苏死死盯着祝竟遥,嘴唇咬得发白,却一言不发。松芮佳瞬间明白了一切,她轻轻握住时水苏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到了要离开的时间,段清淮却始终没有出现。
蒋引玉轻笑出声:“看到段大公子是要与我们分道扬镳了。”
几人便也不再等候。
众人向晏方辞行时,晏方倚在雕花窗边,望着祝竟遥的眼神意味深长:“祝小友,后会有期。”
她抬手轻挥,腕间的玉镯发出清脆的声响。
祝竟遥微微行礼:“多谢谷主成全。”
出了千机谷,一行人快马加鞭。一年历练时限将至,而历练任务还有两个未完成。
当众人来到药王谷时,却见段清淮正焦灼地在谷外踱步。
他脸色阴沉,见到众人时眼底腾起怒意:“拜帖在你们那儿!”
“哈哈哈哈!”蒋引玉放声大笑,故意晃了晃腰间的拜帖,“段公子这是求人的态度?”
一行人不再理会恼羞成怒的段清淮,递上拜帖后顺利入谷。
桃花纷飞的小径上,花瓣落在祝竟遥的肩头,又被她无意识地抖落。
就在他们刚踏入谷内时,一道活泼的声音传来:“你们好呀!”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粉衣的姑娘从桃树下探出身。
她鬓边别着新鲜的桃花,脸颊红扑扑的,手中还捧着一篮水灵灵的桃子。
少女的裙摆绣着栩栩如生的锦鲤,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仿佛要跃出布料:“我是药王谷的鱼巧云,要尝尝新摘的灵桃吗?”
她的目光扫过时水苏红肿的眼睛,眨了眨眼,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这位姐姐若是眼睛疼,我谷里有上好的金疮药……”
祝竟遥顿住脚步,余光瞥见时水苏别过脸去。
药王谷的桃花簌簌飘落,落在少女肩头,宛如未干的泪痕。
前路漫漫,可有些伤口,或许比修仙路上遇到妖魔鬼怪更难愈合。
她礼貌地颔首:“多谢姑娘好意,我们要去拜见谷主,不知姑娘可否为我们带路。”
“你们要找师傅呀!跟我来吧!”鱼巧云蹦跳着引路,发间的桃花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祝竟遥默默打量着这个原剧情中段清淮的红颜知己,注意到她腰间挂着的药锄——那是药王谷弟子的标志,却又比寻常弟子的多了几分精巧。
一路上,鱼巧云叽叽喳喳地介绍着谷中的药田:“左边这片种的是千年人参,右边是醉仙兰,可不能随便碰哦!”
她忽然凑近祝竟遥,压低声音道,“我看姐姐眼神凌厉,是不是在外面遇到麻烦啦?”
祝竟遥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不过是些小事。”
“给我一个吧。”段清淮突然开口,打破了微妙的气氛。
鱼巧云瞬间喜笑颜开,挑了个最大的桃子递过去:“喏,你尝尝!这可是用灵泉浇灌的,可甜了!”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一座竹楼前。
鱼巧云小跑上台阶,轻轻叩响雕花木门:“师父!有客人来啦!”
屋内传来一道清冷女声:“进来吧。”
推开门,檀香混着药草气息扑面而来。
一道半透明的珠帘隔绝了视线,帘后隐约可见一道修长的身影。
祝竟遥认出这是药王谷谷主都雁芙——原剧情中,这位冷傲的女修不仅是段清淮的红颜之一,更是掌握着诸多珍稀丹药的炼制方法。
“所为何事?”都雁芙背对着众人,手中捣药的动作未停。
蒋引玉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前辈安好,我们是青云宗弟子,此次前来是为历练所故,只愿求得玉清丸。”
捣药声戛然而止。
都雁芙缓缓转身,面纱下露出一双清冷如霜的眼眸:“你们来晚了。请回吧。”
空气瞬间凝固。
祝竟遥注意到鱼巧云悄悄吐了吐舌头,而段清淮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