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原本还热热闹闹地看着电视的大家闻声都转过头看向窗外，果然有大片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而下。
“哇~下雪啦~”
孩子们把手里的面团一丢，胡乱拍掉双手上的面粉，一个个跑到窗前，把脸贴在玻璃上往外看。
“下午又可以打雪仗了？”
“你等着，这次我一定打败你！”
“小鹰！”
徐姨在这时候不知道从哪端了个小蛋糕，摆在了谢长安面前。
谢长安愣住了，他先是看了一眼杜长乐，又看向徐姨，“这是……？”
“你来得不太巧，离生日还差几天……”徐姨又拿出两根各插了一个小草莓的牙签，反插在蛋糕上，看上去像是蜡烛的代替品。
虽然谢院长是12月31号捡到他的，但谢长安身份证上登记的生日是1月1日，是新的开始。
“虽然你身边都有新朋友了，但我们还是想再帮你庆祝一次生日……”
徐姨说着眼睛都湿润起来，其他在场的厨师和护工也附和了两句。
谢长安其实有些无措。
他虽然从亿酒的口中得知了这些年，这具身体在福利院和这里的人们的相处方式。
但他并没有亲身经历，其实不能感同身受，但他依然会接受徐姨以及其他人的这份好意。
“谢谢……”
徐姨将蛋糕往谢长安的方向推了推，“时间匆忙，材料也不全，就只能给你做个小的……徐姨祝你往后的日子都好好的！你可不许嫌弃啊！”
谢长安看向面前的奶油小蛋糕。
它不像现在外面卖的那些蛋糕那样精致有创意，只是两个巴掌大的正方形，边缘是一圈白色的奶油裱花，中间点缀着几颗芒果块和草莓。
“哇，看起来很好吃呢！”杜长乐凑了上来。
谢长安抬头看向徐姨，笑着说：“不会，舔食吃多了对身体没好处。”
这话一出，算是把徐姨的伤感都逗没了。
她喷笑出声：“看看，到了外面去就是不一样，这个年纪都知道少吃甜食了！”
又扬起下巴，对着小孩那桌跟谢长安吐槽：“要是他们也能想你这么想就好了，也不用半夜捂着腮帮子说牙痛！”
不过她虽然嘴里这样说，在小孩们发现有奶油蛋糕上前向谢长安讨要的时候，却没有阻止，反而去取了小碟子帮着谢长安分蛋糕。
小朋友们领了蛋糕，就端着自己的小盘子凑到电视机旁，一边吃一边看着最新的武侠片。
突然，一个小孩指着电视叫了起来。
“啊，是新来的大姐姐！”
其他埋头吃蛋糕的小孩一听，立马抬头看向电视。
“真的吗？真的吗？大姐姐怎么会在电视里呢？”
“大姐姐好厉害呢，还会骑马！”
在场的大人们一开始都以为小孩子们是认错了，没想到这一看，电视里的那个人还真和杜长乐长得一模一样。
“呀，没看出来……”离杜长乐不远的一位老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笑道：“小鹰的朋友还是大明星呢！”
电视里正在播的是一部古装剧。
是他们刚回国那几天，杜长乐被萧闻乐拉去救场的那部剧。
“阿乐说这部剧已经在播了，我看了好几集都没找到自己，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看到了！”杜长乐的视线越过几个小萝卜头，美滋滋欣赏起自己的英姿。
“阿乐？”谢长安诧异地看向她，“你什么时候跟萧哥的妹妹关系这么好了？”
他记得萧闻乐想把她“绑架”走的时候，她还在那不情愿地喊打喊杀……
“师兄你说什么呢！”杜长乐假装听不懂他的话，“我和阿乐这么有缘，当然关系好啦！”
然后压低声音对谢长安说道：“就是可惜，这个角色没有几场戏，后面很快为了帮女主保护男主，中毒死了……”
刚刚正演到女主穿着男装躲藏在难民中，被路过的匪徒发现女子身份，正要将她拖出人群欲行不轨之事。
就在危急关头，杜长乐扮演的女配骑着马过来，一枪捅死了第一个匪徒，接着双腿夹紧马背，与十几个匪徒缠斗起来。
福利院的孩子们看不懂剧情，只知道十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壮汉要去抓打扮得很邋遢的漂亮姐姐，结果被另外一个骑着马的漂亮姐姐救了。
在杜长乐承认自己就是电视里骑马的漂亮姐姐后，小孩子们一抹嘴，把小盘子放回水槽，跑过去把杜长乐包围起来。
“姐姐，你是明星吗？”
“漂亮姐姐，你可以教我骑大马吗？”
“姐姐，姐姐，你是不是真的那么会打架啊！我拜你为师的话，长大也能变得那么厉害吗？”
杜长乐扭头看向谢长安，终于意识到自己小时候对她师兄来说，有多吵……
不过她也喜欢热闹，干脆和一个老师带着小朋友们去活动室玩去了，看那个样子，就好像成了孩子王。
“这下好了，有小乐帮忙看着那堆调皮鬼，可算是能轻松一会了！”
“可不是嘛，我嘴皮子都说干了！”
留在餐厅的其他成年人说着玩笑话。
一时间，餐厅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谢院长送萧女士一行离开的时候，都能隐隐听见从楼上传来的声音。
见萧女士顺着声音抬了头，谢卫均说道：“啊，现在大家都聚在餐厅一起包饺子，小鹰应该也在那。”
“看样子，应该跟孩子们玩得很开心。”
“这孩子，也就出去了半年，都不知道有没有站稳脚跟，就大包小包地回来看我们……”
谢卫均虽然嘴里抱怨着，但扬起的嘴角明晃晃地就是炫耀，“他在外面拜了师父，这次来还带了师妹一起……哎，如果带来的是女朋友就更好了……”
萧闻礼听到这话本该不高兴的，但更让他在意的是谢院长话里的意思。
“您是说，他是离开福利院之后拜的师？”
他这样问让谢卫均很诧异，但还是说：“不是吗？我们福利院里有教文化课的老师，可没有能教他功夫的老师……”
见萧女士母子都很关注谢小鹰，谢院长主动邀请：“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一顿便饭？院里的伙食味道虽然一般，但绝对健康！今天冬至还有饺子，不是我自夸，我们厨师调的饺子馅外面可是吃不到的！”
萧羽枝看向自己的儿子，让他来拿主意。
萧闻礼懂得母亲的意思。
如果他和母亲前去食堂，很有可能会当场戳破谢长安可能是宁颂栗这件事。
是现在直接捅出来，当做是两方人见面，还是选择回去先调查一番再等谢长安的消息……萧羽枝将这个选择的机会交给了他。
萧闻礼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落雪的天空。
不像他之前见到的那样灰蒙蒙的，好像压了很重的云雾，而是阳光四射，虽然阳光照在身上，没什么温度……
是晴天雪。
“不用了，”萧闻礼说道：“这雪眼看着要下大，山路难走，我们还得抓紧时间下山。”
“啊，对对，安全要紧！”谢卫均附和道。随即也不再挽留，一路送他们返回车上坐好，招呼门卫大爷打开院门，目送着他们离开。
—
失踪了17年的宁颂栗突然有了线索，按说萧羽枝应该是开心的，但她看了眼身侧沉着脸的儿子，“这件事，你之前有察觉吗？”
萧闻礼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
谢长安可能就是宁颂栗？那个他小时候还见过的奶娃娃？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如果不是他现在被牵扯其中，可能会轻描淡写地来一句“现实比小说更其妙”吧？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他却在冥冥之中，在云望山遇到了谢长安。
难怪第一次见到的谢长安那么瘦，看着快营养不良了，根本不像是常年习武的样子……和现在简直是两模两样！
想到这，萧闻礼表情一凝。
他清楚记得，谢长安跟他说过，他五岁时就跟着师父在青鹿山习武，一直到今年夏天才下山……
谢长安跟他提及师父和师弟师妹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不似作伪，那么——杜长乐这个师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她回国之前，甚至没有离开O国的出境记录！
之前的种种怀疑在此时都被放大……
一时之间，萧闻礼的脑子乱极了。
说什么从小跟随师父习武，其实在福利院生活了十几年……
谢长安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
真是个……小骗子！
萧羽枝眼见儿子难得眼神发直，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做了亲子鉴定再说，只是……”
不知道谢长安最后会不会同意。
她用指尖敲了敲座椅扶手，“无论如何，我至少要确定谢长安到底是不是小栗子！”
然后看向萧闻礼，“如果他不同意的话……他那边相信你能搞定，问题是他父母那边……”
范素琴去世多年，现在也只能从宁启海着手。
先不说她已经很多年没和宁启海打过交道了，宁家现在就是个烂摊子，多少人躲都来不及。
如果谢长安真的是宁颂栗，还让宁家那几个人知道了，怕是会扒住谢长安不放，平白惹来一身骚！
“算了，我再想些别的办法……”
萧羽枝打算找人去盯着宁启海和许巧兰，再找机会。
她看了一眼车里坐着的其他几个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人，目光平静却隐含威胁：“今天发生的事，要绝对保密！我不想听到外面有任何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