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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所谓刺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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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捞上来的尸体还能认出来大致模样,底下兄弟有人见过,确实是德帮的人。”说完小伙又问,“谷主,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去找德帮对质?”

宇文克很是谨慎:“把刺客尸体运回来,再仔细验一验——不可走漏风声。”

小伙点点头,继续汇报:“另外天黑前后山道上有可疑之人出没,会不会是?”

宇文克想了想:“盯紧些,切勿打草惊蛇。”

收到指令的小伙溜溜撤退。

这题一眼出答案——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是百里加急那小子干的。

“啥也别说了肯定是百里加急!”我撂下酒杯,向宇文克致以真诚歉意,“对不住哈兄弟,这事赖我们,是我们拖累了你。其实闻人大天那事我们上完达山之前就知道了,当时百里加急就应该灭我们口来着,结果人家忙没顾上我们,拖到过江才动手。”

我把大概情况捡关键词给他们描述了一遍,出乎意料的是这仨人关注的重点完全不一样——

公孙学:“这么说的话,那个可疑之人也是百里加急派的杀手!”

宇文克:“看来上官铁柱一早就知道闻人大天与令狐邀的勾当。”

柳岸:“闻人大天已经声败名裂,百里加急没必要再冒险行凶,我想刺客应当不会是他的人。”

“不是百里加急还会是谁?”柳岸的分析听起来还真挺有道理,但是我稍加琢磨,又没道理了,“已知刺客是德帮的人,如果不是百里加急派来的,那就只能是闻人起舞了——你没见过她,那就是一个没依没靠的可怜姑娘,不可能是她。”

宇文克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柳兄所言甚是,更何况如今德帮内乱,百里加急自顾不暇。我在想,或许那刺客不是为了灭姚兄的口,而是冲我来的?”

公孙学瑟瑟发抖:“欢乐谷和德帮有仇?”

“没有,公孙兄放宽心。”宇文克接着推理,“我欢乐谷从未有过仇家,从前往来江面也都是一帆风顺。如果说昨晚过江时与以往有什么不同,那应当是船上多了姚兄一行人……还有刚刚被我公之于众的《江湖志》。”

来了来了,新的线索诞生了!

我来精神了:“难不成这《江湖志》里有啥文章?柳云能把闻人大天那事记录在案,备不住顺手也把其他大侠的黑历史给存档了。”

宇文克却说:“书中都是侠客的传记,除了闻人大天之外,倒没什么不寻常的内容。”

这边正说着,那边柳岸也翻开了目录,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

“这些传主有山野游侠,有门派小徒,甚至还有端木林森师徒三人……嗯?小叔居然也为宋将军作了传,”柳岸一键跳转到了宋瞻的主页,“天下第一刀……这是在珠峰论剑之后写的。”

我和公孙学一对卧龙凤雏互相瞅了瞅,不等我俩提问,宇文克突然说:“那西州狂客的《品花宝剑》,各位可曾看过?”

“咳——”

我险些被嗓子眼的一口酒水给呛死:“……啥?”

唠着唠着话题咋就空降到姚老爷子身上了?

公孙学瞅瞅我,十分识趣地摇摇头:“没看过,不知道。”

啧,好兄弟够意思!

“小叔在书中说,珠峰论剑后他与宋将军去了虎啸山庄,独孤孤独想把《菜花宝典》传给宋将军,但是被他婉拒了。”柳岸合上书,看向宇文克,“这和我知道的说法不一样。”

宇文克沉思:“周春的说法是独孤孤独把宝典给了宋将军,宋将军又上交给了先帝……但是西州狂客却暗示,宋将军从独孤孤独手中得到宝典后遭人设计,最终宝典不明不白地进了北厂。”

公孙学和我换了个眼神,场面变成了宇文克和柳岸的双人对白:

柳岸:“小叔的文字不会有误,当年宋将军应当确实不曾拿走宝典。以北厂的惯例,拿到宝典的手段只怕不甚光明。”

宇文克:“如果柳云所说是真,那周春和西州狂客都在说谎。”

柳岸:“长公主为人磊落,接手北厂以来不曾有过动作,宝典落入北厂理应是先帝朝的事。虽然先帝将宝典与北厂一并交给了她,但这宝典的来历恐怕不好说清楚,顺着西州狂客的话把故事编圆倒也在情理之中。”

宇文克:“柳兄言之在理。至于那西州狂客,其真实身份应当就是虎啸山庄独孤败——完达山上他与令狐邀交手时我已认出,他就是出现在行宫那晚的假独孤孤独。既然宋将军与柳云去过虎啸山庄,那独孤败很可能与他们二人相识,甚至私交还不错。”

柳岸:“宇文谷主想要查明此事?”

宇文克:“闲话而已,多余的事我不会想,更不会做。情义和公理固然重要,但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守护好欢乐谷这一方水土。”

唠到这,柳岸没再接茬。

我给这二位各自满上酒,见缝插针地说:“二位兄台,咱们是不是跑题了?我没整明白你们唠的这事跟百里加急有啥关系呢?总不能他是柳云的书粉要抢绝版吧……”

公孙学也歪着脑袋问:“对嗷,跟百里加急有啥关系?”

柳岸一脸严肃地喝了酒。

宇文克一脸淡定地举起杯:“确实不像和他有关系。”

“……”

(132)

酒喝完了话也唠利索了,我们四个大老爷们不多磨叽就地解散。宋侯爷的屋离我的屋挺近,于是我回去的时候顺路溜了过去,鸟悄走到他的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公孙学的专业能力没让我失望,一碗药下去果真就退了烧,现在宋侯爷呼吸平稳体温正常,很明显已经恢复健康。

我把被子给他掖了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个动作,坏事了——宋侯爷的半自动防御机制被我误打误撞地瞬间触发,只听不知道哪个关节“嘎嘣”一声,等我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他就地擒拿。

“疼疼疼……是我!”我的胳膊被他单手拧成了麻花。

他迟钝了一下后收回了手:“……姚钦?”

我哭着道:“呜呜呜你说说你使那么大劲儿干啥!”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宋砚连忙点着了蜡烛,然后托起我的胳膊,三两下给接回原位,“难道是陛下出事了?”

“周大福吃得饱睡得香能有啥事?再说了,非得他有点儿啥事我才能过来?我自己就想过来不行吗?”话说出口之后我又感觉哪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奇怪,“我就是……嗯,顺路过来看看你退没退烧,没有别的意思。”

宋砚没说话,一双眼睛仿佛把我看了个透。

我急忙追加回复:“公孙学那人不靠谱,我这是在质疑他的医术,对!”

他低下眼睛,又犹豫地看向我:“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

我脱口而出:“没有!”

“不是现在,是昨晚,我们在江上的时候。”

“……”

八十的大锤四十的小锤对着我的小心脏左右施工,我捂上胸口,抓到了救命稻草:“我……确实有话跟你说。”

接着,我把怀里那本《菜花宝典》掏了出来:“这宝典太重要了,放我这不安全,还是你亲自保管吧。今晚我来,其实就是想把它还给你……没有别的意思。”

屋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烛火打了个寒颤后,宋砚接过了宝典。

“你睡吧,我就不打扰了。”

我低着头把那火苗吹灭,然后屏着呼吸走出去,轻轻关好了门。

“姚钦。”

关上门的下一刻,外头有个声音喊了我的大名。我条件反射扭头一瞅,瞅完一愣,愣完再一怯——竹楼下头,柳岸拎着灯笼,正抬头看着我。

我一溜烟小跑下去:“柳公子?你咋在这?哦那个我顺路过来……”

柳岸打断我:“姚公子,我有话想同你说。”

“……”

“只是一件陈年往事,方才叙旧的时候想了起来,便想跟公子说一说,”柳岸对我微微一笑,笑得我莫名发毛,“是十年前的事。那年番国进贡了不少新奇珍宝,陛下赏赐给了平王几箱,平王挑了几个后又把宋砚叫到了府上,让他也挑几个喜欢的。不想宋砚却说平王给他什么他就要什么,什么都好,他不挑。”

这我就好奇了:“那他最后挑了啥呀?”

柳岸无奈地说:“自然是什么都没挑。平王拿他没辙,索性就把剩下的东西全送去了侯府,后来那些东西被他送人的送人,送不出去的就扔进了库房——唯独有一件东西例外,你猜是什么?”

宋砚喜欢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我认识侯爷以来,好像还真就没见他格外喜欢过啥玩意,”我没忍住挠挠后脑勺,“难不成是一把大刀?除了耍大刀他好像也没别的爱好了。”

“算是猜对了一半,”柳岸揭晓正确答案,“是一把木剑。那把木剑他几乎一直带在身边,带了很久很久。”

我点点头:“别说这还真挺像他的作风哈。”

柳岸看着我:“我看出来他喜欢那木剑,于是问他,为何平王让他选的时候他不肯说?如果平王没有把剑赏给他,那他岂不是就与那剑错过了?”

我追问:“他咋回答的?”

柳岸道:“他说,那便错过吧。”

“……”

我没忍住吐槽:“有啥就说啥呗,挺大个老爷们咋就那么别扭呢!”

柳岸却说:“我倒觉得是那木剑无心,情意不曾宣之于口,他便全然不知。”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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