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念棠准时到了绪家,进门的时候,绪嘉沭正好从二楼下来,后面跟着长高不少的绪明楚,算起来,他已经是个初中生了。
“姐姐!好久不见!”绪明楚见到她很兴奋,绕过绪嘉沭跑下楼,“这次月考我考了班级第一耶。”
他许久不见念棠,拉着她聊了很多学校的事情,直到阿姨叫大家吃饭。
饭桌上,众人各怀心事,完美贯彻“食不言”的准则,除了绪明楚,时不时冒出几句对菜的点评,吃完饭,他就被夏仲赶去和绪嘉沭出门打篮球。
再来到夏仲的书房,布局变化挺大,原本的窗户似乎更大了些,几乎横跨整面墙。棕色的真皮沙发不知被搬到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茶桌,依然放着夏仲喜欢的茶叶。
“要喝茶吗?”夏仲问。
“不用,直接说事情吧。”
夏仲轻笑一声,知道念棠现在是真的不想在这儿多待,她拉开抽屉,取出一枚银色的钥匙,打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朱红色的铁盒,“你打算告诉桓乐丞这件事情吗?”
“不会。”
夏仲从铁盒里拿出一串钥匙,走到窗边蹲下,一处印着飞鸟图案,手指点上飞鸟的眼睛,那竟然是机关!随着她手指按下,书桌对面的现代画后传来想动,她取下画框,墙面凹进去一块,刚刚拿出来的钥匙派上用场,她取出其中一枚,打开小型保险箱,里面放着几份文件。
这一系列操作,她都没避开念棠,似乎并不担心念棠会出卖她。
“这份资料,很重要。”夏仲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袋,“虽然我不建议你把炸弹绑自己身上,但是我知道没法说服你。所以,祝你好运。”
“只需要把资料拿去举报就可以了对不对?”念棠问,“足够让他进去吗?”
“我不知道,我有秘密瞒着晋廉,他必然也有秘密瞒着我,要是失败了,你会面临更大的麻烦。”
念棠盯着她手中的文件袋,想到曾经晋廉利用她和桓乐丞感情的事情,又看向夏仲,即便是母女又如何,利益面前,谁还管亲情不亲情的。
她伸出手,“给我,你放心,就算有麻烦,也不会炸到你,你可以继续安心做你的书记。”
文件袋被移交到念棠手里,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记载了多少骇人听闻的事情。或许,白纸黑字的证据,都没有举报后带来的腥风血雨可怕。
拿到想要的东西后,念棠往门口走去,夏仲叫住了她,“念棠,我们之间的关系与其他亲生母女多有不同,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可以真正静下心来了解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冷血无情。”
她手放在冰冷的银色把手上,闭了闭眼睛,忍下心头再次泛起的涟漪,转身回道:“谢谢你的帮忙,也谢谢你的晚饭。”
说完,毫不犹豫地开门,走廊里微凉的空气裹挟着她走出门外。
念棠开车回公寓,等红灯时,警觉后面的黑车跟了她一路,她立即在下一个路口拐去了另一个方向,果然,黑车一直在跟着自己。
最后她开去了桓乐丞的住处,那边安保严格,黑车被拦在停车场外面,没能进来。但她没大意,下车后立刻往电梯方向去,确保没人跟上来后才刷卡上楼。
桓乐丞去了云城,屋子没人住,念棠将文件袋藏在卧室,碰巧他打视频电话过来。
“嗯?怎么在我家?不是说不来这边住吗?”他在那头正在吃晚饭,一碗馄饨。
“想起来上次有件衣服落在这里,所以来一趟。”念棠故作轻松,和他说笑,“怎么?不乐意?”
他在视频那头笑,“当然乐意,我巴不得你住一辈子。”
“哦~这么大方啊,那我多住几天好了。”
“正好家里新装了几个游戏,你晚上无聊可以玩。”
“嗯,我待会儿洗完澡就去试试。”
说了几句,念棠就以要加班为由挂了视频,去了卧室打开夏仲给她的东西。
晋廉位高权重,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不是一封简单的举报信就能搞下来的,如果要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就要扩大她这边的力量,她把视线转移到手机,如今网络发达,任何小事都可以“排练”成一出精彩的大戏。
那么,如果是一出本就精彩的戏,带来的舆论效果则会翻数倍。更何况是大众最为津津乐道的贪腐话题,有些消息,甚至都不需要她放出去,网友自己就能扒个底朝天,到那时,晋廉想全身而退就不可能了。
念棠一页页翻着,原来不止贪腐问题,还有其他刑事犯罪,足够判处死刑了。她把文件袋里面的U盘插进电脑,里面是各种监控视频,连晋涂都包括在内。
父子联合敛财,搞父子工程,崔家就是他们的白手套,怪不得之前要搞桓家,原来是挡他们路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寒意激得她双臂起了鸡皮疙瘩,内心觉得不妥,她收好东西,走出卧室,望向玄关,似乎...那边有动静。
她慢慢靠近玄关,不发出任何动静,可视门铃上,没有看到有人,但她还是注意到角落里微微晃动的黑影,看来是躲在旁边了。
心跳不由得加快,掌心也开始出汗,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物业,说家里的水管有点问题,请他们来看一下。
十分钟后,两名物业人员上来,她始终盯着门口监控,那人听到动静后便低着头走开,可惜带着帽子和口罩,根本没看到正脸。
她随便编了个理由,又让物业的人离开了,那人没再返回。
当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慌乱,索性爬起来把晋廉犯下的事情又检查一遍,想着后面要怎么做。
*
晋廉是两天后找念棠的,方式挺直接,等在了她单位的门口。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在司机打开后排车门的时候上了车。
“好久不见,原小姐。”
“你好,晋先生。”
后面,便不再交流,念棠看着前排的司机,想来晋廉没打算当着外人的面说太多。
最后,车停在一处公馆前,门口有秘书打扮的人毕恭毕敬等着。念棠跟在晋廉身后来到一间茶室,里面点着檀香,余烟袅袅,清新淡雅。
茶艺师已经做好了茶等他们,在晋廉的示意下,起身离开,屋里就剩他和念棠在。
“晋先生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她问。
“上次晋涂的事情,我还没有给你个说法。”
“反正他也挨打了,算扯平了。”
“原小姐比我想象的要爽快许多。我原以为你会就此发难,要求我给个说法。”
念棠回:“我没那么咄咄逼人。”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要替晋涂向你道歉,他口无遮拦,说了难听话,污了你的耳朵,也惹你...”晋廉停顿两秒才继续说,“你的男朋友生气,他挨打是活该。”
“嗯。”
“原小姐和男朋友在一起多久了?”
“蛮久。”
晋廉没有因为她模糊的回答生气,继续笑着问:“你们感情很好吗?”
“那是当然,我们都喜欢彼此。”
“那你知不知道,叔叔也很喜欢你。”
念棠没想到晋廉如此厚颜无耻,这种话就这么直白了当说出来,毫无羞耻之心。
“叔叔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想把你留在身边。”晋廉继续说,“三年前,夏仲还特意找过我,暗示我别动歪心思,但是,时隔三年,我们又见面了。你还主动联系我,我挺开心。”
“那不叫主动联系,是通知,通知你把你搞事情的儿子接走。”
晋廉忽视她的更正,“叔叔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衣服、美食、珠宝,就连工作,也可以给你安排最轻松的,让你无忧无虑。”
“晋先生,你别忘了,你比夏仲年纪还大几岁。”念棠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但显然失败了。
晋廉这样常年不缺女伴的人,从不在意年龄和身份,喜欢便要了,从未失败过。
“叔叔是真的喜欢你,”晋廉提出了更无耻的要求,“如果你和你男朋友那边不方便说,你可以和他继续保持情侣关系。”
念棠忍住抽他的冲动,厉声道:“你真恶心!这种事你怎么有脸提出来?你比你儿子还要无耻!”
晋廉眉头微皱,他想要的女人从来是不需要多说什么便乖乖坐到他身边,更别提还有一群想方设法爬他床的,如今被念棠直称“恶心”,是他始料未及的,心中未免有些恼意。
他端起青釉色茶杯,“先喝口茶吧。”
念棠挥开他递茶来的手,谁知茶杯没拿稳,摔到地上,成了碎片。
尖锐的声音引来了秘书,他“啪”地一声推开门,神色着急,还没等开口,就听到晋廉让他“滚出去”。
念棠趁此机会提出离开,往门口走,秘书不知该不该拦下,站在门口等着晋廉的指令,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念棠的背影,说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司机送念棠回单位,即便是上了自己的车,她依然觉得寒风刺骨,口袋里提前打开的录音笔把两人全程的对话全都录下,她又听了一遍,晋廉的话让她觉得恶心的同时,也觉得害怕。
车往家里驶去,被晋廉这么一耽误,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经过走惯的路口时,发现右拐修路,需要绕路,结果刚打方向盘,就撞到了旁边挤上来的的面包车。
念棠叹口气,祸不单行,晋廉真是丧门星。
她开门下车,两辆车离得很近,几乎是贴着面包车下来的,结果刚站定,身后的面包车车门“哗”地一下打开,两股力量迅速将她拉进车里,一块白色毛巾也捂上她的嘴,另一个人下车,假装和面包车司机交谈,达成了“和解”,开着她的车离开。
在道路维修指示牌的遮掩下,这一切就发生在短短的五秒内,无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