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念棠下班，看了眼时间，竟然快十一点了，已然错过了地铁末班车，于是打开打车软件准备叫车。
软件提示前面居然还有近百人在排队，她才想起来，平城音乐节今晚开始，估计出租车都去音乐节现场接人了。
她拎着包往家里走，树叶时而落下白天的雨水砸在额头上，冰冰凉凉的。
路边缓缓停下一辆车，副驾驶车窗降下来，周琳冲她挥手，“念棠，一起回去吧？这么晚了没车了。”
念棠看过去，隐约见到了主驾驶人的侧脸，“不用，我走走就好。你们先走吧。”
“嗐，别客气了，桓总正好送我们回去，快上车吧。”
车此时稳稳停下，念棠不好再推脱，拉开后座的车门上车。
“那麻烦你们了。”
“没事，我们也算是同事了，虽然还有半个月我们就搬走了，但后面去了云城，肯定也要多联系的。”
周琳也是个自来熟，一路上和念棠聊个不停。
桓乐丞倒是安静开车，一句话不说，先送了周琳回去。
念棠也想下车，反正离公寓没多远了，结果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听到前面问：“住哪儿？”
“我自己走回去就好，就在前面不远，不用送了。”
桓乐丞开口：“地址。”
念棠这才说了住处，“东华公寓”。后面又补充一句：“北门。”
车里继续安静，开了五分钟便遇到了堵车，桓乐丞点了根烟，猩红的烟头晃了她的眼睛。
他以前很少抽烟，更从没有当她的面抽过。
看来，人都是会变的。
念棠看向窗外，一对男女牵着一条金毛出来散步，有说有笑，像极了过去的他们。
“公寓自己买的？”前面的人突然开口。
她顿了一下，说：“嗯。”
“有点远。”他又说。
东华公寓离研究所是有点远，但对念棠来说，已经是性价比最高的地段了。
“还好，习惯了。”她回。
他没再讲话，默默抽烟，朝窗外吐了口烟，等前面的车慢慢疏通。
终于顺利上路，十五分钟后稳稳停在路边。
桓乐丞转头看着公寓楼上“东华公寓”四个大字，看样子是新公寓。
“谢谢，路上小心。”
念棠说完下车，关上车门，毫不犹豫地转身，生怕和他有什么眼神接触。
桓乐丞看着她进了门才启动车辆离开，在街上漫无目的转了几圈，竟然又绕回了她所在的公寓楼下。
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车里似乎还留着她身上的香气，明明也没见她喷过什么香水，每次靠近她，总觉得香香的，顺带着把他弄香。
他看向后排刚刚念棠坐过的地方，一路上也只是从后视镜看了她几眼，她倒是有心思看车窗外的景色，愣是一下也没看前面，好像在刻意躲着他。
*
夏日高温终于过去，灵启那边的人也要离开，方明特意安排了一次野营烧烤，给大家放松一下。
野营地在城北溪山，周边绿树葱郁、涓涓细流，风景迷人。
方明带了垂钓的工具，一到地方就摆好小马扎，开始钓鱼。
约莫二十分钟后，灵启那边才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已经十分熟悉，各自分工开始忙活。
念棠帮忙铺好垫子，拿出早上做好的便当放好。
楚悦拍手道：“太好了，我有段时间没尝到你的手艺了，今天我要吃个够。”
“今天我做了挺多，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念棠说完，视线看向远处正在搭帐篷的人，他今天穿得倒是休闲，嘴里含着烟，手上系着绳子。
林路川搭完帐篷走过来，“小原的手艺我还没尝过，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快尝尝，等会儿人多你抢不到了。”楚悦拿起一个塞进他嘴里。
人确实不少，搭了一张大桌子。负责烧烤的同事把蔬菜、肉串都端上桌，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天哪，我的口水要流下来了。”楚悦嚷嚷道。
“你不是说要减肥吗？”
“减肥明天再说吧，今天先大吃一顿。”
“灵启那边带了许多水果来，大家来分一分。”
两张桌子没一会儿就摆满了食物，一群人混坐，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嗯~这个三明治好好吃！谁做的？”一名女生举着手里咬了一大口的三明治问。
楚悦立刻回答：“是我们念棠的手艺，很好吃对不对？”
“超级好吃~”
周琳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嗯，果然很好吃，里面的生菜又脆又甜。”
方明顺手递了一块给桓乐丞，说：“你肯定没尝过我们小原的手艺，尝尝看。”
念棠别过眼看向别处，他应该是在座尝得最多的。
桓乐丞咬了一口，“不错，就是火腿煎得有点老。”
方明一愣，随后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哈哈哈，你的舌头比雷达还灵敏呢。”
念棠将他们的对话悉数听完，默默吃着烤鱼。
......
“别光吃啊，来玩点游戏吧。”
“行啊，玩什么？真心话？”
“哎呦，又是真心话，土掉牙的游戏了，有没有新的？”
“那你想一个啊。”
“还是真心话吧。”
桌子上的酒瓶被放倒，方明清了清嗓子，视线从众人身上掠过，“先说好哈，每人一个问题，由上家出题，不想回答就喝一杯。”
“好嘞好嘞，快开始吧。”
酒瓶开始快速转动，随后放慢......越来越慢......
最后，指向了楚悦。
方明负责提第一个问题，他推了推眼镜，“哎呦，你们年轻人的问题还真是刺激哈。听好了，请问你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楚悦脸红，支支吾吾说：“昨...昨晚。”
“哦~~~”
下面是楚悦转，酒瓶指向了桓乐丞。
她看着手机上的问题，有些不好意思，这简直就是十八禁问题嘛。
“那个...桓总，这个问题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跳过，我觉得有些太侵犯个人隐私了。”
“没事，你问吧，玩得起。”
“请问，你上一次和异性共度良宵是什么时候？”
“哇~~~”
大家脸上虽然极力克制，但依然掩盖不住好奇。
念棠盯着面前的酒杯，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放在桓乐丞的回答上。
桓乐丞垂眸片刻，掀起眼皮淡淡说道：“三年前，确切来说，三年零一个月之前。”
“啊？？？！！！”
大家脸上的表情由好奇变成惊讶，想象不到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居然这么久没有女朋友。
到了桓乐丞转，念棠眼睁睁看着酒瓶对准自己，她突然反应过来，之前听闻尽霜提起一嘴，不要和他玩酒桌游戏，他会出老千，比如转酒瓶，想整谁就整谁。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桓乐丞已经在看手机上的问题。
念棠决定认栽，大不了喝一杯酒认输算了。
“喜欢吃青椒还是红椒？”
众人：“？？？？”
念棠：“？？？？”
方明一头雾水，问道：“这是什么问题？难道青椒和红椒有什么指代？”
“没有，就是蔬菜。”桓乐丞答。
“是不是问题出错了？怎么前后差距这么大？”
桓乐丞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没错，就是这个问题，不能回答就喝酒。”
念棠盯着他，两人隔着整张桌子对视，几秒钟后，她在众人不解、惊叹的眼神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愿意回答，简直结束在打桓乐丞的脸。
桓乐丞倒没什么反应，靠着椅背悠闲自得。
念棠伸手转动酒瓶，好巧不巧，命运之神降临，瓶口对准了桓乐丞。
她照着手机上的问题读：“请问，上一段感情给你最大的教训是什么？”
桓乐丞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不要轻易地相信女人，尤其是自己深爱的女人。”
众人——
“看来桓总是被伤害的那一方啊。”
“桓总不会是遇到杀猪盘了吧？”
“原来优秀的男人也要吃爱情的苦，心里平衡了许多。”
又是他转，这次，没再对着念棠。
念棠看着不停转圈的瓶身，在日光下发出绚丽的光芒，晃得她眼花。
......
饭后，大家自由活动，打牌的、钓鱼的、吹牛的、睡觉的......三三两两挤成一团。
念棠在附近随便走走，高大的杉树下长着一簇簇小蘑菇，半藏半露。
走下一段路后，耳边只剩鸟鸣声，阳光穿过枝叶在巨大的石块上投下斑驳的树影，随着风吹不断变换位置。
念棠坐在石块上，凉凉的，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
前面的石径小路走来一人，她想起身躲开却已来不及，他已经看到她了。
他手里还拿着一片三明治，嘴里慢慢嚼着。
“不是说火腿太老吗？还吃得下？”念棠问。
“勉强垫下肚子。”他回。
念棠：“......”
他在五步远的地方站定，抱着手臂看她。
她有点局促不安，便说：“我同事在找我，我先回去了。”
“我刚从那边过来，没有人找你。”
“哦。”她又坐回原位，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了，又问：“你盯着我看什么？”
“头发剪了？”
“嗯，夏天天热，剪短点。”
她原先是长发及腰，现在头发刚过肩膀。
穿着浅蓝色短袖和深褐色休闲裤，脚上是大学时期就穿的帆布鞋，质量倒是好，穿这么久没坏。
不施粉黛，整个人清爽干净，像冰凉的气泡水。
他随意蹲在地上，也没再看她，只是盯着山坡下的帐篷看。
念棠双脚离地面有点距离，微微晃动，“所以原先的问题是什么？”
“什么？”他抬头看她。
“真心话，原先的问题是什么？”
阳光透过树枝缝隙落到他身上，在脸上透出一道明亮的光线，他保持着下蹲的姿势，手背撑着脸颊，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浅棕色瞳孔里是小小的她。
“上一段感情，为什么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