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福寿园里,就只剩她们仨还有被关在屋里哐哐撞门的谭生,其他人因为不可抗力,提前下班了。
张闵瞧着时微寒什么动作也没有,直直穿过门就进去了,惊讶的睁大了眼。
“小江,你要不站我后边儿?等会儿要是碰上个什么突发情况,也能伸手帮你一把?”
“啊,好啊。”
江枕西听话的站去她身后,说实在的,她还没遇见过鬼魅,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吓人不吓人、厉害不厉害。
扶着她肩膀,视线抬高落在房门上,余光瞥见她还端里的瓷碗,想起了揣在兜里的那张写在书页上的符纸,吸了吸鼻子。
“闵姐,你为什么会奇怪她会用朱砂啊?你们画符不都喜欢用这玩意儿吗?”
见着时微寒进了准备间,提起来的心终于可以落下一些,于是排上队的疑问说出口,等待着一个答案。
张闵晃着手指,连连啧声:“这个们字呢,还真就不包括你家大人。”
抓了下脸,被风吹得鼻子痛,使劲吸溜了一下:“怎么说呢?”
她就像是个捧哏一样,在这儿一唱一和,愣是一点儿没把话给掉地上。
“我也不知道要是把这事儿告诉你,算不算是在透露秘密。”张闵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眼里透着犹豫。
听了这话,江枕西眉头一挑,放下搭在她肩膀的手,也跟着所有所思起来。
“我觉着不算。”
“你又知道了?”张闵拍她手,嗔怪着看了一眼。
江枕西脸色一本正经,拉了拉她胳膊:“你听我跟你分析啊,闽姐。她要是觉得这是个秘密呢,就不会被你发现了,对吧!而现在你发现了,那说明什么?”
挑了下眉头,反问道:“说明什么?”
“就说明这就不是个秘密,你说对吧?”
“啊?”张闵一脸震惊,脑子像是被一团浆糊给糊住了,反应不过来,“是这样子的吗?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唬我?”
江枕西连忙摆手,神色一点儿不慌张:“没有哦,我从来不骗别人的。”
“算了,也不是不能说,反正也是我发现的,是不是秘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懒得和她扯嘴花,摆手撸起袖子。
“你还记得你之前戴过的那个护身符吗?”张闵问她。
在记忆搜寻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儿。
“记得啊?怎么了?”抬手抓了下人中。
“应该是去年年末,具体几月份我也不记得,反正大概率是年末,我们不是帮你重新换了一次吗?之前那个都戴没色了。”张闵咽了下嗓子,又继续,“换了之后呢,最开始还没什么,不过越往后,我和谭生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江枕西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
仔细回想之前见过的那个符纸,里面画了什么她真不知道,只晓得是一个黄色的小三角,也没什么别的醒目的特征。
“你没发现你那次佩戴的时间格外的久吗?都快一个月了。”张闵提出疑点。
别人戴个护身符咒在身上,一年也不晓得能不能用上一次,可放在江枕西身上,就像是消耗品一样,通常是两个星期换一次,误差在七天左右。
最开始她们也没在意,只是觉得可能最近来找她的人少了些,也没当回事,被发现不一样还是因为那符咒力量太强大了,它散发出来的能量,哪是她们这些小喽啰弄得出来的。
“好像是哎。”江枕西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时间有点儿太长了,“不过用朱砂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和朱砂一个颜色,而且其效用比它还要强呢?”张闵给她卖了个关子,点明其中关系就没再说了。
过往看过的电影片段在记忆里翻腾,江枕西拧眉,不确定自己脑子里想的东西和张闵让她猜的是一个东西,于是试探着给了个绳结。
“是血吗?”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跟没了气的气球一样,吧唧一下掉地上。
“猜对了哟,可惜没奖励。”张闵笑着拍手,然后又带着一脸惋惜摇头。
“真是血啊!”江枕西惊呼一声,不免有些害怕,“那这对身体什么的有损伤吗?我看电影里都说如果用血的话,很容易遭到反噬哎?是真的吗?”
“有损伤这事倒是真的,毕竟是从身体里流出的嘛,不过反噬什么的,我从来没听说过。”张闵耸耸肩,无奈摊手。
眼角抽动,疑惑的情绪侵染着眉梢,江枕西忍不住皱眉,没听说过不代表事情并不是不存在。
正当她要开口继续询问一些细节,只听“嘭”的一声,窗户突然就碎了,玻璃残渣往外飞的到处都是,两人隔得远也还是被吓的一个后撤步,生怕被玻璃碴子给扎到。
江枕西睁大了眼,下意识说了一句我靠,然后就见谭生从准备间里被扔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光是看着就觉得疼,江枕西抱着胳膊,一把拉住要上前的张闵,连连后退。
“别去,你忘了她之前说的话了吗?”她始终记着时微寒的话,在没有确保安全之前,还是不要和老板接触。
不想事情变得棘手难处理,张闵就这么看着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别过头去,脸上闪过心疼。
事事永远那么难料,明明前一秒还在心怀敬重的要送人最后一程,结果没想到自己差点被别人给送走了。
时微寒从屋子里出来,原本还躺在地上的谭生蹭一下直挺挺站了起来,身后瞧见这一幕的两人瞪大了眼,彼此视线一对,心有灵犀的又往后退了几步,离得远远的。
心疼是真的心疼,可害怕也是真的害怕啊。
谭生已经没了之前的沉稳样子,满脸青黑色,面上笼着一股雾气,真是把那句话映照的十分清楚且明了。
张闵瞧见她捏在手里的符纸,舔舔嘴唇,犹豫着最后还是扬声大喊道:“那什么!大人您下手可不可以轻一点啊!”
瞥她一眼,时微寒边提起步子,边回答她的请求:“晓得了。”
怒吼着往上冲的谭生和她赤手空拳博斗起来,她像是不怕疼一样,肚子挨了一脚也不见退缩,挥舞着拳头,一下又一下落在时微寒身上。
往后撤步,脚尖一点,转防为攻,空着的另一只手甩出一张水符,凭空而来的水劈里啪啦淋在谭生身上,一边抬手挡住口鼻,一边被迫后退躲藏。
哗啦啦水浇了一地,江枕西低头瞧着鞋尖上蹦上的泥点子,一抬头,对上一双没有生气的黑白眸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往后缩着脖子。
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像是锁定了目标一样,直奔她而来。
早有预备的江枕西跟着也甩出一张水符,迎面又是一捧水直接劈头盖脸浇上去,鬼可能不怕水,但人一定会害怕。
躲闪不及被呛了口水,谭生踉跄着步子,往后退了两步,等她反应过来想继续上前时,横空飞来的绳子牢牢套住她上半身,拉扯着不能上前一步。
谭生回头往后看,恶狠狠地盯了时微寒一眼,卯足了劲儿的往前冲,想要把那根绳子跟扯断。
“张闵!过来搭把手!”时微寒大声吼道。
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谁能想到这家伙力气会这么大,于是只能拼命咬牙坚持,不敢松开束缚。
“哦,来了。”
绕开步子朝时微寒那儿跑去,谭生歪头看她,目标不是她,身上力道没有一丝松懈,绷得很紧。
绳子在手臂上绕了个八字,用力和她一起拉扯着,上了手才知道,这力道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感觉有些拉不住啊,靠,这家伙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了,力气这么大。”张闵脸色涨红,手摩擦着绳子泛起火辣辣的疼。
“拉不住也得拉住。”
时微寒手上发狠,加上张闵使出的力,顺利把谭生拉扯着往后踉跄了步子,就要倒去地上。
松了手,疾步上前,趁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把符纸拍在后背,黄纸飞扬,借力扶着,另一只手掐出手诀,一并打去。
“驱魂咒——退”
一团黑黝黝的人影从谭生身上猛地往前扑,看不清是个什么模样,身后还有丝丝缕缕细线缠绕着,胡乱挥舞着手试图挣脱。
“接着!”
拎着她后领的衣裳往后一甩,张闵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接住往她这儿扔来的人,差点又给撞地上去。
张牙舞爪着还想继续朝江枕西扑过去,时微寒牢牢锁住她脖子,抬手一张符拍在它脑门。
身躯扭动着化成了一阵烟,一部分往上飘去空中,一部分往下落在地上。
空气里它的吼叫声正在渐渐远去,江枕西垂眸,看着那还在不停颤动的硬币,眨眼的功夫就沉寂了下来。
“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江枕西替她捡起地上的鬼钱币,递过去给她。
时微寒接过揣兜里,摇了摇头:“没有,没受伤。”
其实除了衣服起了些褶皱,还沾上一点灰尘外,倒是没发现什么明眼就能看见的破损以及一些伤口。
“你说她为什么会找上我们?难道又和我有关?”江枕西和她靠的近,这话几乎是在耳语,时不时往她身后瞥一眼,注意着那两人的动向。
“有点关系,因为有人盯上你了。”拍打着粘在身上的灰,拉扯着弄皱了的衣服。
“谁?”江枕西皱眉。
时微寒摇头:“我不能打包票,具体是谁我得先去确认,之后才能和你说。”
江枕西若有所思地跟着点头,抬眸问她:“那这事儿和那个人有关吗?”
“谁?你说设山吗?”时微寒在她眼里瞧见了确定地答案,而后摇头,“不,不是她,另有其人。”
她面上表情带着有一些厌恶,似乎是对那人这样的做法感到不满和愤懑,以及还有一些嘲笑。
虽然这人话里说的不确定、说的谨慎,可多半心里那个答案已经是坐实了,真是还差最后一步的求证。
那边张闵扶着谭生慢慢过来,江枕西满含歉意的低头说了声对不起,搞得那俩人一脸茫然。
“害,和小江你也没关系不是吗?”谭生摆摆手,捂着摔疼了的胳膊,“不过那鬼魅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她看向时微寒,瞅了眼她的衣兜,刚刚那鬼钱币就放在这里面呢。
“送回地府。”时微寒放下卷了一卷的袖子,遮住手腕。
“确实是得送回去。”谭生点头,一动就感觉身上哪儿哪儿都带着痛,“既然都解决了,那你们也可以提前下班,快回家去吧。”
江枕西扭头朝时微寒看去,她伸出手,递给她们俩一人一张符。
“这是?”谭生看一眼她手上符纸,抬头询问。
“礼物,谢谢你们一直照顾枕西。”扭头看一眼身边人,拎起嘴角,“往后可能还得继续叨扰两位。”
紧挨着的两人惶恐着对视一眼,犹豫过后还是伸手接过来。
“没事,大家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应该的。”谭生说着客套话。
点着头,她俩正准备回工作间收拾东西然后下班,刚走了两步,身后张闵突然出声叫住了人。
“小江,忘记和你说了,之前那位万小姐刚刚又来找你了。”
江枕西猛地停下步子,回头:“刚刚?大概多久?我怎么没见到她?”
张闵也不明白为什么没见到,只说了自己瞧见的情况:“大概是半个小时前吧,待了有十多分钟,然后又急匆匆的走了,我还以为你俩是碰上了呢。”
眉头拧在一起,江枕西抿唇,手无意识的拽住裤腿,扭头朝时微寒看去。
半个小时前啊,那个时候她和时微寒正在说一些不能听的事哎,这下可真是有点子糟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