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别鹤在对方离开后便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从小习惯警惕的人,性命完全被掌握在一个敌人手中,反倒睡得很好,整个人前所未有过的放松。
少年再进来时萧别鹤已经醒了,待少年又离开,萧别鹤才睁开眼,拿过桌子上新放的衣裳。
萧别鹤刚换好衣裳不一会儿,对方再次推门进来。
“哥哥。”少年径直朝他而来,笑容干净清朗,与昨夜的截然不同,“我伺候哥哥洗漱,我还煮了粥,哥哥吃点?然后我再给哥哥上一次药,哥哥的伤不能耽搁。”
萧别鹤没说话,看向少年一眼,接着已经被抱起来。
从没与人这么亲近过的萧别鹤下意识想抗拒,少年一脸笑意,却是将他抱得更紧。
洗漱好,陆观宴抱起美人到盛好粥和放着烤兔肉的桌子前坐下,粥和烤肉都还是热乎的。陆观宴摸到美人的手还是有些凉,又多拿了一件厚衣裳给美人披上。
少年一脸殷勤,像昨日傍晚第一次见时那样,蹲跪在萧别鹤身边仰起脸,“哥哥,你尝尝?”
萧别鹤没推脱,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近唇边,张口吃掉。
小疯子紧张的心松下来,又道:“哥哥,再尝尝我烤的肉?”
萧别鹤看向一旁的烤兔子,这个季节想捕捉到猎物不是件容易的事,问,“你清早去抓兔子了?”
美人还愿意主动跟他说话,小疯子很欣喜,不敢表现得太浮夸怕吓到美人,压制着嘴角道:“对啊,哥哥快尝尝?”
萧别鹤在少年满目期待和紧张的注视下,又撕下一块烤肉,放进口中。
虽然萧别鹤不知道他紧张什么。
如今自己短时间内内力全失,双腿再无法行动,要有危机感也该是自己。
从十五岁那年萧别鹤双腿第一次落下病疾开始,这几年一到冬天,萧别鹤最怕的就是这双腿以后再也无法站起来。
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萧别鹤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倒像心里压了许久的石头终于卸下来,以后都不用再担惊受怕,有些轻松。
萧别鹤吃好了,放下碗筷。明明是准备了两个人的早饭,少年面前的一点没动,全程在看着他。
萧别鹤如今人在对方手中,是认命,也是在逃避自己的身份,等着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
萧别鹤心想,他如果死了,就是完完全全的、真的解脱了。
刚才还好好的少年,突然变得有点委屈,“哥哥,是不是不好吃?”
萧别鹤意外他的反应,否认,“没有,我吃好了。”
少年半信半疑,依旧不太高兴,“真的不难吃吗?”
萧别鹤摇头。
陆观宴又拿湿帕子给他擦了擦手,是用热水泡过的,碰在萧别鹤体温冰凉的手上,暖暖的。接着,陆观宴又抱起他放到床上。
少年道:“哥哥,上药。”
萧别鹤没有动,由着对方再解开他的衣裳,看着少年。
冰凉的药膏带着清香轻轻抹在伤口上,萧别鹤身体下意识颤了一下,收回视线,略显冷淡的声音问:“不杀我吗?”
小疯子小心翼翼涂抹着药的手一滞。
接着,抬头向萧别鹤笑:“哥哥人在我手里,自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萧别鹤没再说话,小疯子也默不作声,重新小心地给美人上着药。萧别鹤昏倒时他不敢脱光萧别鹤的衣裳,此时美人神智清醒着,刚才也没抗拒他,陆观宴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美人一身洁白衣裳下的样子。
遍体鳞伤。
怪不得昨日竟直接晕倒了,醒来就内力全失,被他这样对待也没法反抗他。
陆观宴又心疼又恨,思绪回笼时,意识到刚才没控制住力气用重了,顿时又对自己懊恼无比,一抬头,却见美人神色平静如旧。
小疯子将手上力度放到最轻,与此同时难过的情绪控制不住全涌上来,泪水在幽蓝双瞳和泛红的眼眶里打转。
萧别鹤:?
又怎么了?
萧别鹤没问,只拿衣裳往自己身上其余地方盖了盖。
原本一边哭一边上着药的少年见到他的动作,愣了一下,止住了眼泪,问:“哥哥是冷吗?”
没等萧别鹤回答,又主动帮萧别鹤把衣裳往身上披了几件,自己先道:“我再快一点,抱歉,哥哥。”
萧别鹤心中也一愣,对方的反应是他没想到的。
明明前几日还说着是敌人,昨夜还要对他……
虽然萧别鹤记不起,他是何时何事得罪过对方。
萧别鹤觉得,眼前的少年,或者说是此刻的,与传言中那个堰国的疯子三皇子很不一样。
对方果然动作加快了很多,力度却一直很轻柔,除了一开始哭着时的那一下。萧别鹤还没想明白,上半身所有伤口已经上完了药,少年把从他身上脱下的衣裳一件件拿起来重新给他穿上、系好。
对方起身,却并未从他身前离去,眼睛还有些湿,又要脱他的裤子。
萧别鹤惊了一下,下意识按住他的手。跟少年对视上时,意识到不妥,又将手从对方的手上松开,但是想起对方昨晚的话,萧别鹤不想,此时他身体比昨晚恢复很多,也再做不到昨夜将死时的慷慨,刚一松开手,对方的手再度往前,萧别鹤再次护住腰间,神情罕见的有些无措。
陆观宴难得在清冷冷静的美人脸上看到别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兴奋,拿开萧别鹤挡在腰间的手,俯身往前,露出两颗獠牙尖笑道:“哥哥,不要反抗我,你现在的身体,反抗不了我的。”
萧别鹤再度一愣,看着贴上来的人,心里也清楚对方所说的,他反抗不掉。
对方昨晚没对他下手,是要……
突然,萧别鹤再次顿住。
对方给他留了条里裤,没有继续脱,也没多碰不该碰的,抱起他瘫痪掉的双腿放在怀中,挽起贴身的一层衣裳布料掀上去,又拿出另一盒药膏打开,药草的清香再次扑入鼻,挖出许多药敷在他的腿上,给他揉起了腿。
过了许久,萧别鹤心情的紧张感快要散去,少年还在给他揉着腿,神色耐心,脸上没有一丝哀怨。
萧别鹤的腿刚瘫痪不久,只是不能再受自己控制动弹,却还有知觉,很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痛,仿佛千斤重的玄铁在上面碾压、被无数根针穿透的痛。
此时,却感觉不再那么痛,药膏的不断揉触在腿上变得暖暖的,少年的手,也暖暖的。
萧别鹤缓缓抬头,怔愣地看向他。
陆观宴注意到他的视线,也看过来,说道:“哥哥的腿很漂亮,不能坏。哥哥,以后我每天给你揉腿好不好?”
萧别鹤长长的眼睫颤了下,没答,收回视线。
他的腿坏了,以后才更方便控制他,少年身手不凡,即便他内力恢复,没了双腿,也不再是对手。
没了双腿,梁国便也再没了这个少将军,战场上不需要一个站不起来的人,也不会再有将士信服于他。
为什么,还要给他治腿?
萧别鹤不知对方揉了多久,原本敷在双腿上厚厚的一层药差不多快被吸收完,双腿火热热的,还是很痛,却不再完全是痛,少了点被冰锥刺穿骨头之感。
陆观宴松开怀里的双腿,小心翼翼放进被褥里,用厚厚的褥子包好,生怕空气里的寒气再伤到美人的腿,也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伤到美人。
那双异瞳再次看往美人的脸,却无论如何,眼睛和双脚都无法离开,陆观宴认识到,他对美人的欲望,每多看一眼就更增几分,怎么都无法消减,压不下去。
尽管陆观宴心中知道美人如今的状态多差,经不起他哪怕一丁点的折腾。
美人会受更多伤的。
还会厌恶他。
小疯子不想要美人讨厌他,希望以后美人也都还愿意跟他说话、搭理他。
至少不要太讨厌。
但是陆观宴还是控制不住。
陆观宴站起来,又朝床上贴近,再次俯身压下去,双手从后面穿过握起床上人的腰和后脑将人抱起来,凑往美人的脸上,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贴得都更近,陆观宴看着美人眼眸中放大的抗拒,贴上去,吻住了美人的唇。
原本动作挣扎的美人彻底安静下来,不可置信睁大双眼,双手都被陆观宴握住,被压住的身体僵直。
却轮到陆观宴怎么都静不下来,心中乱嗡嗡,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炸开,慌张极了。
他好像做错事了。
他太鲁莽了,这下哥哥不会原谅他了。
哥哥经常与堰国打仗,他是堰国的人,哥哥早就知道他是谁,心里一定是厌恶他的。
这下哥哥更不会原谅他了,肯定不会再愿意同他说话了……
小疯子慌张极了,幽蓝的异瞳一瞬间千变万化,悲怒交加变换了无数次,眼泪差一点再掉出来,马上又被小疯子憋回去,将美人抱得更紧。
陆观宴松开美人的唇,掩饰什么似的,上扬的唇角神色凶残,腰间力度收紧,另一只原本托在萧别鹤脑后的手往前,分开萧别鹤的嘴巴,邪笑道:“哥哥,张开嘴,我教哥哥怎么接吻。”
萧别鹤感觉要喘不过气,第一次跟人唇齿相贴,连后面被捏住下巴都忘了要反抗,整个人还僵硬着。
少年便又吻了过来,将舌尖探入他口中。
萧别鹤从没有跟人这样过,四肢动不了,无法反抗,连下颌也被紧紧的禁锢住,转一下头都不能,身体的各种感官无限放大,从始至终只能睁大了眼僵直看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