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冬天，但这里的海边并不是很冷，进入餐厅，更是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到预约好的位置落座，石子瑜立刻被玻璃窗外的海景吸引了注意力。
他以前去海边玩过几次，但没亲眼见过晚上的大海。
看着那黑漆漆的大海，翻涌的浪似乎能卷走一切，石子瑜无端感到一丝压抑。
还好餐厅里听不到太多海浪声，暖黄的灯光也驱散了那点恐怖。
石子瑜收回目光，看向认真读菜单的向炫明。
梳过的金发在脑后扎起低低的马尾，现已经变得松散了，两边都有发丝漏了出来，垂落在两侧，给表情认真的向炫明添了几分随意散漫。
更好看了。
石子瑜托着腮想。
在氛围灯下都美到朦胧了，跟精灵似的。
“我点好了，你看看？”向炫明笑着递过菜单。
这次换他托腮看石子瑜了。
一想到他们现在是恋人，向炫明就好高兴。
高兴之余，他心里还有着抹不去的担忧。
他总觉得和石子瑜的相处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出来。哪怕现在晚上两人都是睡在一起的，他还是觉得离石子瑜有些遥远。
石子瑜对他很好，尊重他的一切，可就是这样，让他觉得有些疏离。
向炫明无意识地拨弄一缕头发。
说起来，他们好像都没有深入了解过彼此……可能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还有，回想起自己那些拙劣的追人手段，向炫明就想皱眉。
其实就是一直黏在石子瑜身边刷存在感罢了，如果不是石子瑜心肠软，而他恰好又有着还不错的外貌，恐怕他的一些行为早就令人生厌了。
他的殷勤可能让石子瑜得到一些便利，但这样真的能够让石子瑜喜欢上他吗？
所以子瑜才会说对他的喜欢只有一点啊……
向炫明抿唇。
母亲去世后，他便生活在父亲的控制之下，一向是独来独往。活了二十多年，连交心的朋友都没有一个。只知道怎么用利益笼络人心的他，对需要用心维系的交往是一窍不通，更别说去追求、去爱一个人了。
或许，正是因为他在亲密关系里太过蠢笨，才导致他和石子瑜的关系停留在表面？
他还记得石子瑜跟他确认关系的那天发生的一切。
当时他还忧心忡忡，从来没想过等来的会是那样的好消息，那时的心情真是瞬间从地狱飞到天堂，激动到让他无法冷静。
现在过去一周，他也慢慢发现了一些之前忽略的问题。
石子瑜的态度怎么会突然转变？是真的想清楚了要和他在一起，还是因为对他心怀愧疚？
他能感觉到的，石子瑜对他不是那种“非你不可”的喜欢，更像“可有可无”的包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们之间没有深刻的经历，又怎么可能有难以割舍的情感链接呢……
向炫明咬住嘴唇，拇指不自觉地掐着食指指腹。
如今陷入模板式的相处，如果不能早些改变，他们这段恋情恐怕走不长远。
日久深情这条路，真的走得通吗？
向炫明更担心了。
…………
这顿饭吃得挺开心，聊了很多东西，石子瑜觉得他们这段略显浮躁的恋情都踏实了不少。
结完账，石子瑜走出餐厅门口，到路旁站着，等向炫明出来。
吹着海风，他望着大海出神。
风浪很大，危险的海洋却能牢牢锁住人的视线，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不远处的篝火派对灯光摇摆，嘈杂的音乐似乎想与海浪拍打声对抗。
石子瑜独自站在角落里，周身一片静谧。
他喜欢这种感觉，离热闹不近不远。
直到一道略微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这处安静，石子瑜才收回落向海面的眼神，侧身看过去。
神情犹豫的向炫明正快步向这边走过来。他手里还捏着一枚纸片，像名片。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上厕所不会这么久的。
向他走过去，石子瑜温声道：“怎么啦？”
“我，我碰到了一个熟人……”向炫明呼吸粗重，将手里的纸片递给石子瑜。
确实是一张名片，不过名片原本的信息似乎不是重点，因为旁边的空白处写着别的东西，另一个名字以及号码。
向炫明解释道：“还记得那个瑛国人吗？我出来的时候碰到他了。他，他推荐我去本地的一个交响乐团……”
他神色有些期待，又有些茫然，“我该去吗？”
“原来是这样。我记得他。”石子瑜将名片还给向炫明，上前一步捏了捏他突然变得不安的脸，笑道：“去吧，去试试，那可是乐团呢。”
向炫明的表情还是有些闷，石子瑜牵住他的手，“这是个好机会，要抓住啊。有说什么时候面试吗？我陪你一起去。”
“没说，让我自己去联系。”向炫明摇摇头，还是忍不住解释：“我和他早就没有联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推荐我过去……”
石子瑜含笑听着，“我知道，我没有误会什么，我相信你啊。”
可是，你不在意吗？向炫明闷闷地想着。
仔细想来，他好像真没见过石子瑜吃醋。难道子瑜是不会吃醋的那种类型？
石子瑜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失笑道：“我要是不在意就不会和你一起去面试了啊。不止是为了支持你，也是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石子瑜又上前一步，伸手托住向炫明的后脑，笑吟吟地凑过去，“我知道的，你那么喜欢我，肯定不会被人勾引去的，对吧？”
向炫明的脸顿时红了，哪怕是在这个背光的昏暗角落里也很明显，他的眼神没有躲闪，轻声道：“嗯，不会的。”
这个姿势，他们凑得很近，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唇与唇不过相差几厘。
向炫明受不住诱惑，头一点点靠近，几乎忘了呼吸。
今天也算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他这么想着，轻轻地吻上石子瑜的唇。
一触即分。
他退开，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又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巴。
“还想亲……”向炫明小声道。
石子瑜一阵恍惚，他几乎是怔住了。
益浩思也说过这样的话……
不行，现在不是想前任的时候！
压下心里那个突然蹦出来的名字，石子瑜主动亲了回去。
海风将向炫明的金发吹得凌乱，柔软的发丝扫过脸庞，引起撩人的痒意，石子瑜微眯着眼，感觉身体有些燥热。
鼻间是炙热的气息，口腔里还残留着今晚喝的海盐汽水味道，腥咸的海风，柔和下来的海浪，还有眼前飘舞的金发……
石子瑜突然觉得这个吻很值得纪念。
向炫明的吻技不是很好，很快就有些呼吸不畅，不得不停下调整，小声喘息着。
他看到石子瑜眼里闪动的欲望，顿时身体一阵一阵地发热。
好开心，子瑜也渴望着我……
石子瑜感觉氛围有些不妙，连忙后退一步，“回去吧，有点冷了。”
“好。”向炫明舔舔嘴唇，眸光闪动。
这一晚石子瑜在浴室里待的时间有点久，向炫明怀着失落失眠了。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给石子瑜煮了一锅南瓜红枣粥。等石子瑜下楼时，他盛出来的那碗粥已经晾得差不多了，温热的，入口正好。
“怎么……”
看到围着围裙的向炫明，石子瑜不由得一愣。
他站在阳光里，笑得很灿烂，石子瑜差点忽略他手边那碗飘着热气的粥。
“南瓜粥啊……为了煮粥所以起这么早吗？”石子瑜戳戳向炫明的脸，“辛苦了。”
“不辛苦啊。”向炫明脱掉围裙，轻轻抱了石子瑜一下，“我第一次做这个粥，刚刚尝了，感觉没什么问题，就不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试试。”
石子瑜说着，拿了新的碗和勺子，将那碗南瓜粥分一半出来，拉着向炫明坐下，“一起吃。”
“嗯！”
向炫明捏着勺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石子瑜。
石子瑜笑着吃了一口，故意思索半天，这才在向炫明忐忑的目光里开口道：“是不是加糖啦？甜得刚刚好，味道很不错。”
向炫明这才松了口气，撑着脑袋道：“小姨教我做的。对了，我想从今天开始给你送午饭，不方便出来拿的话，就做便当，怎么样？”
石子瑜动作一顿，“这样你就没有多少休息时间了吧？”
“还好吧，不影响的。”
“看着来吧。”石子瑜捏捏他的脸：“如果没空就不要弄了。”
“好。”
石子瑜笑笑，低头默默吃着，思绪逐渐飘远。
不知道为什么，向炫明说要给他送饭时，那一瞬间他心里充满了抗拒。
为什么会抗拒呢？向炫明做的饭味道确实不错的……
这都是向炫明的心意啊，而且每天中午都有合口味的家常菜吃不好吗？
一时想不明白，石子瑜捏着勺子轻轻搅拌起来。
渐渐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总觉得这碗粥少了什么，他找不到。
是什么呢……
南瓜炖得软烂，已经和小米融合到一起了，红枣碎星星点点浮在粥面上，很好看。
啊……没有南瓜块……
搅拌的动作停住，石子瑜垂下眼睛。
一段记忆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
————
“好香啊，南瓜粥？”石子瑜打着哈欠走出卧室。
“鼻子这么灵，饿了？”益浩思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拿着汤勺搅拌着。回头看到石子瑜，他不由得皱眉，“怎么不把头发也擦干啊？”
他说着，放下汤勺大步走向石子瑜，一手按住肩膀，一手张开五指将石子瑜的刘海往后梳去。
发梢带着的水珠渗入发间，顿时让前面的头发都变成一绺一绺的了。
“你这样弄，我别的头发都湿了……”石子瑜忍不住抱怨。
益浩思挑眉，“谁让你不好好戴着发箍洗脸。”
“反正刘海很快就干的唔……”
石子瑜的话没能说完，被益浩思捧着脸用嘴堵住了。
这家伙……
石子瑜不满地在益浩思唇上咬一口。
益浩思嘚瑟地笑，把石子瑜按到餐桌边坐下，“等着，早餐马上来。”
石子瑜不听他的，起身跟在他后面一起进了厨房。
洗手池旁边放着砧板，上面堆着南瓜皮和挖出来的籽，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清理。
他撸起袖子去收拾，随口对益浩思说：“粥里加点糖，不然味道好淡啊。”
“知道，知道。”益浩思摆了摆手。
收拾好切菜区域，石子瑜凑过去看，顿时惊了，“南瓜也切得太大块了吧？”
“这样才好吃。”
说完，益浩思侧头在石子瑜脸上咬了一下，咧嘴笑道：“像这样吃。”
石子瑜一把推开他，随手抽一张纸巾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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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啊，吃着现任早起做的爱心早餐，脑子里却在想前任……
停下来啊，别想了……
别这么混蛋啊！
石子瑜闭了闭眼。
半碗粥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光，石子瑜心虚得厉害，匆匆洗了碗，留下一句“我去上班了，今天不用给我送饭，练习加油！”就冲出家门。
向炫明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是……怎么了？”
他低头看碗里剩下浅浅一层的粥，脸色变幻，喃喃道：“昨晚也是……”
昨晚还以为回家之后两人会做些什么，结果石子瑜却在浴室里独自解决，他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想了很久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刚刚他有感觉到石子瑜的不情愿，也是完全不知道是哪里没做对。
“啊……该怎么做呢……”
向炫明无意识地抠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