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过去的每一次的考试中都拿到O（杰出），让包括难搞的梅乐思教授在内的所有教授都赞不绝口的汤姆·里德尔，居然没能对付的了一只小小的博格特？

——也许是太过令人惊讶，黑魔法防御课还没结束，关于汤姆施咒失败的消息就通过各种途径传遍了霍格沃茨的大小角落。

艾比当然也知道了。

她立刻收拾了图书馆里的东西，守在教室的门外，等课程一结束，就逆着下课的人群，来到了汤姆身边。

他正在座位上沉默着……或者，甚至可以说是消沉的发呆着。微微的低着头，眼睛盯着面前的课本，目光却没有聚焦，面无表情的，就像是一尊没有能力思考的雕像。

艾比更加担忧了，她知道这对汤姆来说一定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从来到霍格沃茨以后，他就一直在力求一切做到完美，从魔法课程到人际关系再到更加细微的方方面面，他让自己变成了学院里的“明星”，每个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可是同样的，大家对他的期望也越来越高。她能想像的到，当汤姆没能制服博格特的时候，那场面一定相当的尴尬无言，而当时的汤姆，又会承受何等的压力，他的自尊心现在一定严重受挫了！——她该怎么安慰可怜的汤姆？

艾比想了想，伸手环抱住了汤姆的脑袋，让他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臂膀和胸口之间，而她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脊背，告诉他，“没关系的，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她想，也许这会让汤姆好受一点，当他们在孤儿院的时候，科尔夫人她们就是这样哄那些总是哭喊个不休的小孩子们的。

“只是一次失败而已，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之前也被吓了一跳，差点捏不紧魔杖呢。而且每个人都会感到恐惧的，这一点都不丢人……如果有其他人拿这件事嘲讽你，我一定会给他们好看！”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却听到怀里的汤姆突然笑了起来。

“艾比，你误会了。”汤姆拉下了她的胳膊，那双又黑又沉的眼睛温柔的看着她，“我一点也不在乎…”

他怎么会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呢？对他来说，这个学校里的绝大部分人都只是没有存在意义的蠢货罢了，今天他们也许会这样想、那样想，但等到明天，只要稍一引导，他们就会立刻变回之前的样子，被他随意愚弄。

他只是因为终于意识到了死亡这个名词的含义，原来是那么的沉重，让他难以接受。“你不好奇我面对博格特时看到了什么吗？”他低叹着，平静却又执拗的看着艾比，“我看到了你的衰老、死亡……而我没有办法战胜时间。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我，艾比。”

当他为遥远却终将到来的离别感到焦灼而又不安、愤慨却又无力的时候，他的艾比，当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她必须要跟他一样感到痛苦，是只要想到这件事情就会感到难以克制、难以忍受的那种痛苦，然后在将来有限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更加紧密的彼此陪伴，像是藤蔓一样互相缠绕，占据对方剩余生命的每个时刻，直到死亡。

如果离别终将到来，那么只有这个结局，才是他可以勉强接受的。

“但也许，会是你看着我离开……”所以，他轻声补充着，话语像是毒刺一样戳痛她的心，“是的，就像是当初老胡迪离开你那样，那个时候，你就又是一个人了，这可怎么办啊，艾比？”

——要怎么办？

艾比想像着那个画面，当汤姆死去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虽然有的时候傲慢的让她牙痒痒，可又总是对她放柔声音，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时刻陪伴她左右。再也不会有一个温暖的胸膛让她扑进去依靠，让她感受扑通着的心跳，闻到心安的味道。再也不会有人总是时刻跟她牵着双手，亲昵的抵着彼此的额头，交换湿漉漉的鼻息和软乎乎的吻。

因为她的同伴、她的爱人、紧密到像是她的半身的人，已经离开了她。他会埋在冰冷的土里，化成冰冷的白骨，也可能是随着一把火、一阵风，然后消散。

那么她该如何度过剩下的时光？靠着跟汤姆的回忆？

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实在太痛苦了，太…太太痛苦了，对她来说，汤姆的意义怎么会跟老胡迪的完全一样呢？也许，她也会很快就跟着死去的。

……

艾比觉得自己快被这些想象压垮了。她忍不住更紧的抱住了汤姆，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面。

“不要太难过了，艾比。”汤姆没有挣脱这个过于沉重以至于有点痛的拥抱，他只是拖着她的腰让她也坐了下来。

“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很长的时光可以彼此相伴，”他用沉稳的，让人安心的语气说到，“但是为了更加珍惜这些有限的时光，我想我们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彼此身上，我会推迟成立我们社团……我想，等到纳吉尼真的找到密室以后再成立会是一个更好也更稳重的选择。当然，我不会要求你退出学院的魁地奇球队，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努力才成为正式的找球手，但我希望在比赛和训练之外，你能跟我有更多的相处和交流——面对面的，而不是通过笔记本。”

艾比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甚至为之前自己因为魁地奇训练而对汤姆的冷待而感到后悔愧疚。

“那么现在，先给我一个吻可以吗？艾比。”汤姆冲她笑着说，稍稍冲淡了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沉痛气氛。

艾比立刻在他的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一口，最后用力的亲了亲他柔软的嘴唇。如果相伴的时光注定有限，那还在乎什么矜持不矜持，害羞不害羞的呢？

汤姆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他借着这个时机跟艾比又静静的亲昵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牵过艾比的手，“好了，我们该去吃午餐了……以后我们还是都在一起用餐吧？”

“当然。”艾比立刻答到，她现在几乎对汤姆有求必应。

真是，让人满意。

——————

下午他们的课程是一致的，所以在午餐结束后，汤姆和艾比一起度过了一整个下午的时光，然后他们又一起去吃了晚餐，在图书馆待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快要到了宵禁的时间，才交换了一个晚安吻，彼此道别。

当然，这一次是汤姆主动的。

此时他独自走在回休息室的路上，心情还算平静。他想，如果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样，艾比也能够更加主动的跟他亲近的话，那么，也许，有可能，他对死亡的痛恨会稍微减轻那么一点点。

但是等到汤姆走到地窖的通道尽头时，却发现一个他十分讨厌的人正站在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入口，那面石墙的前面——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此时对方正冲他笑着，很明显是特意来这里等他的。

尽管来到霍格沃茨以后他和艾比跟对方的交集并不多，但汤姆还是偶尔能够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那种隐晦的打量和观察，像是躲在暗处的老鼠一样，让他感到烦躁。但是……还不行，现在还不是他跟邓布利多翻脸的时候，他得继续表现的谦恭、礼貌，像一个大部分人都会喜欢的优等生。

于是汤姆不动声色的挂上了假笑，“教授，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听说了一些事情，所以十分关心你。”邓布利多冲他笑了笑，还冲他挤了挤眼睛，就好像他们之前的关系有多好似的，真是虚伪，汤姆在心里疯狂咒骂着，但是表面上，他彬彬有礼的道了谢，“多谢您的关心，教授。”

“刚好梅乐思教授有些担心你，但他并不擅长于表达和安慰，所以就拜托了我。现在距离宵禁还有一点时间，我们来谈一谈吧，里德尔。”

“当然可以，教授。”汤姆笑着应下了。

他们又重新离开了地窖，到此时静谧空荡的庭院一前一后漫步。

“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邓布利多说，“太多小巫师在讨论这件事了，大家对你的关注度都很高，这也导致传递的一些消息不大真实可靠……总之，我听说你在面对博格特时看到了布兰特的死亡，所以才没有办法成功施咒的，是吗？”

“没错。”汤姆说，为了表示谦逊，他微垂着头，面孔变的更加冰冷了。他一点都不想再听到有人把艾比和死亡这个词放在一起。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邓布利多开口说到。

“哦？”汤姆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风轻云淡，但实际上，他的肺已经快要气炸了。这个虚伪的、伪善的老臭虫，他懂什么？！

“在我看来，死亡本身并不令人恐惧，它只是一段旅途的终点，”邓布利多平静的解释到，“我并不欢迎它的到来，但是当它真的降临到我身上，我想我会平静的接受它。”

“真正让人恐惧的是…是它会永远的带走一些人，却又留下了一些人，追悔莫及。你是通过博格特来得到这种感悟，而非真的经历，所以这是一件好事。”

“看来您亲自经历过咯？”汤姆忍不住有些尖锐的嘲弄到。

邓布利多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继续说到，“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你，我得坦白的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给彼此留下的印象并不是太好，不是吗？虽然你入学以后看起来还算不错，斯文谦虚，好像已经彻底改变了，但是我坚信，人的本性是不会在一朝一夕改变的，你只是变得更加聪明了，学会了伪装。是的，没错，里德尔，从你入学到今天为止，我都还仍旧对你保持着怀疑审视的态度，我认为，总有一天你会把你在孤儿院里用过的那一套用到这里来，你会肆无忌惮的使用自己的魔力，打压其他年轻巫师，甚至是伤害他们，因为你并不是一个在乎善恶的人，你只会追逐自己的利益，这也是为什么你很快就讨好了斯拉格霍恩，不是吗？当然，我也不得不说，你真的非常聪明，是天生的猎手，毕竟无论是讨好斯拉格霍恩还是在所有教授和学生口中拥有着好名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毫不怀疑，你将来会是一个强大的巫师，或者一个成功的政客，但是可惜，你没有底线，这很可怕……非常可怕，这会在你成名之前就毁了你，毁了霍格沃茨那些正追逐着你的其他学生，而这是我决不允许的。”

惨淡的月光下，邓布利多渐渐的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逼视着汤姆，目光像是能够穿透人心的利剑，汤姆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但是很突然的，他又整个柔和了下来，用一种有些欣慰的、像是在感怀着什么一样的表情和语气说到，“但是以上这些想法，都只是截止到今天。我真的感到非常欣慰，当我得知原来你也有软弱的时候——抱歉里德尔，请别生气，我并不是在嘲讽你，”望着汤姆因为怒气有些泛红的面孔，邓布利多解释到，“我只是想说，你的这种恐惧并不是一件坏事，无法战胜恐惧也只是因为一些更加强大有力量的感情，而这种感情会让你学会克制，是的，克制，它会让你在很多诱惑面前保守底线，如果你失去了这种克制，反而是走向深渊的开始，就像……”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隐约有一个名字被他含糊的吐出，消失在空气里，让人根本来不及分辨。

“好了，我讲的有点太多了。”邓布利多像是刚回过神来一样，抬头看了一眼钟楼，浮夸的叫了起来，“居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了，我想你该回去了里德尔，如果路上遇到巡视的教授，你可以告诉他们，是我叫你出来的。”

他又像是刚见面时那样冲着汤姆挤了挤眼睛，有些俏皮的说到，“那么就这样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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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汤姆很难得的失眠了。跟邓布利多的谈话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对方语气里透露出来的那种我已经完全看透你了的笃定让他感到愤怒，而目前还不得不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继续装模作样的处境更是让他憋闷感十足。更别说最后邓布利多对他说的那番自以为是的话，更是让他感到恶心透顶。

他以为他是谁？一个正义的守护者？看透人心的哲学家？——得了吧！

哈哈哈，他怎么会软弱？他当然并不在乎——他的同学们，那些教授们，还有将来会被他耍的团团转的其他人们，他还是一样的看不起这些人。他也当然没有改变，从孤儿院到霍格沃茨，从一开始到现在，他想要，所以千方百计去掠夺，这当然不是错的，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所以邓布利多那种欣慰的语气，几乎快要让他忍不住吐出来了。

可是……

可是，内心深处，汤姆不得不承认，是的，其实邓布利多说对了，他有在乎的人——所以无论是假装还是什么，他不得不让自己有了一些底线。

这是得到艾比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