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是为了我才回来的。”秦宝灵道,她瞥了旁边的童晴一眼,带笑的目光又落到了一楼。这间饭店做成了仿古的样式,十分雅致,还特地请了一位演员来唱昆曲,箫管和鼓板的声音缓缓地淌进了二楼。
童晴轻轻地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自作多情,我看她回来,是因为有了跟李玉璋叫板的底气,和你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那你这就是胡说了。”秦宝灵侧过脸去,她生得异常秀丽,声音却是妩媚悦耳,这些年同样是出过不少唱片,真是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她带着麦考克的电影回来的,女主还空缺,这意思你难道不懂吗?你没懂,”她慢悠悠地说,“我可——懂了。”
“你少跟我在这儿拿腔作调。”童晴也忍不住笑了,“你这番话说下来,搞得我还以为你们当初是和平分开的呢秦宝宝。”
秦宝灵原名秦宝宝,这名字的土气程度可跟童晴的童小晴较一番高下,当年天涯论坛没倒闭之前,说四位大花里面两南两北,两位小姐两个土妞,土妞正是指的她俩,一个出生在京城水库边,另一个呢,大好江南的某个河沟沟村。
当然,那些往事早成了一场模糊的旧梦,两人现在连名字都改了个彻底。
“那倒确实不能算是很和平。”秦宝灵笑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呀!当时多狼狈,我真怕李玉璋找人把她给杀了,得赶紧躲国外去呀!”
“你也太避重就轻了。”童晴道,“你信不信,李玉珀那儿是另一个版本?”
这次换秦宝灵哼了一声:“她对不起我的事情也且多着呢,俗话说得好,人生似鸟同林宿,大限来时各自飞,怎么,我是要为了她和李玉璋撕破脸皮大战三百回合啊?我可没有那能耐。”
她轻轻松松地总结道:“她既然回来了,那我当然要卖她个面子,哎呀,这次正巧她回来赶得上过生日,重温一下往日的感情,也未尝不可。”
童晴这下真是笑出了声:“你想得倒美……”
她没说完,秦宝灵就打断了她:“嗯,你想得不美,到现在了赵霜浓仍然对你不理不睬,你想得倒不美呢!”
“咱都这把年纪了,说话能不能别这样!”童晴被她一噎,恼羞成怒,赶忙寻点别的事情来刺她,“要我看李玉珀不能把女主角就这样给你,保不齐要给你找点什么苦头吃。”她话出口,就觉得不好,苦头算什么,秦宝宝这种人,你给她苦头,她都能笑盈盈地:就知道你还没忘掉我。
不过还没等她改口,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俩人都暂且不响了,知道肯定是广灿的人到了。
这次本来是要将整间饭店都包下的,只不过据那边的说辞,是李总妹妹新从国外回来,想沾点人气,一楼就照常待客,唱些昆曲。
广灿二十年前是演艺圈头一等的传媒公司,纵使现在早就风光不在,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数不清的艺人签在过它的旗下,从它的旗下走出了无数的艺人。秦宝灵和童晴现在虽然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和公司,但和广灿的关系依然是千丝万缕,解分不开的。
为什么单叫她们两人过来呢?是因为那部电影空缺的女主角与她们年龄合适,还是因为……秦宝灵反正自信地想,肯定是李玉珀要见自己。
当年广灿的继承之战打得轰轰烈烈,最后李玉璋接下董事长席位,李玉珀只得了一些零星的产业,去美国深造了——报纸上说的是深造,不光是秦宝灵和童晴,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是逃去美国了。
楼梯口转过来两个人,一个男人穿着雪白色的唐装,他身旁的女人身材高挑,与他个头相仿,男人穿的中式,女人却穿了一条苦橙色的剪裁精美的连身洋裙,深棕色的头发散在削瘦的肩膀上。
两人谈笑风生,脸上俱是挂着笑容,好一副兄友妹恭的景象,谁想得到当年网络上全是她俩抢财产到动刀动枪的小道新闻呢?
今时不同往日,李玉珀也算得上是荣归故里了。
秦宝灵一眼望去,就知道是李玉珀,半分错不了,哪怕那么长时间没见过,也错不了,还是那个李玉珀。
那女人眉骨高,鼻梁挺直,愈发显得眉目深浓。
她和李玉璋是异母兄妹,据说母亲有着不少的外国血统,连带着她也有一种深邃的艳丽,艳丽之中,又带着一股阴沉沉的英气。
李玉珀目光轻轻一转,落到秦宝灵的脸上,旋即离开了。
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这话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秦宝灵和童晴俱是保养得当,可到底是四十好几,童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风韵,可秦宝灵仿佛是从时间的罅隙中硬生生钻了出来似的,一如既往的秀美风流。
“玉珀。”秦宝灵笑吟吟地叫了她一声。好,这副勾人的嗓子也是一点没坏。
李玉珀没答话,李玉璋对她俩点了点头:“赶紧进来啊,在外面等着干什么,怎么不进来先喝杯茶?”
他态度出奇的好,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他是在扮演一位好大哥呢。
“在这儿听了会儿昆曲,进里头就听不到了。”秦宝灵道,童晴在旁边不说话,让她尽情地发挥。
“对了,”李玉璋道,“你不是也会唱两句的吗?”
几人在桌旁落座,圆桌极大,满是空椅子。李玉珀径直坐下了,她敏锐地察觉到秦宝灵在她身侧略微停留,随后坐到了她的身旁:“当然会呀,就是唱得一般,要是玉珀没打算听,那我也就不献丑了。”
秦宝灵,李玉珀心想,你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她微微一笑,依然是不说话,稳坐钓鱼台。提前订好的菜品流水样上来,李玉璋喝了口茶,故意问道:“玉珀,你这次回来,等电影女主角定下了,怕又是要走了吧?”
“走?”李玉珀慢悠悠地说,“不算不知道,一算才发现,我原来都这么些年没回来了。心里面实在有很多怀念的地方,还有很多之前想吃的东西,都想去重温一下。大哥,这应该不算是叨扰你吧?”
她话说到了这份上,李玉璋也只得咽下一口气去:“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正好,我让人给你收拾一间房子出来,你在京城先住下!”
“正好我那两间房子在你那里吧?”李玉珀红润的嘴唇翘起,笑容灿烂,“大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家里应该是给我留了两套房,一个是树海的别墅,一个,真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壹号院的平层,我刚回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劳烦你请人帮我都打扫出来,也不知道跟上潮流没有,真是记不清了,也都换上智能锁吧,指纹的,掌静脉的那种都行。”
李玉璋脸上笼了一层煞气,这会儿形势比人强,他嘴里好声好气的:“那自然,现在用钥匙多麻烦,都是智能锁了。怎么,要不要再给你置办辆车,你选个喜欢的车牌号?”
不等李玉珀回答,他紧锣密鼓地说:“这部电影的事情还是要尽快定下来。女主人选摆在面前的,现成的。不过在我心里,这件事差不多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演员在乎的是法国名导的这个空缺的女主角,他被迫对李玉珀这样柔声细语,可不是因为这个:“广灿出品的好片子那是数都数不清的,现在你回来,咱们兄妹联手,岂不是将海外市场都给打开了?”
李玉珀在美国待了十六年,硬生生靠着那些零碎产业和一些微薄分红打造出了敛锋映像。这间公司现在是著名的版权商,和港台海外俱是联系密切。她这些年,往国内引进了许多口碑极好的文艺片,同样的,也推动不少华语电影去往国际电影节首映,进行了海外发行。
广灿再庞大,可术业有专攻,根本没太参与过这方面的内容。
“是该配车。”李玉珀说,她真像思索了一番一样,“平时商务,也不好太高调,普通汽车就可以。不过我平日里开不惯那种车,最近正好想买一辆跑车,总之,大哥,你看着办吧,你买的,我肯定照单全收。”
她嫣然一笑,望着李玉璋,肋骨上那道经年的伤疤,隐隐泛着雀跃的痒意。
“具体的事情。”她轻巧地将话锋一转,“等到工作的时候再说也不迟,我可是很久没吃到过这样的手艺了。”
她夹了一块响油鳝段,觉到膝盖忽然被人碰了一碰。
李玉珀不动声色,这里做的是江苏菜,清鲜精细,蟹粉狮子头,松子焖酥鸭都是名菜。她不慌不忙一样样吃过,那人果然按捺不住性子,没过一会儿,一只脚就踩在了她的脚背上,稍用了些力气,当然不会把她踩痛,只会让她——更加的饥肠辘辘。
她一面舀了些汤,缓缓地在唇边吹凉,一面将一只手探到桌下,秦宝灵的长裙开了高叉,她不低头,轻轻地,一笔一画地在对方丰润的大腿上写道:宝宝,
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