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隐隐起身,腕间的手表在灯光下折射出一道冷光。"三天。"她将签字笔轻放在协议旁,"如果股价跌破发行价..."未尽的话语随着高跟鞋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父摩挲着文件封皮,突然对助理使了个眼色:"发给昭野。"
比起突然冒出的青山集团,终究是知根知底的女婿更可信——尽管这"亲家"上周才想生吞他10%的股份。
陆氏书房里,陆昭野的指尖在青山集团LOGO上狠狠划过。"孙家这是要截胡。"他将平板摔在父亲面前,"他们哪来的资金?"
监控屏幕正回放着沈氏停车场的画面,孙隐隐弯腰坐进迈巴赫的瞬间,副驾闪过半张熟悉的侧脸——扶苏正咬着棒棒糖划iPad。
"明晚请老沈一家吃饭。"陆父突然熄灭雪茄,"按青山报价收。"
水晶吊灯下的餐厅弥漫着诡异的和睦。沈听澜机械地切割着牛排,餐刀在瓷盘上刮出细微声响。当陆昭野第三次"不小心"碰翻沈父的红酒杯时,三位男士默契地起身离席。
书房的门再次关上,陆父直接掀开底牌:"10%,青山报价。"他推过新拟的协议,"但我们要代持权。"
沈父盯着条款末尾的附加项——那意味着签字,陆家能操控这10%的表决权。而这次,他连摔协议的力气都没了。
钢笔在协议上划出最后一道墨痕时,手背上的青筋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沉默地将文件推回给陆父,起身时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像极了沈氏药业这些年咬牙支撑的动静。
次日的财经头条炸开了锅:《陆氏紧急注资30亿,沈氏药业股价逆势回升》。
证券交易所的显示屏上,沈氏代码旁的持股比例悄然更新:陆氏集团以20%的占股,一跃成为第一大股东。
就在股民们还没从陆氏注资沈氏的消息中回过神,一则突发新闻如炸弹般炸开——
《重磅!陆氏集团涉嫌跨境逃税,董事长被监管部门带走调查》
财经频道直播画面里,陆父被两位执法人员带出陆氏大厦。他西装笔挺的脸上还维持着镇定,但领带却歪斜了几分,透露出仓促间的狼狈。
起初,面对调查人员的质询,陆父还强撑着否认:"这绝对是有人栽赃!陆氏的账目一向经得起审查。"
然而,当调查组当着他的面打开那份匿名寄来的加密文件时,他的脸色瞬间灰败——里面是陆氏近五年来真实的账本记录,包括数十笔通过空壳公司转移到海外的资金流水,每一笔都精确到分钟,甚至附上了经手人的签字和会议录音。铁证如山。
"这不可能..."陆父的手指在账本上颤抖,这些绝密资料本该锁在他书房的保险柜里。
随着调查深入,陆氏股价应声暴跌。更讽刺的是,由于大部分流动资金都已注入沈氏救市,陆氏此刻竟拿不出足够的资金来自救。
交易大厅的显示屏上一片惨绿,陆氏的股票代码后面跟着刺眼的"-18%"。
而此刻的陆氏大厦里,陆昭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枚曾象征着屈辱的戒指,终于自由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沈听澜推门而入时,窗外的夕阳正将陆昭野的背影拉成一道孤绝的剪影。
"这次的事,你也有份?"她清冷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波动,"为什么?"
陆昭野突然低笑出声,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摘下婚戒。金属与实木桌面碰撞的轻响中,他抽出一份文件推过办公桌。
《离婚协议》四个加粗的黑体字刺入眼帘。
沈听澜的指尖在纸页边缘微微发颤——她本该毫不犹豫地签字,可脑海中却闪过今晨父亲佝偻着背查看股价的背影。
"呵..."陆昭野的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他俯身撑在桌面上,阴影笼罩住沈听澜,"我原以为..."冰凉的钢笔被塞进她掌心,"...沈听澜骨子里比我勇敢得多。"
时间倒回几周前。
青山集团总裁办公室内,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映在孙隐隐侧脸上。
她指尖一松,财报“啪”地摔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纸张滑过光洁的桌面,堪堪停在孙迢迢面前。
"现在收购沈氏股权?"她声音凉得像淬了冰,"等陆家吞并时再出手,至少能撕下两块肥肉。"
孙迢迢眨了眨眼,指尖无意识地绕着一缕滑落的碎发,轻轻"唔"了一声。
孙隐隐盯着她,脑海里闪过那句轻飘飘的"来日方长~",眉梢一挑,眼底浮起一丝荒谬:"你说的‘来日方长’——”她一字一顿,“半年都等不了?"
孙迢迢低头,声音软了几分:"钱可以再挣嘛。"她顿了顿,唇角悄悄翘起,"可我想让她开心。"
孙隐隐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样的。
她开始认真思考,就自家妹妹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到底能不能指望她早点接手公司,让自己安心退休。
堂堂孙博士,学术界闻风丧胆的"青山之刃",怎么活像个被小傻子勾了魂的大傻子?
看着姐姐微微失神的目光,孙迢迢忽然想起那个周五。
那是在座谈会结束后,她带着扶苏去了城郊一家隐秘的私房菜馆。青瓦白墙的院落里,雨丝斜斜地坠入池塘,搅碎一池灯影。
扶苏全程心不在焉,指尖摩挲着酒杯,眼神却飘向窗外某个看不见的远方。孙迢迢知道她在想谁——那个有夫之妇。
"少喝点。"她第三次按住扶苏倒酒的手,却换来一个恍惚的笑。
"这酒...不醉人。"扶苏仰头饮尽,喉结滚动间,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唇角滑落,洇湿了雪白的衬衫领口。
后来扶苏真的醉了。她伏在雕花木桌上,长发散乱地铺开,像一幅被雨水打湿的水墨画。孙迢迢正要唤服务员,突然听见一声极轻的呜咽。
"她连看都不肯看我..."
带着酒气的哽咽烫在孙迢迢颈侧。扶苏整个人倒进她怀里,滚烫的泪水透过单薄衣料,在她心口灼出一个看不见的洞。
孙迢迢僵着身子不敢动,任由对方攥皱自己价值不菲的外套。——这让她怎么忍?
指节捏得发白,孙迢迢最终只是轻轻拍着扶苏的背,如同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狗。窗外竹影婆娑,在她眼底投下晦暗不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