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像定时炸弹般催命，扶苏在沙发与茶几之间走出了一条焦灼的轨迹，像只困兽。
"扶苏你可以的！"对着落地窗里的倒影挥了挥拳头，随即垮下肩膀——倒影里那个姑娘连告白词都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手机备忘录被反复删改：
「我喜欢你就像...」
删掉。
「你愿意和我...」
删掉。
最后闭眼发送家庭群：「救命！怎么表白才能显得很会？」
家庭群瞬间炸成烟花。
[妈咪]：我们小宝终于开窍了？？？
[妈咪]发起语音通话（您已拒绝）
[姐姐]：@扶苏给你三秒钟你最好说清楚是谁
[姐姐]发起实时位置共享
[妈妈]：妈妈教你！999朵玫瑰+高空热气球+无人机告白！
[妈妈]分享链接：《震惊！这些表白方式让成功率提升300%！》
扶苏手忙脚乱要回复，浴室水声却突然停了。她一个箭步冲出门，差点被自己拖鞋绊倒。
接下来的两小时，扶苏蹲在消防楼梯间接受了三堂"恋爱特训"。当扶摇阴森森地说"你最好现在立刻马上滚回来交代"时，吓得她直接退出了群聊。
"这群人除了添乱什么都不会！"扶苏悲愤地拨通江浸月电话。
对方接起来就笑岔气："就你？表白？"背景音里传来柏月模糊的吐槽："她是不是连情书都要百度范文？"
"听到了嘛"江浸月笑到打鸣，"听我的！鲜花气球烛光晚餐，最后单膝跪地念情书——记得全文背诵！脱稿表白！"
挂掉电话后，扶苏盯着购物车里999朵玫瑰的订单发愁。距离返程只剩24小时，表白要定在明天中午。咬牙拨通了姐姐助理的电话："王哥！江湖救急！"
次日苏氏集团总裁助理顶着黑眼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指挥着三个团队：
"花瓣要新鲜的！"
"乐队藏好别露乐器！"
"烛光调试到最适合接吻的亮度！"
当沈听澜被带进餐厅时，扶苏发现自己的手心比香槟杯壁还湿。
“稍等我一下！”餐厅被布置成花海，扶苏左右环视找到预留好的玫瑰。一个趔趄直接跪地，捧着玫瑰的手抖出残影，玫瑰花瓣炸开如烟花。
"听澜，我其实..."话音未落，刺耳的铃声划破浪漫。
沈听澜看着来电显示的"父亲"，指尖在挂断键上方悬停。三秒钟里，她想起这十九年里的各种不准、各项命令，最终对扶苏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走廊里，陆父的声音透过话筒冰冷刺骨："寒假直接到陆氏实习，陆昭野会亲自带你。"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瓷器碰撞声，是母亲又在准备那些精致的茶点讨好父亲。
转身时，攥紧的拳头里，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透过玻璃看见扶苏正手忙脚乱地扶起被她碰倒的烛台，暗自下了决定。
"扶苏或许..."推门而入，把手机塞进口袋，金属边框硌得掌心生疼。"你应该先知道..."她声音很轻，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我父亲是沈氏药业的实际控制人，母亲..."
总结下来就是冷漠的爸、软弱的妈、还小的妹妹、破碎的她，还有...
话未说完，扶苏突然抬头，鼻尖还沾着一点细汗："我知道。"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沈氏集团和陆氏的合作公告，"姐姐昨晚就把资料发我了。"
那些拼命想藏起的阴暗角落，此刻被摊开在暖黄的烛光下，像场荒诞的默剧。
扶苏忽然单膝点地，从花束里中抽出一支完好的玫瑰。
花茎上的刺扎进指腹，血珠渗出来，"你看，再完美的玫瑰也有刺。"轻轻执起沈听澜的手，将血痕与月牙印重叠，"可谁规定带刺的就不能被爱？"
沈听澜瞳孔骤缩，扶苏已经站起身，轻轻擦掉她掌心的血痕："我喜欢的，就只是沈听澜而已。"
沈听澜望着交叠的双手，那上面有玫瑰刺的血，还有为她颤抖的勇气。她忽然想起今早看到的——愚人正站在悬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却是星空。
沈听澜的指尖轻轻回握住扶苏的手，像抓住悬崖边的藤蔓。"好。"
这个单音节落在玫瑰花瓣上，惊醒了躲在餐巾折花里打瞌睡的小提琴手。乐队慌忙奏响《玫瑰人生》，却因为太仓促跑调成了搞笑版。
回程的航班上，沈听澜靠在她肩上浅眠时，空乘送来香槟，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却因为太得意碰倒了酒杯。
香槟浸湿沈听澜的裙摆，她惊醒时正对上扶苏涨红的脸："我我我可以赔十条！"
飞机降落在京城时已是华灯初上。停车场的尽头，扶摇环抱双臂靠在玛莎拉蒂前，高跟鞋不耐烦地敲击地面。沈听澜触电般要抽回手，却被扶苏十指相扣抓得更紧。
"姐..."扶苏刚开口就被打断。
"翡翠湾还是宿舍？"扶摇的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三秒，突然伸手捏住扶苏的脸，"出息了，知道祸害别人家姑娘了。"
沈听澜耳尖通红地看着苏家姐妹交锋。扶苏一边躲姐姐的魔爪一边嘟囔："明天早八..."话音未落就被扶摇塞进后座："瞧你这点出息！"
车窗映出三人奇妙的倒影。扶摇透过后视镜看见自家妹妹正用吸管给沈听澜摆弄什么"爱心折纸"，虽然很想笑但是要稳住要保持自己高冷大姐姐的形象。
"这周带人回家吃饭。"临下车时扶摇突然说。她看着妹妹瞬间僵直的背影，又补了句："妈说要给听澜炖雪蛤。"后视镜里，两个姑娘的耳朵同时红了起来。
玛莎拉蒂驶离时，扶摇按下车窗。夜风送来她最后的叮嘱："女孩子在外要——"故意拉长的尾调里，扶苏的抗议声被淹没在沈听澜的轻笑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