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场馆内部大且空旷,不时可以听到子弹出膛划破空气的声音。
许闻逸问:“你以前玩过枪吗?”
谢钧瑜摇头,看着他帮忙给自己穿戴好装备,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带你来开开眼,晏澄把你管得真死,都不让你出来玩的吗?”许闻逸撇嘴,抽空欣赏了一下一身专业装备的谢钧瑜。
对方体态很好,腰背笔直,穿着这一身射击装束,潇洒至极。
许闻逸大饱眼福,笑嘻嘻凑上去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走,去打几枪玩玩。”
他们离得很近,谢钧瑜此时对他毫无防备,要是现在亲一口一定能得逞。
许闻逸短暂意动,到底还是把这股冲动压了回去。
要是敢亲这一口,未来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念及此处,他在心中怅然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拉远了一点距离。
谢钧瑜第一次来靶场,到处都新鲜,没去在意许闻逸的小心思,一脸好奇地问对方:“你常玩这些?”
充满好奇心的谢钧瑜,不像在实验室那么严肃,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姑且理解为崇拜。
……好可爱。
许闻逸被萌了一下,心跳加速,脸有些止不住的发烫,慌忙转移视线,清清嗓子道:“还、还行吧,玩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赛车射击斯诺克,聚会基本都离不开这几样,早都玩腻了,倒是跟着谢钧瑜一起做实验搞科研还有点意思。
不过有趣的重点可能不在于科研,而在于谢钧瑜。
许闻逸第一次见谢钧瑜就觉得他很有意思,他的故事早就在他们圈子里传遍了,晏澄和盛斯洋分手,晏澄赌气,随便找了一个人结婚。
晏家少爷也是玩起替身文学了。
他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去宴会,想看看他这个早婚的同龄人是何等模样,让晏澄就这么贸贸然做了决定。
那个宴会并不是婚宴,长辈们都觉得晏澄在胡闹,没人当真,只有一些朋友们参加。与其说这个宴会是祝福新人,倒不如说是在给远在军队的盛斯洋示威。
许闻逸跟着许跃一块儿参加,去得晚了,没见着谢钧瑜,他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去了室外的花园透气。
花园里有个喷泉,月光如冰凉的丝滑绸缎,倾泻一地,映衬着花园里的月季。
有花有月有——
美人。
许闻逸站在远处看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的谢钧瑜,他想起以前看的童话书,玫瑰园里的小王子,但小王子身旁撸的不是狐狸,而是花园里的猫。
橘猫幸福地从喉咙里不住发出呼噜声,警觉到来人,不再把肚皮袒露出来。
谢钧瑜意识到旁边有人,转过身来,发现对方似乎是同龄人,露出一个友善又带点青涩的笑:“你好。”
既然被发现,许闻逸干脆走近对方,无意间瞥见了谢钧瑜的手。
明明还是探索世界的年纪,无名指上就已经戴了戒指。
那戒指不好看,起码在他看来很丑,真想把它扔了,再送谢钧瑜一个合适的。
许闻逸与谢钧瑜见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自我介绍,也不是别的客套话,而是——
“你这戒指真难看,晏澄没眼光,不适合你,换个别的吧。”
谢钧瑜的笑僵在脸上,然后消失。
莫名奇妙的人,莫名其妙的恶意,上来就喷,有病?
攻击自己就算了,今天听了挺多云里雾里的谜语,但这人上来就攻击晏澄,他可不允许。
“你说话这么难听,怎么不去换张嘴?”
大家说话都很坦诚的十八岁,谢钧瑜觉得许闻逸一定是个很讨厌的人,许闻逸觉得,蒙在鼓里还在傻乎乎维护晏澄的谢钧瑜倘若哪天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很好玩。
带人来射击场玩也是别有目的,许闻逸没打算白来,便宜要占就一次性占够本。
教练过来指导谢钧瑜,试了几发后,许闻逸说:“我们来比比,谁赢了就答应帮对方做一件事,怎么样?”
明摆着欺负新手。
但谢钧瑜闲着也是闲着,没觉得许闻逸能多为难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左臂向下微屈,许闻逸调整姿势,直到右手臂与瞄准线成直线,他果断扣响扳机,利落的十发,屏幕上显示成绩:73环。
不错的成绩。他望向谢钧瑜:“轮到你了。”
谢钧瑜一脸冷静,显得胸有成竹,持枪射击,前三发都脱了靶。
就在许闻逸觉得自己诡计得逞时,有人走来过来,瞄准了谢钧瑜的靶子。
砰砰砰,十发十环,正中靶心。
枪手既没有戴耳塞也没有戴护目镜,单手插兜,闲庭行步,但扣动扳机时仿佛变了一个人,迅猛果断,干脆利落。
客观上来说,很帅。
射击场上的盛斯洋太过耀眼,倘若晏澄年少时见识的就是这等风姿,看不上自己也很正常。
谢钧瑜还没说话,盛斯洋轻笑道:“小朋友,这样算不算你赢啊?”
“盛少,在部队摸枪没摸够,回来了还兴致不减,不如再回去多待几年。”许闻逸阴恻恻地开口。
“来捧个场而已,”盛斯洋笑眯眯道,“许少兴致很高,不如我们来比比?”
再高的兴致被盛斯洋这么一打搅也散了,许闻逸不想在谢钧瑜面前显得太坏,装得春风和煦:“斯洋哥,你一个人来就一个人玩你自己的,贸然过来不觉得很打扰人吗?”
怎么还越说越咬牙切齿了呢。
“我之前没见过小谢,你们都跟他熟,我也想过来熟悉熟悉,不可以吗?”
呸,坏我好事的家伙。要不是谢钧瑜在场,自己肯定白眼翻过去了。
谢钧瑜听完二人的夹枪带棒,觉得自己应该做和事佬:“没事的许闻逸,斯洋哥,我们一起吧。”
许闻逸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没被爱过,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喊我全名喊他哥?你知道他是谁吗就喊哥,谢钧瑜你没事吧?”
谢钧瑜无辜地眨眨眼:“你刚刚就是这么喊的呀。”
他当然知道盛斯洋是什么人,主角攻嘛,情敌。但他对盛斯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恶感。对方对晏澄好,晏澄也喜欢对方,自己又不会纠结于这段婚姻,他当然是选择祝福这对有情人。
心里面虽然有点难受,但晏澄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办法。
盛斯洋对谢钧瑜的称呼很受用似的,有意无意把谢钧瑜拉到自己这边:“走,哥教你枪到底该怎么玩。”
什么叫“到底”?许闻逸要气炸了,内涵他是外行可以,什么时候调侃都行,但是在谢钧瑜面前调侃真是触犯到了自己的底线!
眼看谢钧瑜真的要跟着盛斯洋走,许闻逸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没动,喊了一声:“钧瑜。”
谢钧瑜听见了许闻逸的声音,回头。
小时候谢钧璟跟自己闹脾气,谁也不肯先服输,后面闹累了,他去做自己的事,他弟弟就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直到他停下手里的活,谢钧璟这时候才会委委屈屈喊一声“哥哥”。
倔强着不肯服输,但还是服软了。
许闻逸的此刻的表情就跟那时候的谢钧璟一模一样,好像自己不去抱一抱,对方就会碎掉似的。
他本来就是跟许闻逸一起来的,现在把人丢到一边,好像是不太厚道。
谢钧瑜被激了愧疚心,看向盛斯洋:“斯洋哥,要不我们下回再玩吧,我突然想起来,我和闻逸一会儿还要开个组会。”
盛斯洋玩笑道:“真是组会?不会是不愿意跟我一起玩吧?”
“真是组会,”谢钧瑜头点得认真,“斯洋哥你枪法那么厉害,当然想和你一起玩,但是我们现在要走啦。”
盛斯洋没有强留的意思,只是直直盯着谢钧瑜的眼睛:“那行,你们去忙吧。不过小朋友,你欠我一次,我以后会去找你的。”
有点像被大型野兽盯上了。
谢钧瑜礼貌一笑,和盛斯洋说完再见,便走到许闻逸身边去。
谢钧瑜对许闻逸耳语了几句,后者表情好了些,临走前还偷偷回头瞪了自己一眼。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盛斯洋有些玩味。
某些人蠢蠢欲动的已经按捺不住,现在的谢钧瑜还没意识到,但总有一天会掉进对方的陷阱。
那一天不会很远。
谢钧瑜没被盛斯洋拐走,而是选择回来找自己,许闻逸的内心很好地得到了安抚。
看来自己在谢钧瑜心里还是重要的,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可以被丢掉的人。
许闻逸哼哼唧唧:“还知道编个谎回来找我,算你义气,我还以为别人勾勾手你就跟人跑了呢。”
“不是谎话,”他们回到车上,谢钧瑜拿出自己的平板,“今晚真的有线上组会,每个人要做汇报的,你汇报写了吗?”
许闻逸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三,老板在群里发了通知。”
谢钧瑜看了眼时间,进入了学术状态,和他说话却不看他,而是打开平板上的论文,显得分外无情:“从现在开始写,你还有两个小时。”
……这个人好像在冒坏水。
许闻逸愤愤打开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