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军人出身,精通擒拿,出任务时能一个人单枪匹马干翻五个不法分子。只要他想,就算体力不济,也有八百种办法制服谢钧瑜。
但他只是像鸵鸟遇到危险将头埋进沙子里一样,将自己的脸埋进手臂,然后愤愤地指责对方。
愤怒却无力。
如果对方不是谢钧瑜,换作任何一个人,他早就一拳上去了,可对方偏偏是谢钧瑜,他怕。
都这种时候了。
盛斯洋惊觉自己的荒诞。
都这种时候了,自己居然还在怕吓到对方,万一小瑜走了,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自己怎么找也找不到——
就像上辈子,对方如同人间消失,无论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那怎么办呢哥哥,要不你报警吧,等会儿警察上门就会把我们全看光了,也会看到你这副样子……嘶,别夹。”
谢钧瑜一口一个“哥哥”,喊得纯熟自然,盛斯洋断断续续地问,吐出来的热息让大理石台面蒙上一层雾气:“你从、你从哪里学来的……唔,这些话……”
都哪里学来的,谁教的?
他也会这样亲昵自然地喊晏澄一声“哥哥”吗?
盛斯洋无法不去想,越想就越难受,心里膈应得慌。他抬起头,紧紧盯着镜子里身后人的脸:“你也这样……喊过晏澄?”
谢钧瑜不想直面这个问题,垂着睫毛去摸盛斯洋,两只手各自没规没矩的犯上作乱,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来:“吃醋啊,哥哥?专心一点,这种时候就不要去想你的老相好了。”
最脆弱的地方被人拉扯,盛斯洋喉咙里泄露出破碎的几声:“谁、谁想他了,我真的是你——啊!”
另一指尖猛然扫到一处凸起,盛斯洋浑身一颤,双手抓住大理石板的边沿,音调陡然升高,剩下的语句化为一声旁人一听就知道此人怎么回事的尖叫。
谢钧瑜嘴角上扬,眉眼间带上几分得意的神情:“找到了。”
刚才那一瞬似乎把全身的神经都碾压了一遍,盛斯洋扶着洗手池边,粗粗喘着气,咬着自己的手背,一时无法接受刚才的失态。
谢钧瑜看他叫完那一声之后没了声音,意识到了异样,动作停了几秒,半强硬半安抚地用另一只手去揩身下人的眼角:“哭了?”
怎么这就哭了,还主角攻呢,这么脆弱。
他揣测着盛斯洋此时的心情,多半是崩溃屈辱,很没良心地撒上一把盐:“爽哭了不丢人的,哥哥。”
盛斯洋别过脸去:“我没哭,也没爽。小瑜,别再继续了。”
那就是不否认自己爽到了。
谢钧瑜不置可否,扫了一眼盛斯洋的器官:“哥哥,你的嘴跟你那里一样硬。”
盛斯洋有些后悔之前的口不择言,对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以为只是床笫间的情趣,句句都带着后缀,只会加剧他道德上的痛苦。
他几乎是哀求:“小瑜,别这么叫我了。”
“那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的。”谢钧瑜很好说话地打算开始进入正题。
当然是什么都不想听。盛斯洋宁愿这真的是一场只存在沉默的暴力,谢钧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决定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他,那反而会让他好受点。可现实是,谢钧瑜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而这场本该是单方面的作乱有正在朝你情我愿方向发展的趋势。
自己难道是这么下作的一个人吗?盛斯洋自我唾弃,在自我唾弃中感觉到了更粗的东西,惊慌道:“小瑜!”
谢钧瑜在用手指的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好歹两个人之间没有发展实质性的关系,但现在自欺欺人的事情再也做不到了,同时被破开的还有他心里那道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伦常底线。
盛斯洋不好意思发出更出格的声音,只是不断地克制喘息,试图掩盖自己的蠢蠢欲动。
浴室逼仄,两个成年男性的体型在这个狭窄天地里不太好发挥,谢钧瑜不轻不重地往盛斯洋背上打了一巴掌,尾音黏糊:“斯洋哥,我们换个地方吧。”
不待他反应,谢钧瑜就已经揽住了他的腰,两人之间亲密无间,莽撞着栽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盛斯洋的身材很好,军旅生涯练就出来的真材实料,身上都是实打实的肌肉,紧致而有弹性。他仰面躺在床上,胸肌毫无遮蔽地暴露在谢钧瑜眼前。
谢钧瑜居高临下,当然没有放过的理由。
盛斯洋本想忍耐,但发现自己根本忍不了谢钧瑜的四处点火,忍不住制止道:“小瑜,别乱来。”
谢钧瑜实话实说,很无辜:“我没有乱来,斯洋哥。”
做的都是正经事,合乎周礼。
洁白的床单早已不复先前的整洁。
房间里一时之间没有了对话,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间或夹杂着盛斯洋从喉咙里漏出的几声气音。
谢钧瑜出了薄薄一层汗,先前还有心思用亲吻或者贫嘴分散对方的注意力,现在已经无暇他顾,盛斯洋好几次索吻的动作还没起头就被他按了下去。
人就像是躺在海滩,被涌上来的海潮一阵一阵扑打,潮水没过人,退下,又预备着下一次的淹没。终于,脑袋里炸开了烟花,脊椎像是被过了电一般。盛斯洋反曲一瞬,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似的,声音都喊不出来。
“小瑜,小瑜……”等缓了过来,他像是落水者急于抓住一块浮木,双手在空中摸索,想要握住什么。
他握住了谢钧瑜的手。
“我在,”谢钧瑜呼出一口气,“哥,感觉好些了吗?”
不是之前故意喊出来哄人的甜言蜜语,纯粹发乎本心的一声“哥”,盛斯洋感觉到了其中微妙的差别,心里跳得更加厉害,过了好久才颤悠悠说道:“弟弟……我是第一次。”
他缠在谢钧瑜的腰间,在余韵中喘息,胸膛上下起伏,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直视着耀眼刺目的灯光,盛斯洋恍惚地想,这不能怪他。
小瑜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只是想帮自己早点摆脱药性,仅此而已。
谢钧瑜在笑:“斯洋哥,你以后跟别人,难道要和人家说你是第二次吗?”
又不是计数器。
盛斯洋一愣,偏过脸躲避谢钧瑜的目光,耳根带着点红。
他方才说的话确实有点像是在其中赋予了些其他的含义,以他们的关系,难道还想要对方负责不成?
可对方偏偏又笑得很好看,嘴角眉梢都挂着轻松,好像又回到了他们上一次见面,在游乐园的过山车上,对方的表情也像现在这般鲜活。
“……”
眼神移开一会儿,又忍不住看了回去。
盛斯洋的记忆中只有那张孩童的面孔,他其实从未好好观察过谢钧瑜现在的样貌,到了这个时候,他却一再仔细地瞧着对方的五官和表情。谢钧瑜的眼睛和嘴巴更柔和,像母亲。
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样貌上的三分相似之处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以至于在游乐园时,路人的第一反应是情侣而非兄弟。
他们是十余年来从未见过面的兄弟,论血缘关系也早就出了五服,母亲之间情谊好而弥补了血缘上的淡薄而已,要说兄弟情分根本无从谈起,有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愧疚和试图想要自己成为一个好哥哥的补偿。
虽然现在看来,已经失败得彻底。
天底下哪有兄长会和弟弟滚到一张床上去的,甚至还……为此情动不已。
盛斯洋脸上浮现出一种梦游似的神情,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身后。
他们的关系不能说紧密相连,但这里可以。
适才稍有平息的燥热又沸腾起来,盛斯洋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主动勾住了谢钧瑜的脖子,亲了亲对方的额头。
这个位置,眉心上方。
在游乐园的时候,谢钧瑜被贴了一张贴纸。
小时候给谢钧瑜讲睡前故事,他总要亲一亲对方的额头,用以表达爱。
那时候的谢钧瑜还好小,脸蛋嫩嫩的,黑葡萄似的眼睛,被他亲一口就会咯咯笑,然后奶声奶气喊一声哥哥。
盛斯洋的睫毛颤动着,将这段回忆抛开,凝望着眼前青年的脸:“还没有解完……继续吧,小瑜。”
谢钧瑜将一片靡靡水光抹到了对方身上,顺便问了一句堪称荒诞的问题。
明明只是一种调情的手段,盛斯洋却真的想象出了自己母爱泛滥的场景。
为自己的想象羞耻的同时,他听见了谢钧瑜说:“打上环是不是也很不错?只要一拽,斯洋哥你就只能被我拉着走。”
盛斯洋想也不想:“打上环就不好……”
直到被谢钧瑜望着笑,他才反应过来,是哥哥,又不是母亲,性别都不同,自己怎么会想到这种景象。完全被人带跑了。
心里一慌神,说话也走投无路,从一个坑掉进另一个坑:“那就、那就打环吧?你要是喜欢……”
谢钧瑜的笑容收了收,看了盛斯洋几秒,不再说话,低了头做正事。
该加快进度了。
别逗得过火,真让对方入了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