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喻念已经熟悉了下班的路程,这里不像下城区那样充斥着杂乱无绪的小巷子,往往道路通畅,很好辨认方向。
这也方便了他试着探索出一条上下班更近的路,又能在路上节省一些步程。
他每天还是会经过那栋被拆了一半的楼,虽然他住的地方在后面一些的位置,但似乎也明白了这是片随时都可能面临着改造的小区。
喻念希望那只是个被搁置的计划,或者在自己生完宝宝之前这个日子都不要来临。
家里被他布置得更加整洁简单了些,熟悉了附近的市场后,他会早起绕路买一些菜,放在店里的冰箱里,等快下班没人的时候便把菜切好备好带回家去吃。
偶尔叶筱筱她们不赶晚课的时候,几人会坐在一起吃喻念做的饭菜,正对的便是准点播报着新闻的电视屏幕。
刀哥偶尔也会一起,卢音说着些天南地北的笑话带动气氛,倒也十分和睦温馨。
喻念只和那个叫于影的男生打过那一次照面,对方甚至都没听完他的自我介绍便进了门,连个背影都没留下。
叶筱筱她们听了好像也没有特别惊讶的样子,说是到了六点对方一定会准点来,交班的这半个小时一般也默认没人会来店里,毕竟刀哥的名声在这一带还是比较响亮。
喻念的阻隔贴快要用完了,跟着卢音她们说的路线找到了家临近的药店。
店员的脸木木的,摆了几样阻隔贴问他要哪种,喻念选了价格适中的那款,付了钱。
对方正弯下腰去找塑料袋包装时,喻念看到了他身后摆着的盒子,里面是圈银环,上面贴了很大的“样品”两个字。
底下没有标价格,喻念有些犹豫,在对方站起身的时候还是开口问了。
“请问,那个是什么?”
店员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问:“阻隔环?”
喻念点了点头,“大概是什么价格?”
店员回过头来装着手里的阻隔贴,随口说了个数字,喻念算了算,大概是现在自己三个月的薪水。
他一时没说话,店员倒是补充了一句,“买阻隔环是需要登记上城区的身份和户籍信息的。”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塑料袋,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这样的提问他已经回答过很多遍,喻念这样的人他也不止见过一个。
晚上洗澡时,热水冲刷着腺体处的皮肤,喻念对着蒸腾的雾气,双目无神似乎在放空。
过了会儿,他撑住墙面,手指自腰臀处滑向了更下的位置。
……
水温有些冷了,打在肩背上让他的身子瑟缩了下。
抽出手指,关了水,他裹上浴巾,手却覆上了隆起的腹部。
“宝宝,上城区太大了,没有阻隔环我去不了更远的地方。”
许是声音太低,显得有些伤心颓闷,他又努力地打起了些精神。
“不过等我再攒一点钱,就能买得起了,身份的事还可以再想办法的。”
手在肚皮处温柔地摸了摸,“你要健康,平安。”
得到有关梁悬想的消息的机会突然,却也偶然,消息来源于店里的那块儿电视屏幕。
倒不是喻念的工作带来了这样的机缘,或许不论他走到哪里,只要在能够接收上城区头条新闻的地方,就早晚会听到有关对方的消息。
那时他正弯腰背着屏幕收拾着上一位客人吃剩下的餐盘,背后便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
这段时间下来,喻念已经熟悉了这位主播的声音,甜美又不失严肃,是某个新闻频道常见的一位主播。
很多店里的客人都爱看这个台,喻念也习惯了她的声音作为自己做事的背景音。
“据传梁林两家早已订立婚约,近来一同出席公益晚会,或接代父辈仕途,未来政路亨通……”
那些名词对喻念来说十分陌生,但耳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名字,几乎是令他瞬间停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去。
现场直播。
身着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露出英俊五官的年轻男人,身边挽着他手臂的男生戴着圈蕾丝边的银环,巧笑倩兮,看起来十分登对。
年轻男人的脸在闪光灯下显得十分立体,表情却淡漠到近乎空白。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这人带着脸上的血痕站在自家院子里,接着倒了下去。
镜头里的媒体还在追问着,男生答得礼貌,带着笑意,看不出任何不耐烦的样子。
刚答完两个问题,旁边便有穿着黑衣服的保镖过来,挡开越伸越近的采访话筒。
还有记者逮住空隙,几乎要将话筒戳到男生面前,旁边的男人伸手挡住了,眉头皱得很深。
他微抬了眼看向镜头,眉毛压着,眸子黑沉沉的,眼神里含着警告,屏幕外的人似乎也能被他英俊又充满威压的面庞震慑住。
喻念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停跳了。
那个带着惊讶表情退到男人身后的男生分明是林稚。
而正抬着手臂将人护在身后的,分明是梁悬想。
陌生的,他从没见过的冷漠至极的梁悬想。
保镖一路护送着林稚两人上了车,前后排的挡板也升了起来。
林稚方才还是有些受到惊吓的脆弱模样,此刻后排一片漆黑,他的脸也沉了下来。
他有些使劲地拽了拽衣领,仿佛因上面的味道刺鼻,里面的衣服料子在他手下皱成一团。
车辆渐渐驶入无人的街道,他降了点儿车窗,将衣领扯得更开,任夜风刮过。
车里筛进些路灯光,他像是才想起来,分神去看了身旁的梁悬想。
从刚才开始对方便一言不发,这也是二人相处时惯常的样子。
只是此刻他正歪着头,抬着手一下一下地锤着自己的头,像个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机械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林稚伸手去抓他的胳膊,也没挡住对方继续下落的动作。
“干什么?”
梁悬想的手暂时停了,像是费了些工夫在接收林稚的话,过了会儿才缓缓开口。
“头很疼。”
他还想继续刚才的动作,林稚手下也使了力,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
“我不是教过你,疼的时候要怎么做?”
车停下来等绿灯的间隙,路灯光隔了车窗将后排照得清晰了些。
梁悬想微扬着头,好像是在盯着车顶看,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林稚的手收回来,却紧攥成拳,脸上是明显的怒气。
梁悬想缓缓开口了,声音平静、冷清,像夜里覆了层薄冰的湖水。
“疼的时候就吃药,吃一粒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