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梁悬想依旧在闹钟响后自觉跟着喻念坐起身,喻念挑了挑眉没说话。
两人早了一些出门,走的却不是昨天上班的那条路,等到了个陌生的街口,两人站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废旧商店的店门口,也没个招牌,像是刚开门的样子,店老板也就是老严正站在门口掸着他那件白大褂。
喻念将人领到他面前,“老严,麻烦你托管了,喻纪晚饭时间会来接他。你再给他检查检查,最近伤口都结痂了,腺体也不流血了。”
老严点了点头走进门去,梁悬想却还杵着不动,喻念往他口袋里塞了个小布包,“看完病记得给老严。”接着将人推了进去。
梁悬想还想跟着他出来,里面老严开始招呼人,喻念使劲冲他摆摆手,“别耽误我上班啊!不然真不管你了。”说完便背着包一颠一颠地跑进巷口没影了。
天气冷下来,来酒馆吃饭喝酒的人也少了些,喻念倒是乐得轻松,一天下来闲来无事连柜台都抹干净了。
晚上下班时,喻念让打工的那位Omega男生先走,自己提了垃圾往酒馆侧边的垃圾桶。这地方他走得轻车熟路,也不需要照明。
等将垃圾袋都整好放下,明明周围应该归于寂静,喻念却恍惚听到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音。他几乎是一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刚提脚准备跑,墙角处有人迅速窜过来。
喻念听到了破风的声响,直觉侧了身,应该是根木棍,重重擦过他的手臂,如果他反应再迟一些,或许就要落在后脑或背上。
他疼得一缩,依旧没有犹豫地往前跑,那人却卯足劲扑上来,拽住他。
喻念回身去推,挣扎间两人都失了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隔着喻念脸几寸的位置就是堆放空啤酒瓶的塑料框,此刻正摇晃着叮铃哐啷的,那男人痛得声音都变了调,大概是哪个部位重重磕在了上面。
喻念摔倒时撑了一下,此刻手肘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应当是蹭破了皮。他吃力地支了支身子,刚想开口呼救,后脑被身后那人重重按下去磕在手臂间。
那人使了蛮力用手肘下压,喻念觉得自己的后颈处有什么湿漉漉的感觉,热的,顺着他的脖颈滑到下巴尖,接着有什么刺鼻的味道在鼻间炸开。
一瞬间他觉得似乎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一股强烈的不适和排斥感似乎要从血肉中鼓啸而出。
“老子因为你丢了工作,你还能这样逍遥无事?”那人跪撑在他身上,膝盖戳压着他的背。
喻念想了起来,就是那天闻到的味道,也是那天被梁悬想按在地上打的那个人。
“他吗的老子还流血了,你不是Beta吗?怎么?还脏不脏?难不难闻?”
喻念被按着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腺体处像是被激活了什么开关。
他第一次有这样陌生的感觉,全身似乎在需求着什么,却又在强烈地排斥着什么。
那人突然低下身来,鼻息一下子打在他的头顶,似乎在嗅闻着什么,喻念使劲挣扎着想躲开,却听到他开口:“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味道?”
对方似乎对味道的来源产生了好奇,压制喻念的力度一下子小了下来,喻念趁机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前爬行了一段,伸手迅速从塑料框里抽了个空酒瓶出来。
“喻念?”不远处传来老板叫唤的声音,喻念转身毫不犹豫地将酒瓶砸了下去,黑暗中不知道砸中了哪里,那人一下子倒了下去。
喻念听到往这边奔来的脚步声,脑子却昏昏沉沉的仿佛有人在里面敲打一般,他的眼眶、胸口、鼻息、连带身后的腺体都在发着不正常的高热。
明明是深秋的夜里,他却热得全身昏胀,四肢也像被抽去了气力,使不上一点劲。
有什么东西正从腺体处挥散出去,那感觉太陌生,喻念无法形容,却觉得那东西飘散在空气中,终于将他鼻腔中吸入的难闻味道一扫而空。
可是腺体处却越来越像一个慢慢鼓胀却内里空虚的壳子,有东西出去,空旷的内里却得不到填充和回报,叫嚣着抽动着。
喻念被抱到了光明处,眼前却已经是模糊一片,身体出于保护排斥着对方的靠近,接着有指尖试探地触了触他的脸颊,“喻念,是我。”
喻念看不清也辨别不出说话的人是谁,只觉得全身像获取了安全的信号般放松下来。
他被那人背起,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有些颠簸,喻念觉得他应该是在跑,将脸贴向他的脖颈处,仿佛闻到了他身上汗水的味道。
不对,不是这个,喻念扁了扁嘴,很是不满意。黑暗中他看不见,只能像只小狗一样靠鼻子去闻,只是鼻子凑近,却触在了粗糙的纱布表面。
他用鼻尖在上面摩挲着,寻到了一个像小山丘一样鼓起来的地方,放心地去贴近了,却只闻到有些熏鼻子的味道,像是苦苦的药水味。
喻念拱了拱鼻子,仿佛想从里面刨出点儿什么其它的味道来,只是好像徒劳无功,但腺体处却舒帖下来,于是有些憋闷地又贴下脸趴住了。
原来两人还在暗处,喻念一下子又被路灯晃得睁开了眼睛,抬起头,这下眼睛倒是能看清点东西了。是块儿在晚上才会亮起来的红色LED灯,不知道的可能以为是什么酒吧,上面却明晃晃地写着“诊所”两个大字。
喻念一下子不安分起来,挣扎着要下来,双腿却被梁悬想制着动弹不了,只能胡乱摆着手脚。
梁悬想一下子也被他带得晃了晃,又往上抖了抖把他背正了。
“就快到了,不要急。”
“什么到了?”喻念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不好,“我才不去看病!不去啊!哪里来的钱啊,上次卖衣服的钱都用了大半了!”
梁悬想没回话,还要带着他往前走,喻念开始大幅度地晃动手脚,嘴里乱叫嚷着。
实在没办法,梁悬想在距诊所几步之遥的距离停下,认命似的回转身,喻念果然不闹了,伸手往与诊所相反的地方指,“对对对,往那边走,回家啊!”
这次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但凡梁悬想停了脚步想掉头,他就鲤鱼打挺似的开始在他背上作乱。
等到家的时候,他才昏昏沉沉地闭上眼,接着被搬着手脚平躺下来,他有些不高兴,难道自己是八爪鱼吗?
药水味道消失了,喻念茫然地睁开眼张望,发现自己躺在了沙发上,腺体处像是也跟着清醒,又开始发起热来。
只是这次显然比过往的反应都要严重,他找不到人,心情也急躁起来,想爬起身,却又整个人倒回沙发上。
腺体好难受,有什么东西更加不受控地往外跑,喻念甚至伸了手去捂、去盖,却怎么也阻挡不住。
“哥?你们回来了?屋里是什么味道,我在院子里都闻到了……”喻纪刚进门,被扑面而来的味道打了个措手不及,刚捂住鼻子看向客厅,梁悬想正用毛巾擦着喻念的手,那上面明显带着血迹,又慌忙几步跑过来。
“怎么了?哥?”
喻纪进来的急,身上还带着些汗味,此刻带起阵风贴近喻念,对方明显皱起鼻子很难受的样子,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退远了,“为什么会有信息素……”
梁悬想停下动作回看了他一眼,眼神镇定,却也带着年长者的气场,喻纪一下子住了嘴。
“这不是他的血,但他现在受不了Alpha信息素,你赶快去找老严过来。”
“噢……”喻纪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看出喻念状态不对,赶忙起身往外跑。
等喻纪离开,梁悬想停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抬手解开了脖颈间的纱布,拿了毛巾干净的另一面往后擦了擦,上面有些褐黄色的药膏被带下来。
喻念的整张脸都红着,呼吸很重,甚至有些困难,梁悬想坐在他身侧,握住了他垂在一边的手,接着贴上了自己的腺体。
他应当是对要做的事情有些生疏,却又很认真地盯着喻念。
他布满伤痕的腺体在喻念手心里微微鼓胀着,内里又渐渐流出些淡色的腺液,沾在喻念的手指上。
梁悬想取下喻念的手,贴向他的鼻腔,这其实是个很奇怪的姿势,喻念的鼻子被自己手掌盖住,鼻翼却在阖动着,好像在嗅闻着什么味道,从一开始的小幅度呼吸到后来像有些急促地在上面找寻着什么。
“对不起,我没有很多信息素可以给你。”
喻念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喻纪和老严回来的时候,喻念已经安稳地睡着,除了脸颊还有些红,看不出什么异样。
老严像是察觉了什么,将喻纪拦在了外面,看了梁悬想一眼却没说话。
他蹲下去,第一时间便是去看喻念的腺体,那里还是红的有些不正常,原本有些萎缩的器官,此刻却像被填充了血肉似的饱满起来。
梁悬想向他说了巷子里的经过,他擦了喻念脖子上的血,那里却没有伤口,只有手肘上有擦伤。
老严似乎认真想了一会儿,又盯着喻念的腺体看了会儿,接着叹了口气。
“一般来说,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通过腺体散发在空气里的影响会小一些,而血液里的信息素浓度是很高的,他应该是沾了他的血,被里面的高浓度信息素影响了。”
“可他是个Beta……”
老严收了目光,在随身的包里翻找着什么,“喻念他,应该是二次分化成了Omega。”
梁悬想愣住了,“我确实有隐约在他身上闻到过信息素的味道,但我对信息素并不敏感……”
“他的腺体受了刺激,现在才开始迟缓发育,也不懂得怎么控制自己的信息素,腺体一旦受到其他Alpha的信息素,就会被刺激。”
他从包里拿出一盒管状的药剂,“这是抑制剂,以后得教会他用,还有阻隔贴,但也只是暂时的。”
“要怎么办?”
“你说你给过他一点信息素,他没有排斥,腺体也安定下来了?”
梁悬想点了点头,如果干涸腺体里挤出来的那点儿腺液也算的话。
“那就给他一个临时标记吧,”老严收了包站起身,“用你的犬齿咬他的腺体,注入信息素。虽然你的腺体受了伤,但体内总还是有信息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