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巫禾过来敲门让她起床用早膳,棠沼拖拖拉拉地洗漱,故意磨蹭了会儿才坐到饭桌上。巫禾见她眼底略有青色,问道:“昨晚可是睡得不好?”
这人还好意思问,让她孤枕难眠的罪魁祸首,棠沼心里堵着气,眼神只放在食物上,随口说道:“还好。”
“待会我去阿柳那里一趟,上回答应了教顾映练字,你要同我一道去么?”巫禾说着给棠沼添了一杯羊奶。
棠沼看了一眼那杯羊奶,未动,转而拿起旁边的豆浆喝,喝了两口拒绝道:“我今日不想去,你要去便自个去。”
巫禾见棠沼平日喜欢的羊奶都不喝,便知道她生了气,只是不知这一大早她哪里惹得她了,她只好顺着她,道:“好,你在家多睡一会儿,午时我便回来。”
棠沼对她笑了一下,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道:“我吃好了,回房补觉。”
“好。”巫禾在想着棠沼方才的笑,貌似在冷笑?许是起床气,棠沼一惯喜欢醒后赖一会儿床,昨晚没睡好又被自己叫醒得太早,想是如此,等她睡足觉就好。
巫禾出门后,棠沼戴上面具去了指挥司,刚进门暗卫便在一旁候着。
“主子,您让查的埠涉村的幼童属下现已查明。”
棠沼抬眼,示意他继续说。
“主子,埠涉村的幼童残疾的比例之高,十个幼童中就有六个是手脚残缺的,经属下查明,那些幼童并非是天生致残,而是人为。”传言埠涉村是被诅咒的村子,才会一直生出有疾的婴孩。
“何人?”棠沼问的时候想的是青山派或是戏楼之人迫害。
“回主子,是孩子的爹娘,他们的亲生爹娘把他们的手脚弄残,里正牵头以青山派的渠道租给戏楼,戏楼给他们钱。”
“畜生!有手有脚不干正当营生却断稚子手脚吸血!”棠沼怒从心起,这等事简直灭人理,还是发生在上京城脚下。
“主子,属下把埠涉村的里正抓过来了,两个月前村子有个妇人要去官府报案,被里正拦下,过后那妇人就投河自尽了。”
“带上来。”
暗卫出去后很快提了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进来,男人的头被套着黑布袋,双手被绑在背后,这便是暗卫带回来的里正。
“你,你们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里正的声音颤抖着。
棠沼没什么耐心,直接问道:“两个月前,你们村子有个妇人去报案被你拦下,之后为何投河自尽?”
“谁知道那愚妇!好好的日子不过去跳河。”里正的话语里十分鄙夷。
“她都跳河了日子能好过到哪?”棠沼闻言砸了一个茶杯过去,里正刚惨叫一声便被暗卫堵住了嘴。
“拖下去审,审完留一口气让他去举证。”
棠沼本可以将此事交付给顺天府尹去管,只是牵扯甲楼背后之人,巫禾提过背后东家是朝廷之人的可能,若真如此,放给他们办结果不是打草惊蛇就是不了了之。
棠沼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埠涉村和青山派关联着甲楼,甲楼用残疾的小孩表演,此举东家定然是知晓的,且,东家有特殊癖好……慕残!
棠沼的笔跌落在地,纸上圈了一个人名,庄阳王棠荆。
传言庄阳王的王妃李紫云是在嫁给庄阳王前一天摔断了腿,棠沼在宫宴门口远远见过她一眼,那人坐在轮椅上由宫人推着,那张脸不知是不是扑粉的原因格外的白。
棠沼现在怀疑李紫云的腿是人为,一想到可能是庄阳王所为,她心底泛起一股恶心,暗自打算着夜探庄阳王府。她必须加快动作,她留在上京的时间不多了。
棠沼谋算完便打算回白云院,早辰的时候她在生气,巫禾那人竟看不出来,问自己去不去,否了她之后竟也不多问一遍,真真自个出了门!一想棠沼更郁闷了,巫禾就是个木头,跟她白生气。
指挥司门口,一辆熟悉的马车正侯着,棠沼上去后,松雪递了张信笺过去,“主子,张前辈给您的。”
“他还好吗?可有说想出来?”棠沼边问边打开信笺。
“张前辈吃住上都有专人伺候,未曾说别的。“
信笺上只有寥寥几句话,棠沼看完把信笺撕成好几条,点着扔进桌上的香炉里。
“那就让他老人家一直待在里头吧。”棠沼的话语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面具里的那双眼睛染上一丝厉色。
“送我回白云院,晚上戌时在门外等我。”棠沼说完见松雪嘴唇欲张又不说话的模样,奇道:“还有事?有便说。”
“回主子,也不是什么正事,是太和殿的掌事告诉我说,您迎回来的那位凛国三公主,也就是现在的祺妃,去过几次太和殿找您,掌事的按您吩咐,说您去华清宫养身子打发了她。”
棠沼想了想,燕青阳应该不会没事找事,她留在大明,临行前她二姐又嘱托自己,貌似是需要照拂她一二,她道:“回去同掌事说,若祺妃再去太和殿找我,传信于我。”
“是,主子。”
棠沼回到院子瞥见夏婴在那给马儿梳毛,她早上出去时没看到她,应当是同巫禾出去的。她往自己屋里走,夏婴顿时喊住她:“棠姑娘,我家主子回来了,她在书房。”
棠沼回头,呛声道:“我又没问她,你跟我交代什么?”棠沼心里莫名有股火气,显得她是巴巴跟着一天到晚打听巫禾的行踪一样,她分明只打听过一回。还有巫禾昨晚明明接受了她的心意,却什么也没做,不知是真木头还是冷着她,她才不会去书房找她。
书房就在棠沼屋子隔间,房门是半开着的,棠沼瞥了一眼直接回自己房间,却不想门一打开,巫禾人就坐在里头。棠沼关上门走进去,没好气道:“你在这做什么?”
“等你。”巫禾抬眸看她,“你早辰去了何处?”
棠沼一听嘴角有些上扬,又努力往下压了压,“你想知道啊?”
“想。”巫禾答得干脆。
棠沼心情好了起来,便告诉她:“我就去了下指挥司。”“是么?”巫禾突然起身将她抱住,吻了吻她的唇角,棠沼反应过来回吻过去,巫禾的手就攀了上来,捏住她的脸不让她亲。
“棠沼,你身上有别的香味,哪儿来的?”
香味?什么香味?她身上又不佩带香囊,想起来了,她唔唔了两声,巫禾松开她,她道:“别人送我回来的,那马车上燃着熏香。”
巫禾不语,转身去梳妆台上拿了一个盒子过来,她将盒子打开,推向棠沼道:“棠沼,这是我在钱庄的信物,我将它给你。”
棠沼看着盒子里躺着的那枚白玉扳指,早上的闷气全消了,她拿起那枚白玉扳指,说道:“你就不怕我取完你的钱跑了?”
巫禾正色道:“你要跑几日?不够花的话,除了上京,江南的钱庄也可以支取。”棠沼听完心里甜滋滋,哼声道:“什么几日?跑了我便不回来了。”
“当真不回来?”巫禾望着她,眸子一片沉静。
棠沼嘴硬道:“不回。”
下一刻,双唇被人堵住,巫禾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固住她的脸亲吻起来。棠沼想亲回去又被含住了唇,一阵碾磨下来棠沼被吻得没了气,软了身子靠在巫禾怀里。巫禾见状同她分开些许,拇指擦过她的唇角,问道:“可还跑么?”
棠沼的脸通红,感受到唇部被指腹刮着,忙推了推她,说道:“不跑了,我不跑了还不行么。”她抓着巫禾腰间的衣服,眼睛一转又道:“可是,你知道的,我吃不得苦,兴许我哪天把你的钱败没了我便真真跑了。”
巫禾闻言点点头,“你喜欢钱就好办了。”棠沼将头埋在巫禾脖颈里,鼻尖勾着发丝蹭了几下,问道:“怎么个好办?”
巫禾摸着她的头发,“我给你的扳指,可以不限数目取钱。”棠沼讶异道:“钱庄你开的?”
“钱庄不是我开的,但你花多少我都还得起。”巫禾一本正经道。
棠沼听完心花怒放,抱住巫禾张嘴就往颈上咬,又啃又咬的,力度不大,咬完又亲,留下一道湿滑的印子。巫禾耐不住痒意,固住她下颌,好笑道:“张嘴我看看,这个年纪还在长牙么?”
棠沼看了眼巫禾颈上的几处淡红齿痕,红着脸小声说:“不是,我也不知怎的,我的牙一碰到你的肌肤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咬下去……”她紧张道,“巫禾,是被我咬疼了么?”棠沼有些忐忑,她贴着巫禾就情不自禁上牙咬她,牙齿咬上的一瞬间她觉得头皮发麻,这般感觉令她上瘾,虽然她有意控制力道,但也不知道巫禾会不会被她咬疼。
巫禾低了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拉紧她的手,“不疼,只是,这般我不好出门见客。”
“见客?你等会要出门么?”棠沼仰头问她。
“嗯,我要离家一日,快的话明日午时便回来同你用午膳。”
“哦,好。”棠沼应了声,心道今晚不用找理由外出了,只是心底有些不痛快,巫禾也不说出门去哪儿,见的什么客。
偏生巫禾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亲了亲她,安抚道:“莫要乱想,我去见阿柳。”
棠沼反驳道:“谁乱想了,我怎会这般小气不让你出门见客呢?”还不等巫禾说话,她又盈盈笑道,“不过嘛,你现下要知道,家里有人等,你要早些回家才好。”
“好,我知道了。”巫禾温柔地看着她笑。
“巫禾,明日午膳我想吃荷叶鸡,你给我带好不好?”
“好。”巫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