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汐兴致盎然走近摊子，抬头欣赏陈列于上方的花灯。摊子后方高耸的木架子悬满样式别致的灯笼，当中还能看见某些是一对。
期间小女孩瞪着一双圆眼，一脸非它不可的表情。
易雪汐琢磨一会，指着那对兔子，问道：“老板，怎么卖？”
老板是一位约有五十岁的人，脸上仿佛沾上今日的喜庆氛围，整个人看去精神爽朗。他笑眯眯道：“这不卖，只能抽。”
难怪牧明煦没拿下。易雪汐颇是新鲜地看着小女孩再次夸张板着一张脸向他表达不满，只是她生气的表情更像撒娇，反而没有发怒该有的气势。
牧明煦沉吟一会：“老板，我想再抽一次。”
老板摇头笑道：“公子，抱歉。这十二生肖灯是特制的，各一对，仅有二十四只，每人只能抽一次。”
易雪汐留意到十二生肖灯中有几个是单只，另一只该是被抽走。
“兔子都差不多，我买一个别的，好不好？”牧明煦转而试着哄小女孩。
“不要。”
“为何？那只有什么特别？”
“其它只有一个，它是一对。”
旁边的老板露出还是小女孩识货的欣慰表情。
看着平常事事算无遗策的人如今哄不住一个小孩，易雪汐顿觉有趣，碰上对方的视线时，但见他报以一个无奈的笑意。
“她是我妹妹牧念芝。”
“我不要认你这个连只兔子都拿不到的人当兄长，我不跟你说话。”牧念芝故意哼了一声表达她的不满。
“易小姐见笑，念芝被家人宠惯，性子有些蛮横。”牧明煦耐心哄道，“我们去找明旸，他可能找到一对花灯，好不好？”
刚刚还在生气的牧念芝有些动摇，连忙点头道：“好，快走。”
牧明煦松了口气，向易雪汐道别后牵起牧念芝的手，还未走远，便听见小摊老板向易雪汐推荐道：“姑娘要不要抽一个，只剩几只，机会不可失。”
易雪汐发现面前有两个签箱，奇道：“为何是两个签箱？”
“十二生肖灯是一对，签箱自然也是一对，男的抽这边。”老板的左手拍了拍面前的箱子，右手放在另一只上，“女的抽这边。”
“挺讲究。”易雪汐感觉有些意思，掏出钱递上，“好，我抽一个。”
她将手伸进签箱里，默念道：“小老虎，小老虎，小老虎。”念罢，取出一支签，上书一个“犬”字。
“差不只一点。”她暗恨道。
老板取下犬卧祥云递给她，说：“姑娘，你的灯。你可以拿着他寻一寻有缘人。”
听见他的话，易雪汐从遗憾中回神，愣道：“有缘人？”
“是啊。”老板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不然我为何要特意分男女两个签箱。”
“尽量。”易雪汐回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接过灯的瞬间，感觉自己拿着一个烫手山芋。转念一想，今晚游赏的人多，且地方宽阔，要遇上谈何容易。如此一想，心顿时坦然，提起灯回树下寻自家兄妹。
不远处的牧念芝连连摇晃牧明煦的手，催道：“为什么不走？”
牧明煦觑了眼手中的猴子抱桃，说：“走吧。”
易雪汐穿过熙攘人潮，走到树的周围寻找易玉佑几人的身影。他们聚在树下一个卖糖水的小摊旁，那里摆有几张竹桌竹椅。他们挑一处靠外的位置，方便易菡音操控玉兔灯。易玉晢在一侧偶尔指导她的动作。易玉祹在一旁悠然地吃着糖水。
“二哥、三哥。”易雪汐环视一圈，“大哥呢？”
易玉祹放下碗，说道：“大哥去找你。”
“我去找他回来。”
“顺便带些吃的回来，还有别忘了烟花。”
“等等，”易玉晢想阻止的时候，易雪汐已经没入人群中，“二哥，你不留下她，等会大哥回来，他又要跑出去。一回一出，找到何时？”
易玉祹不以为意笑道：“反正留不住她。你以为她真跑去找大哥，她是不想在这儿无聊坐等。放心吧，我们守在这儿，她玩尽兴会回来。你瞧，有客人来了。”
易玉晢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不久前遇到的牧明旸，这次带着一大一小两人。
玉祹、玉晢起身见礼。他们发现牧明旸手中鼠吃荔枝的灯变成犬卧祥云，自他离开到再次出现仅过一刻钟，灯笼竟换了。
牧明旸领着牧念芝走近，说：“没骗你，是不是一对？”
易菡音两只小手操弄十字木架控制玉兔行走，较于先前在易府的笨拙，如今倒是变得相当熟练。另一只则是易玉晢提着。两只兔子时而傍地走，时而来回追逐，看去颇是有趣。
牧念芝眼瞪瞪地盯着，水灵清秀的一双眼里满是羡慕。她伸手抓住牧明旸的衣摆拽了几遍：“我想要。”
“我没有。”牧明旸摊开两手表示无奈，“那是玉晢做的，仅此两只，我没办法弄给你。”
“不行，我就要。”牧念芝转到他面前仰脸直视，眼睛因生气而瞪得圆溜溜，眼珠在灯下显得黑而晶亮。
“你可以试着问菡音妹妹愿不愿意让出一只。”牧明旸脸上泛着轻快的笑意，“如果她不肯给你，便当作一次难得的经验，这世道有些你非常想要的东西偏偏无法轻易得到。”
“明旸，”已寻竹椅坐下的牧明煦悠悠地提醒道，“念芝哭着回去向娘告状，别指望我会帮你。”
牧念芝由于生气而瞪圆的眼里带着委屈。牧明旸见状，忙转身将犬卧祥云灯笼塞进牧明煦手中，急急推着牧念芝去跟易菡音套近乎。
牧明煦瞥了眼手中灯笼，牧明旸原先抽到的是老鼠，在前去找兔子灯的路上跟别人换下犬灯。他把灯笼随意插到竹椅上，旁边已经有一个先前插下的猴子灯。
摊主送上糖水。牧明煦拿勺子搅拌几圈，漫不经心问道：“易小姐呢？”
他和易雪汐分别后绕去寻牧明旸，她若是直接回来，定会先到。
“易小姐在那里。”易玉祹故意看向易菡音。
“二公子，不是这位易小姐。”牧明煦心知对方有意捉弄，心中颇是无奈。
“叫我玉祹便好。四妹刚刚回来没待一会又出去转。”
易玉祹留意到那只犬灯与易雪汐回来时手中所拿的一模一样。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花灯，虽不知是哪里的玩意，感觉似乎有点意思。
他心中不由得生起一个主意：“明煦兄，恰好我走累了，玉晢要陪菡音玩，能不能劳烦你去找一找四妹。”说罢拿起犬灯递上，补了一句，“夜黑。”
今夜到处是花灯，根本无需灯火看路。
牧明煦凝视那灯片刻，心知易雪汐抽到的是犬灯，接灯似乎显得过于刻意。
思虑之下，他取回猴子，说：“我还是拿这个。”
易玉祹倒是无所谓，注视着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竟然避开，肯定是有点问题，他既不拿，我也无奈何。缺点意思”他感叹着把灯插回原位。
另一边，苏蕊瑶摆着满不在乎的表情拦住易雪汐去路，道：“我看你手上拿着的花灯好像做得挺精致，我勉为其难买下它。”
她的语气听去买不买皆无碍，只是一双眼睛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渴望紧紧盯着花灯。
“别勉强。”易雪汐留意到她的视线，于是故意将灯从右手换到左手，见其目光随着移动，心下断定她非常想要，但不愿意表露出来。
易雪汐乐得戏弄道：“不要白花银子买些勉强的东西。”
苏蕊瑶连忙拦住想要离去的人，目光撞上易雪汐投来的“还有何事”的似笑非笑的疑问视线，抿了下嘴唇，盛气道：“跟我比一场，若输了把灯给我。”
“如果你输了？”易雪汐垂眸瞧向她空空的两手，“好像没什么东西可以作赌注。”
“银子。”
“不需要。”
“你要什么？”
易雪汐一脸为难地陷入苦思：“好像没什么想要。”
“必须给我想一个。”
易雪汐没有理会，抬脚便走：“你别强人所难。”
苏蕊瑶跟上去，在她耳边念道：“既然不想，就卖给我。”
“你为什么想要？”
苏蕊瑶略有些不自在道：“它……长得挺精致。”
“我告诉你在何处买。”
“我仅喜欢这只小狗。”
闻此，易雪汐脑中忆起一件事，灯是一对，在小摊抽到灯笼后，老板曾提醒可以拿灯去找有缘人，难道苏蕊瑶执着这个灯笼是因为知道另一个犬形灯在何人手上？她所在意的人手中拿的是小狗？
不对，易雪汐想起牧明煦抽到是猴子。
“喂，”苏蕊瑶差点想动手摇晃面前走神的人，“你到底卖不卖？”
“想到了。蕊瑶，如果你输了就实话告诉我为何想要它。”易雪汐强调道，“实话。”
“我……”苏蕊瑶硬生生地抑制住冲口而出的拒绝，心里一横，“好，一言为定。”
“比什么？”
苏蕊瑶扭头朝四处张望，从川流不息的人潮缝隙间锁定一处地方。她指着那里，说道：“比那个。”
易雪汐顺着对方的手指望去，看见一家木器铺，铺子前摆着桌椅，老少一家人围桌而坐，看样子并不是开铺做生意，大概是想在此处享受节日的氛围。她讶道：“要比削木？”
“当然不是，你究竟是从哪个角度看才会想到这乱七八糟？”苏蕊瑶抬脚往铺子走去，“比投石。”
“投石？”易雪汐一同上前，奇道。
“和投壶差不多。”苏蕊瑶向铺子的人要了些手掌一般大小的木牌子。铺子的人说他们今夜不做生意，正如易雪汐所料想铺子恰好在此地，藉此感受中秋热闹的氛围。
不过他们见苏蕊瑶似乎有急事，于是寻来些以前做出来无甚要紧作用的木牌给她。
她让侍女白露抱着木牌到附近一棵树下，用绳将木牌像珠帘一样串起，共串五个，挂到树上。
她又不知从何处找到鹅卵石，带着一决高下的高傲神色贴到易雪汐面前，指着那串木牌，严肃道：“以木牌为靶子，我们轮流投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