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曾在等待师尊归来时被山中的魑魅魍魉抓走过,它们应是发现无妄是小瞎子,所以又将他随意丢弃在山上。待苍宿和桦姑找到无妄的时候,无妄正爬在悬崖边缘,险些没了小命。
苍宿:“无妄!你怎么在那里!别动!停在那里!为师来接你!”
桦姑:“我的小可怜,小汪汪儿,千万别动!桦娘去抱你回来!”
无妄那时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那时候有个声音在引诱自己过去,那声音听起来像师尊和桦娘的声音,无妄就一直往前爬。可后来师尊却说,那声音是山魈在作怪。
那天被师尊接回苍宿阁后,无妄发热躺了三天三夜。苍宿为了不让鬼怪再度接近苍宿阁,找来不少朱砂黄符,甚至还亲手制作能围绕苍宿阁两圈的五色彩绳,以五行神力抵抗鬼怪之力。苍宿因经常从山下捡来不少无家可归的幼儿,山怪一直觊觎阁中幼崽,孩童失踪的事情偶有发生。
“兴许是为了保护阁里的孩子,师尊才下山去学了斩鬼的方法吧……”无妄心里默念着,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恐惧,继续倚在斐慈的肩头一起看书。
斐慈见无妄如此害怕,当中定有故事,可无妄不主动开口说,斐慈也不想去问,免得无故勾动无妄心绪。两人一起看着看着,直到马车忽地停下。
斐慈掀开帷幕,问马夫:“这是到庆怡县了吗?”
马夫:“殿下,快了。我们今晚在这小镇借宿一宿,明天就能到了。”
斐慈吩咐道:“丹枫,你速去找个好点的客栈。”
丹枫策马而去,道:“遵命,殿下!”
……
下了马车,无妄忽地发现这个叫做兆饶镇的小地方竟像鬼城一样寂清,四处黑漆漆的,虽然吊着不少红灯笼,可是那烛光被晚风吹得忽明忽暗,什么都看不清。街边的酒招也都破破烂烂的,似乎已经很久没开张了。这里的客栈真的能住人吗?无妄感觉床榻上应当全是虱虫蜘蛛。那昏暗的小巷,似乎随时都能跳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无妄抱着瑟缩的豆花,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这里怎么……”斐慈环视一圈,心里也徒生惊恐之意。他不知他的大凌霄,竟还有如此荒芜萧瑟之地。
丹枫向斐慈抱拳道:“公子,丹枫去打听了一轮。听说这兆饶镇近日来有妖鬼出没,所以百姓日落之后皆闭门不出,如今镇上也只有一家客栈开着。里面的环境自然比不上前些日子公子住的风雅舒适,丹枫已让掌柜的赶紧把厢房打扫干净重新布置,还请公子和少侠稍等。”
“干净就好。其他的先不用在意。西岑,你快去探一探此处有妖鬼出没是怎么回事。”斐慈继续四处张望,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玉葫芦雕金手链。随后他解下手链,强行抓住无妄的手,把手链戴到无妄手腕上,说:“无妄,这链子由银麟寺的大师开过光,可保平安。我有真龙之气护体,不怕鬼。你身子里有寒气,我担心鬼怪会袭击你,你乖乖戴着。”
无妄抱着豆花空不出手拒绝,只能点头答谢。那玉葫芦温润微暖,似乎带着斐慈身上的体温。无妄心里有些惶恐,毕竟自己只送了一个从小贩那买来的银铃手镯给斐慈,而他却送了一个那么贵重的手链给自己。走上楼梯时,无妄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开了口:“殿……慈哥哥,这个手链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等离开兆饶镇,我就还你。”
斐慈停住片刻脚步,随后闷闷不乐开口:“嗯……”
回到房间,无妄将豆花放到床榻上,面含笑意地抚摸着斐慈送给自己的手链,心中暗喜。他越发觉得斐慈待自己太好,不知道应该怎么偿还,还沉醉在这快乐之中。
待西岑气喘吁吁从客栈外跑回来,无妄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走到对门的房间里,去听听西岑打听回来的情报:
“殿、殿下,少侠……西岑刚刚……刚刚遇到鬼啦!!!”西岑被吓得脸青唇白,额头上还发了一层汗,手止不住地哆嗦着。
丹枫关切道,递上一杯水,“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别着急。先喝口水吧。”
“西岑哥哥,别慌,栗子给你擦擦汗!”栗子掏出手帕,给西岑印了印头上汗珠。
西岑哽咽几声,捂着胸口许久才再度开口:“我刚走出二里路,就见到小巷里似乎有鬼火在飘着。我想要问问隔壁的大爷是怎么回事,那厮竟像一抹白烟般飞走啦!我吓得双腿发软,最后还是壮起胆子去到巷子里看看,结果我发现整面墙都贴满了这个招贴,我看完后心神像被迷住了,一度进入了一个奇异的地方。幸好打更的老伯伯在旁边路过,我才从打更声中醒了过来……呼……我现在吓得头晕眼花,那招贴只能由殿下你来看看啦……”说罢,西岑从袖口拿出一沓残纸,拍干净了双手呈给斐慈。
斐慈接过那沓纸,看完后捏捏下巴思考道:“这是太微国竹满堂招募弟子的招贴……这怎么会贴到我凌霄国来。奇怪……而且你说,这些都是那些鬼火贴的?”
西岑吓得嘴巴动不了,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无妄领着灵鸢一同看着那招贴,跟着思索起来。他心中思量道:“这太微国的竹满堂堂主是一对神仙眷侣,分别叫江游龙和紫琉璃。他们擅长用扇子做武器,以内力运功到扇子上与人决斗。虽然那武功在江湖上算不上顶级,但武圣之一的侠士梁上燕师出竹满堂,因此竹满堂也名满天下。他们以往常常来君靖山玩,听师兄恩光说他们郎才女貌,彼此恩爱,羡煞旁人,且门派规模不小,算得上是江湖的名门正派,怎么会沾染上鬼神之事呢?”
待西岑冷静下来,夕岚将明日用膳的事打点完毕进了屋,趁着人齐,无妄和斐慈他们讲述了自己对竹满堂的了解。
夕岚提出见解道:“如此说来,会不会是有外人借着竹满堂招募弟子的名义,在外行凶作恶,所以才导致这一带的山头鬼怪横行?”
丹枫一边擦剑,一边说:“可惜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将事情查探清楚。”
斐慈低着头喝了一小口茶,轻轻吹了吹,说道:“今夜本王会就此事亲自修书一函给吴尚书,由他派人来解决就好。”
无妄刚在书中学了如何斩杀山魈鬼怪,正想着如果可以亲自解决此事就好了。而且他和竹满堂也算是有些交集,若是能帮到他们就好了。不过现在距离七星人作恶还有十个月,一切还是要以寻找七星人为重。
斐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放下茶杯敲了敲木桌,“丹枫,你明日去打听一下,看看竹满堂那两个堂主的生肖都是什么。”
丹枫得令后,众人也就散去了。栗子已经把水烧好,夕岚帮着把水提到无妄厢房就离开了。
见斐慈这次也一起跟着脱衣,无妄心想,“这几日在马车里过夜,兴许对作为太子殿下的慈哥哥来说太折磨了,这儿的热水也许不是专门给我准备的。我还是快些走罢。慈哥哥的贵体怎是我这种人能看的。”
无妄心中发怵,迈腿准备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斐慈忽地拉住无妄的袖子,明显是不让他走。
无妄的脸止不住地发红,温声道:“我还能去哪?慈哥哥你要沐浴了,我自然应该离开。”
“这浴盆子够大,夜也深了,我想着一起洗洗就好,还能省点时间早些歇息。”斐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褪去身上衣物,迈了一只腿进木桶,那大长腿又白又亮,无妄吓得直咽口水,心中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这是加了药草的水,你能泡吗?”想到每次泡完澡,无妄感觉身上暖暖的,不知道斐慈能不能受得了。
“没关系,一次两次的。”斐慈一脸享受,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无妄不敢窥看,可灵鸢就立在木桶边沿嗅着药草味打喷嚏,无妄眼前乍得出现斐慈蛊惑人心的白肌。他的皮肤在青色的浴水中更显雪白,无妄感觉面上烫得都要冒烟了。
“那……那你先泡吧。我用你剩下的水就好……”无妄不敢共浴,一是那夜在溪边梦醒后实在惧怕斐慈,二是考虑到他的身份如此尊贵。
斐慈闭眼转身,展臂后将下巴倚在双手手背,叠于木桶边上,大笑道:“我不看你。我们尽兴泡,明早好去赶路。”
看着他慵懒地靠在木桶最边沿,无妄心中一动,心想他背对自己,应该也看不到什么,于是便悉悉索索褪去衣裳钻入了木桶。
无妄拿着浴巾快速搓洗着身子,希望能尽快逃离这令人窘迫的地方。无妄感觉自己好像一只被丢进促织罐里的小蛐蛐,面对罐中的另一只蛐蛐心中又惊又跳。别看这木桶比往日用的大,里面坐了两个大男人,还是挺逼仄的。无妄背对着斐慈,内心的赧意像桶中浴水般满溢而出。
正在无妄将肩膀搓得泛红时,眼前画面却被斐慈掷来的一张浴巾遮住,紧接着他猛地感觉背上有一双手软软触来,搔得痒极了。
“慈哥哥,你、你摸我作甚!”
无妄本想站起身子指着斐慈的鼻子骂他,可是无妄在斐慈的触摸下,忽地感觉身上某处似乎起了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变化,他不愿这一面被斐慈见到,于是只好赶紧坐下躲在青色的浴水下。
“我在给我家小无妄推拿啊。坐好别动。”那双软滑得像豆腐的大手死死摁着无妄的肩膀,无妄虽想挣脱也是没有办法,若是大力挣扎,木桶估计会翻的。
“今晚和丹枫他们聊得太晚,这次就算了……这以后不能、不能这样了!”无妄感觉肩上被捏得舒畅无比,嘴上的愤怒至极都被斐慈那双温柔手揉成了轻飘飘的喟叹。
“嗯……听你的。”
斐慈边笑边捏,呼吸轻轻打在无妄后颈。无妄酥麻得浑身颤抖,连气也不敢喘。和斐慈无言共浴一桶,本就羞赧无比,就在无妄想着如何逃离这尴尬局面时,本应在外面守着的丹枫忽地推开了门,大喊道——
“公子!我问到了,竹满堂的堂主江游龙是属龙的!你们…………”
斐慈:“………………”
无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