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迪卢克,高二(1)班;身高……
最后一次出现时间地点x年x月x日“天使的馈赠”酒吧门口;
最后一次出现着装为学院秋季男生校服……”
白发少年在校宣传栏前停驻,直到把这张寻人启事看完。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还不去上课?”门卫大叔从保安亭里探出头来。
“我是隔壁学校刚转来的,转到高二(1)班。”
“快上课了,你快去自己教室吧!”
“好。”少年又看了一眼这张寻人启事。左侧是这名失踪学生的照片。赤红的卷发,束着低马尾,标致的瓜子脸,焰色的双眸眼尾微微上挑。
“同学,还在看啥呢?”
“啊……这位同学……”
“哦,这孩子失踪好几个月了,我记得成绩还挺好的,就是跑去酒吧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玩,可能被坏人抓走了!你们这些学生要好好保护自己,放学了赶紧回家,别东跑西跑的……你看看这么优秀一孩子现在都不见人……”
“叮咚叮咚……”
上课铃响,少年走上讲台,扫视整个教室里的学生,后者大多投来好奇的目光。
“万叶,介绍一下自己吧。”
“好的。”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笔迹干净利落的几个字,又转回来,“我的名字是枫原万叶。”
“……”
教室里一片沉默,老师忍不住开口:“结束了吗?”
“嗯。”枫原万叶转头认真回答。
顿时教室里炸开一片笑声——
“怎么回事,这家伙好像好有趣。”
“长得挺好看的,结果是笨蛋呢?”
“怎么会有高二还转学的人啊……”
……
“万叶,你的座位在那里。”
“谢谢。”
枫原万叶在许多眼睛的注视下径直走向中间区域的最后一排,双人桌另一半是个金发少年,已经兴奋地给自己挪好了椅子。
“你好,我叫空。”
他刚坐下,少年就对他伸出手去,眼睛闪闪发光,好像自己是块黄金。
“你好。”枫原万叶回握了他的手,转头开始摆放自己的物品。
“啊~”坐自己左上方的人打了一个慵懒的哈欠。
枫原万叶抬眸看去,那是一个身形十分颀长的男生,深蓝色的头发束落腰间,右边的眼睛被眼罩遮住了。
突然,那男生回过头,和自己对视,随后眯起眼睛微笑。
枫原万叶:“……”
旁边的空揉了一个纸团砸过去,低声对自己说:“他叫凯亚,是我们数学课代表,完全看不出来吧,那种家伙……”
老师开始讲课,枫原万叶一手压着书本,一手撑着自己的下颚,眼睛盯着黑板,但其实思绪一直在游走。
那位叫凯亚的同学……
“叮零零……”
放学铃响,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空抓着自己的胳膊:“万叶,要和我们去玩吗?”
枫原万叶沉默了几秒:“我们可是高二生。”
“我知道啊——”空嘟起嘴巴,“一会就好,不会耽误太久的,哪有写了一天卷子还不放松放松的呀……”
“空,又想逃晚自习?——”低沉的男音从身后传来,凯亚单手拎着挎包,目光嫌弃,“人家可是优等生,别带坏了。”
“关你屁事!”空举起拳头假装挥去。
“空,走了吗?~”
教室后门口出现另外两个少年,说话的扎着双马尾辫,表情灿烂地挥挥手,他旁边的那个就一脸冷漠。
“来了!快一起来!”
“等……”
枫原万叶就这么被拽了出去,其他两个人疑惑地扫视了他一圈。
“这是温迪,这是魈,他们都是隔壁2班的哦。这是万叶,今天转到我们班的!”
“哦!你就是转校生啊!欢迎欢迎~”温迪热情地张开双臂抱住自己。
“魈!你也说几句吗!”
魈抱着手,沉默了半天:“绝对是为了找分摊费用的倒霉蛋吧。”
枫原万叶:“?”
空:“你你你说什么呢!万叶你别听他瞎说哈哈哈我们快走吧!”
虽然莫名其妙就被拉进了一个小群体,枫原万叶下楼梯时还是友好地问:“关于贴在宣传栏那张寻人启事,我可以问你们一些问题吗?”
(二)
空说的去玩的地方,就是那家“天使的馈赠”酒吧。
枫原万叶此时坐在一个四人桌的角落位置,一边思考为什么这里的葡萄汁比酒还好喝,一边听着面前几个男生说话。
温迪:“我记得是今年年初,当时闹得挺大的,那段时间很多学生都不敢来这附近。”
空点点头:“因为当时还有学生被绑架,最后被发现碎尸仍在垃圾桶里的新闻,大家都觉得迪卢克也被那个杀人魔害了。”
枫原万叶:“所以至今还是没找到任何踪迹吗?包括尸体?“
空摇摇头:“他的家人一直在找,啊,忘记告诉你,今天那个凯亚,他是迪卢克的弟弟哦!”
枫原万叶:“嗯?”
温迪:“两个人是重组家庭,所以姓氏不一样。”
枫原万叶:“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哥哥失踪已久……”
空:“那都是表象罢了,凯亚这个人,除了数学很好,就是演技,不记得他多少次骗过老师了,还好意思说我,哼……”
枫原万叶摇动吸管,搅拌杯底的冰块。
一直沉默的魈突然开口:“一直在问别人的事,万叶同学不说说自己么?为什么会在高二转校?”
枫原万叶:“……”
温迪:“诶……难道不方便透露吗?”
“不,已经没什么了。”枫原万叶叹了一口气,“我的朋友,在之前的学校出了意外死掉了。”
其他三人深吸一口气。
“抱歉……”
“凶手还没找到。”枫原万叶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我经常做梦梦到他……看到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
“……万叶。”空轻轻把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然后他告诉我,到这里来。”枫原万叶放下手,红瞳微光摇曳。
温迪:“这里?你是说我们学校?”
“还有高二(1)班。”枫原万叶平静地回答,“到这里来,这里有我想要的真相。”
(三)
“来到这里已经是第七天,一切照常如旧,他还是会在梦里对我微笑……”
枫原万叶编辑完备忘录的最后一个字,关上手机屏幕,突然一张俊脸近在咫尺——
“……凯亚前辈。”
“嗨嗨~新同学都来一周了,我却没怎么好好关照过你。”凯亚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上半身的校服衬衫也是毫无章法地敞开。
枫原万叶打开手机屏幕:“这周的模拟测验,我是全班第一,啊,也是年级第一。”
“哈哈哈哈哈……好有趣……”凯亚捧腹狂笑,“我不是说这方面的照顾啦,隔壁学院的level,我还是很清楚的。我是想问……”
他压低声音:“如果你不想上晚自习之类无聊的课,可以拜托我哦。”
枫原万叶:“……感谢前辈,有需要我会找您的。”
凯亚对他眨了眨眼。
枫原万叶拿起挎包准备离开已经空荡荡的教室,这时,他顿住脚步,转过头:“前辈,关于迪卢克前辈他……”
“当!当!当!”
沉闷的钟楼报出整点提示,宽阔的窗户把酒红色的夕阳几乎毫无保留地接纳进来。凯亚坐在桌子上,半边身子只有阴影。
他微笑:“怎么了吗?”
枫原万叶不自觉攥紧手里的挎包:“……一定很快能找到的。”
凯亚唯一的那只蓝紫色瞳眸眯起:“谢谢你。”
枫原万叶:“……那我走了。”
凯亚:“拜拜~啊对了。”
枫原万叶:“嗯?”
“酒吧那种地方还是少去吧。”凯亚没有再看他,而是望着夕阳,“尤其是【天使的馈赠】。”
(四)
“他的哥哥在那里失踪,并且至今没有找到。他说那句话是在提醒我注意安全……不过,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提醒】呢?”
枫原万叶合上备忘录,继续敲击键盘。电脑屏幕上都是有关迪卢克失踪案的报道和论坛帖子。
关于这个案子,他整理了许多零碎的细节。比如失踪那天,迪卢克没有和往常一样束着低马尾,而是把头发高高扎起;比如失踪前几天,他有过在课堂上突然晕厥的情况;以及他放置在抽屉角落的笔记本里,写满了红色的不明字体……
枫原万叶继续往下整理。关于迪卢克的亲属情况,他和凯亚的确是重组家庭,但两人唯一的父亲也在三年前去世,也就说只有他们两兄弟相依为命。
案发后,凯亚被着重调查过很多次,但从任何方面来看,他都是一位完美的受害人家属。
“……”
枫原万叶双手合十,放在鼻子前,盯着屏幕上迪卢克和凯亚的合照。
“万叶,听说过那个新闻吗?”
“什么?”
“一对一直一起生活的兄弟,突然有一天哥哥被杀死了,最后发现是弟弟干的。问原因时,弟弟回答【哥哥不听我的话,跑去那种地方会被坏人抓走,要让哥哥乖乖待在家里才行啊】。”
“……诶?”
“哥哥有在酒吧做兼职。”
“这种事……也太离谱了。”
“哈哈,其实是编的故事啦。”
“你真的……”
“生气了吗?抱歉啦,但这种事不可能发生的吧?”
……
枫原万叶闭上眼睛,躺靠到椅背上。
过了片刻,他睁开双眼,红眸照映着头顶的日光灯。
“……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提醒,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五)
“是吧是吧,真的很离谱呢!”
大课间期间,两个班的四人聚在走廊大声聊天,温迪还在吐槽昨天看到的猎奇剧集:“话说空你也有妹妹吧,看到这种东西会不会——”
“恶心死了白痴!”空一拳锤到他脑袋上,“就算是我妹妹,我也没权利干涉她的自由吧!你不要拿那种剧情来类比好不好!”
枫原万叶俯瞰楼下流动的人群,任由微风吹拂他的发丝。
放学铃声响,枫原万叶默默等待教室里的人全都离开,最后只剩下在讲台上整理物品的凯亚。
“万叶同学,我记得你不是和空一组的值日生吗?”凯亚抬起头看他。
枫原万叶站起身:“嗯,但我明天有事。”
凯亚明了地点点头,拍掌:“好,赶快把活干了去休息吧!”
“当!当!当!”
钟声惊起一大片鸟雀飞向空中,枫原万叶握着扫帚,默默看了一眼云层中的落日:“凯亚前辈,你有听说过那个新闻吗?”
凯亚:“新闻?”
枫原万叶:“把一起生活的哥哥,杀死了的弟弟。”
“……”
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那人的动作一顿,虽然实在是太过微小。
凯亚:“没听说过呢?有那种事?”
枫原万叶点点头:“弟弟说是因为太害怕哥哥被坏人伤害,所以一定要留在身边保护。”
低沉的轻笑从凯亚喉咙里发出:“扭曲的孩子,要好好接受心理治疗啊。”
“前辈呢?”
枫原万叶冷不防回眸,漠然的红瞳直视对方。
“嗯?”
“前辈你,对自己的兄长没有这样的感情吗?”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呀万叶同学。”凯亚无奈地笑道,“是写了一天卷子头晕了吧。”
“凯亚前辈,你对自己的兄长没有特殊的感情吗?”枫原万叶答非所问,继续用清冷不容刺破的声音说道。
接下来是数秒的沉默,但枫原万叶每次回忆起来,都觉得夕阳余晖的移动在这几秒内异常明显。
“哈哈哈……已经够了哟万叶同学,论演技,学院里没有人比得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