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十分平常的午后，金发少年和他的漂浮小精灵坐在天使的馈赠吧台前，品尝冰凉凉的蓝莓果汁。

“唔……”

“有什么烦恼吗，我的挚友？”旁边传来一个尾调上扬的磁性男声，空看去，蓝发男人和往常一样依靠着吧台，修长的手指握着盛放深紫色液体的高脚杯，银蓝相间的菱形耳坠随着他的偏头摇晃，仿佛他自身就是一杯足以蛊惑人心的佳酿。

“我在想，迪卢克老爷睡着的话……是什么样子呢？”空摸了摸自己的下颚。

旁边正抓着比自己脸还大的杯子的小精灵听了很惊讶：“诶！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空摇了摇头，做出无解的神情。

其实，是昨天在浅濑神社发现了一只在树上睡觉的小猫……

“哈哈。”凯亚坦然地笑了笑，“也是，毕竟就算拿到了旅行者给的通行令，那家伙也没怎么给面子在你家里待过呢。”

空听到这里，腮帮子鼓起，狠狠点头表示赞同。

“有趣……说来我也很久没见过了。”他闭眼又抿了一口酒，“那么，22:00之后，再来这里找我吧。”

空：“……”

派蒙：“凯亚又在盘算什么呀？”

“那时来不就知道了嘛。”男人对他们眨眨眼。

空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招呼小精灵离开了酒馆。

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刺激感……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空在酒馆门口不小心蹭到贴在旁边的寻人启事后，推开了门——

派蒙：“凯亚？～”

“这里哦。”声音从头顶传来，男人倚在二楼围栏处，对他们抱以微笑，英俊的脸庞上浮着一丝红晕。

酒馆今晚不同往常，醉醺醺的酒客不见踪影，连查尔斯也不在吧台。一楼的灯没留几盏，整个酒屋里昏暗暗的，夹杂着浓郁的酒香。

“啊——”派蒙和空刚一上到二楼，就一个倒吸冷气后撤步，视线可及的角落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真、真的是迪卢克老爷……”派蒙于是强迫自己降低大嗓门的音量，躲到金发少年身后。

“没事，他不会醒的。”凯亚大手大脚地在迪卢克对面坐下，伸手撩开挡在他脸上的一撮红发。

“……”空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居然真的是真的。

不过与其说是睡着，不如是喝醉了……

迪卢克俯在桌前，巴掌大的脸半埋在臂弯里，高束起的长发像是被谁精心整理过披散在背后，睫羽温顺地垂落着，白皙的脸颊上飘着红晕，完全不见往日的冷峻，乖巧得正如那只慵懒昏睡的猫一般，

空：“……”

派蒙：“唔……但是总感觉心里有些发毛……喂！你什么时候把留影机拿出来的啊！”

送走旅行者后，已经快到午夜，凯亚看了看见底的杯子，抬眼望去面前的人。

“还真是醒不过来啊……”

他凑过去轻轻啄了啄迪卢克的嘴角，那里还带着葡萄酒的余味。

这个度数甚至不够凯亚开胃。

似乎是被他的动作所扰，迪卢克皱了皱眉，把脸更深地埋进臂弯里，只留给凯亚一只耳朵。

“……”凯亚闷笑了一声。

从小到大，他记忆中迪卢克就是如此，睡得安静沉稳，除了他离家远征三年后突然回归的那一阵子。

大概是长期使用邪眼，他开始噩梦连连。

有次凯亚于深夜结束骑士团的工作，鬼使神差地想回去晨曦酒庄，鬼使神差地想去触碰那扇他曾经无比熟悉的门，也是那一刻，他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呜咽。

像是溺水的人，喉咙被什么堵住，只能溢出零碎的呻/吟。

他破门而入，看到床铺凌乱不堪，那个红发的身影蜷缩在被子颤抖，粗重的喘/息声在安静的房子里无比清晰地传进凯亚的耳朵。

多年后凯亚仍不记得那天那时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那具恐惧的身体。

“走开……走开！——”迪卢克发出一声干哑的嘶吼，将凯亚连同被子一起挣开，后坐力过大，他直接撞上了床头板。

“……是我。”凯亚面色冰霜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他脸色惨白，赤红的双眼光芒浑浊，指节狠狠抠进掌心。

“你来做什么？”迪卢克冷着眼。

“愚人众，他们虐/待过你？”

“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义弟。”

“义弟？哼。”迪卢克冷笑一声，“你现在还能把这两个字说出口？”

凯亚没有理会：“你突然离开，又突然回来，打算什么也不和我们交代？”

“……没有必要。”迪卢克脸色依然不好，但情绪似乎慢慢平静了，“从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的坚持，我……唔！”他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干呕起来。

“迪卢克？！”凯亚抓住他的手腕。

“不……离我远点……”

“嘶——”

凯亚用力拽过他按进了自己怀里，不顾他疯狂地挣扎。他闭目吻着迪卢克的耳垂，腰间悬挂的冰蓝色神之眼默默释放出了浅淡的光亮。

“……”

许久，迪卢克终于累了，或是反噬的恶魔暂时放过了他。凯亚扶着昏睡过去的他躺在床上，擦掉他脸上的泪痕。

“抱歉。”他在迪卢克冰凉的唇上落下一吻，“但，以后不会再放你走了……”

第二天一早，果酒湖某处岸边。

金发少年又一次熟练地将垂杆抛出，漩涡里五颜六色的鱼群不安分地游动起来。

迪卢克站在他身后默默等待，揉了揉自己从早上就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奇怪，今天状态特别不好呢，果然不能经常熬夜吗……

“最后一条啦！迪卢克老爷，待会的任务是……嗯，麻烦你先帮我把质变仪从背包里取出来吧。”

“好。”

迪卢克打开了旅行者的背包，在一堆眼花缭乱的物品里仔细寻找。

“……嗯？”

视线被取出质变仪时顺带掉出的一沓画片吸引——

“……”

“完成！好啦，这次也是放150个薄荷，开始吧。”

“……”

“迪卢克老爷？……嗯？等等！把狼末放下！！听听听我解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