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衍的身子,借着我那半块道心,终于养得有些了生气。
但却又养成了个没事便爱摸摸心口的习惯。
因为我给他的那半块道心,在他体内兜了圈,却最终留在了这里。
申时衍诧异着,却没试图扭转。
虽是巧合,但他很高兴。
当真慢慢地又有了精气神。
我瞧着也替他开心。
但手上那些尝试方子的动作却一直没停。
师尊给我的方子与我记忆之中那模模糊糊的方子很是相像。
然而却不完整。
我尝试了许久,还是总差一点。
□□成的把握,若是放在其他事上,早已足够。
但这是申时衍的道心,离体已久,又被炼作法器。
没有十成的把握前,我不敢赌那一丁半点。
所以这事延了又延。
连申时衍自己都憋不住提了一回,劝我试试。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接受,绝无怨言。
并且,愿意陪我一起尽力挽救。
结果我很没出息地抱着他哭了。
边哭边很狼狈地向她说自己记忆太差功法不行云云。
才害他又等我这么久。
这是我实在无法的一番肺腑之言。
也让我做好了哭过这一场就拼尽全力开干的准备。
却反而讲到了申时衍心坎里去。
他抿了抿唇,决心改变主意。
不逼我在没充分准备之前就动手取那道心了。
而大约是为了安慰当下失落低迷的我。
他凑过来,主动在我唇上亲了亲。
他总是这样。
两人间稍有不顺,他便宁可自己委屈,也要先顾着我的心情。
我又叫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一边抱着他亲,一边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要替申时衍补回道心。
大不了,再熬着将那方子从头到尾手抄几遍。
用最笨的方法,逼自己沉浸进去。
申时衍被我亲得头昏,分开后揉揉额间,慢慢喘了口气。
眉心才松解。
却还是先开口,问:“可有觉得好一些了?”
我点点头,把脑袋埋在他肩头,环住了他腰身。
何止是好一些。
这一吻堪比灵丹妙药。
再多的沉疴都被消弥在这唇齿交缠之间。
我满血复活,一埋头,又滚进密密匝匝写满了字的方子里面。
申时衍抬手,将被我一番动作弄散的白发重新扎起。
然后,理理衣摆,坐到了我身边。
我干劲十足,哼哧哼哧提笔就写。
而申时衍的视线紧随而来,落在我手边,一点点跟着我读那些生涩难懂的古老方子。
我用腾出的左手与他十指相扣。
将他重新回温的指节攥得很紧。
余光里,我能看见他白发扎起后的侧颜。
仍很柔和,又显清隽。
但白发实在惹眼,总比不得从前他乌发俊颜。
我还是得快些努力。
这一努力,就又过去了小半年。
我几经试验,终于试出这残损方子里可能的最后一味。
并且确定无虞。
那日我手捧方子,又哭又笑。
走两步,便跌倒下去。
申时衍扶起我,再走两步,又跟我一齐跌下去。
“你……”他没辙了,索性和我手牵手就在地上坐着。
等我自己缓过一口气。
然后,我兴冲冲地同他讲设想全讲了一遍。
申时衍始终静静听着。
起先还显得有些忧虑。
但后来我一说这回他重得道心,却不必如先前那般半数倚仗魔教功法。
他便又长舒口气,欣然接受了。
那之后,一切的发展出奇顺利。
完好无损的道心,渐入佳境的修炼,以及……日渐升温的感情。
一切都向好而生。
我几乎已做好准备就这般与申时衍厮守余生。
却恰在此时收到了英栀和余桓的请帖。
一晃神,才想起那时竟已是他们结契的第十年。
而我与申时衍……
虽说亲吻拥抱早成习惯,却好像,一直都还欠着个正式的结契。
我观他神色。
这瞬里,确乎是有些一闪而过的艳羡。
于是,我决定为他做一件事。
我要向他求契。
求他与我成契,结为道侣。
早该如此。
而且……就要选他最好看的那天。
选最盛大的那天。
但做这事不可能不提前知会英栀与余桓。
于是,思来想去,我还是与申时衍一番商议。
将我们纠缠厮磨的这些年,原原本本,系数说与了英栀与余桓听。
余桓感同身受,自然愤愤不平。
叹着气说申时衍对我也太好脾气。
我一道歉一挽回,他就心软。
竟连架都没同我吵一次。
申时衍却显然早看开了去,淡淡一笑,只说都是过去的事情而已。
末了,还顺带一揶揄余桓那五只小崽子的事情。
“你不也没同她置气么?”
“我与你情况不一样。再说……她后来亦为我找出真相,手刃栽赃陷害的仇敌。”
“那她也为我取回了道心,助我重新修炼。”
“可那分明是她本就该补你的。”
“那英宗主做的不也是么?”
“……”
他俩辩了半天,气氛却陷入种莫名的诡异。
我与英栀坐在一边,面面相觑,甚是心虚。
眼见那头的激烈讨论一时半会不得停歇。
我便索性悄悄给英栀传信。
想问她讨要点跟人求契的经验。
——毕竟她与余桓重逢数月,便就成了契。
哪成想英栀这脾性大大咧咧,一条毛尾巴根本藏不住事。
我这边跟她说着,计划才讲到一半。
边听那头余桓和申时衍的讨论戛然而止。
我诧异抬头,顺着余桓视线,瞧见了显然正低头看着我递过去纸片的英栀。
而她的一条尾巴摇得正欢。
读的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我赶忙夺回纸片,毁尸灭迹。
假装无事发生。
余桓与英栀不知交换了个什么信号,竟很默契地放过了此事。
没再提及。
而申时衍……他自然也就没主动问起。
他总是如此识趣。
我不说,他就不问。
可我不想如此。
于是我一下起身,主动道:“阿申,我同她没说什么你听不得的事情。”
申时衍似乎是很诧异我有如此动作。
却还是点点头,“嗯”了声。
我便就又讲了下去。
“我与她问的是同你求契的事。”话到此处,我不免还是……有些难为情,顿了顿,才又继续,“毕竟这事我一窍不通,我怕你……不高兴。”
申时衍怔住了。
他脸上的绯色蔓延得很快。
羞涩与惊诧掺杂在一起,让他的唇瓣动得很艰难。
许久,许久,他才张口,“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