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夕阳垂落,昏暗光晕透过落地窗铺撒进房间,即使大半被穆弘的身形遮挡,却仍有几分血色落在顾鸢的面上——及眼中。
顾鸢其实是端丽如昭昭明月的长相。
他不笑时,墨翠的眼便极冷淡昂贵;如同永不下神坛的圣女,冷眼看着脚下凡人的痴嗔哀怨。
但顾鸢永远在笑——漫不经心而轻佻地在笑。
那股子颓靡放-荡的气质被百般苦难浇灌,缠绕进了每一寸血肉之中。它重新拢聚了顾鸢破碎的人生,又拖拽着他在泥淖中越陷越深。
穆弘对此心知肚明。
他明白自己是怎样的人,同样也知晓顾鸢是怎样的人。
他们继承了同样的天赋与残酷本性,在这样一场游戏中,倘若没有一方退让,那终究会有一方被毁灭。
穆弘本以为退让的不会是自己,被毁灭的会是顾鸢。
但是,他有点舍不得自己的小狗再吃更多的苦。
“在想什么?”顾鸢问道,“哥哥,你看起来…有点动摇。”
说这句话时,美人的语气轻且缓;明明听上去温柔暧昧,却不知为何令人隐隐生寒。
“我在想,”穆弘温柔道,“我之前确实没有追求过谁…到底怎么,才能让我的小狗满意?”
顾鸢其实不愿意对他的那些猎物耗费太多心力,但穆弘确实不是能轻易敷衍的人。
对方退让了一步——极矜持着,高高在上的退让了一步。
这可不够。
——远远不够。
顾鸢不喜欢在男人身上耗费心力,又不得不思量穆弘这人的深浅;穆弘想来也不习惯有任何退让,却独独为顾鸢开了特例。
他们似乎天生就是要来折磨对方。
“顾鸢。”
穆弘突然叫他的名字。
同样轻而缓,似情-人温柔情话的语调;以及同样令人莫名生寒的预感。
“不是一直想让我这么做?”穆弘曲着手,指节轻轻擦过顾鸢的脸侧。
他复述着顾鸢5分钟之前的话。
“小母狗,想让主人——烂你?”
这人在低劣游戏里的天赋,的确无可比拟。
*
穆弘从来都是很残忍的混-蛋。
他不懂爱也不懂性,□□时自然也比任何人要遵从本能。
他喜欢自己的漂亮小狗,想要对方脆弱狼藉,不得不全身全意地依赖主人。
他被过剩的控制欲与“占有欲”时刻灼烧;如果不是穆弘时刻不曾松懈,恐怕会汹涌着将他心爱的小狗吞噬。
穆弘无意识地按住了对方的后颈。
顾鸢抬眼看着他。此时夕阳已落,美人面上少了几分血色,红唇墨发便莫名多了丝森森鬼气。
穆弘想要小狗。
并非情-人或者亲人那样的亲密距离,而是恨不得将对方嚼碎揉进身体里的可怕欲求。
他不应当这样做。
无论如何,上位者都该清醒,绝不应当沉沦。
顾鸢眯起了眼。
他微微笑着。暮色降临,这只艳鬼吸吮着他人的心头热血,重又苏醒过来。
“好可惜,”他说,“小母狗早就被——烂了。”
*
穆弘本很浅淡的眸色,在听见这句话后微妙地深沉了些许。
他没法自欺欺人,名为嫉妒的恶毒情感带来种陌生尖锐的痛感——他居然因为某些素未蒙面,或许远比不上自己的对手而恼怒不悦。
对穆弘来说,这足足称得上荒谬。
但他还是可以——或者说,勉强可以将这当做是顾鸢若即若离的小把戏。就像之前对方的所作所为绝说不上是守贞。但小狗哪怕再放-荡,穆弘也愿意把这视作两人之间的甜蜜游戏忍耐。
*
这人再怎么说,也是个比顾鸢高些成年男性,压-在身上难免重得让人厌烦,顾鸢嫌弃地推了对方一下。
男人在他面前垂下头来,张嘴轻轻咬住了顾鸢纤长的指尖。
“从哪儿学来的臭狗做派?”
顾鸢一点好脸色也不给,立马呵斥了一句。男人当然不会生气,与之反向,对方实际很吃他这一套。只是同时那尖牙也深深陷进美人的皮肉中——终究是忍不住想将顾鸢拆吃入腹的欲-望。
顾鸢其实觉着穆弘在某些方面幼稚得可笑。
明明是如此出身,也是这样的人;偏偏和某些人一样,总对爱这种东西有着不切实际的无聊幻想。
爱是什么?
无非是不忠敷衍,和永无止尽的互相伤害。
当然,也有人人都会沉-沦的——性。
顾鸢的衣服被人扯得松散,露出线条漂亮的紧绷腰腹。
穆弘专注地看着心爱的小狗的每一处。他伸手按在小腹之上,微微用力;顾鸢皱眉,于是这人松了力道,又轻轻笑了。
即使是顾鸢,有时也猜不太透这家伙。
比如此刻,逆光之下穆弘的那双眼,居然比寻常时还要透亮且无人情味儿几分——不知又再想些什么危险的念头。
“在想什么?”顾鸢轻声问,“不会是在想...想把我囚禁在只有你的地方?”
“不可以?”
穆弘分外疑惑,且真情实意地问。
*
顾鸢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这和他喜不喜欢穆弘无关,只是单纯因为这样的蠢问题,这样为他神魂颠倒的蠢男人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得他厌倦也懒得应付。
他曲起膝盖,漫不经心地轻轻摩-擦,并没有刻意控制力道。这当然会有些疼,但更多的却是迫不及待贴近顾鸢的热意。
顾鸢微微挑起眉尖,轻声笑着问:“哥哥以前不是很矜持?怎么现在像条发-情的公狗?”
“大概,因为顾鸢是条小母狗。”
学得可真快!
顾鸢没好气地将这人推远了些,理所应当地使唤贵公子去找酒店房间里准备好的安全套和润滑剂。
等穆弘从柜中找来这些东西,回过身来——正巧顾鸢解开了最后一颗衣扣,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臂弯间。
顾鸢微微侧脸,瞥了过来。
他当真长得很清冷端丽,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后抬眼斜斜看了过来,眼神似笑非笑着给美貌掩上了一层艳丽的薄纱。
顾鸢白得略带病色,唯有唇与红舌艳得惊人。穆弘顿住,心生让漂亮小狗骑坐自己身上的冲动;当有还有更多更过分的想法。
顾鸢似是猜到了他的念头,眼眸微眯。
“不可以,”美人说话永远带着些许引诱他人的笑意,“要听话...当小三,可是要有当小三的自觉。”
他向前探身,接过了穆弘手中的东西。
*
顾鸢拆开包装,手指被润滑剂弄得湿滑不堪;抬一抬眼,便发觉穆弘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自己手上。
顾鸢轻笑了一声,冲贵公子勾了勾手指。
对方顺服地凑了过来,被他随意将那些东西抹在脸上。
穆弘接过瓶子,倒在顾鸢后腰。他垂着眼,此时的表情居然比平时更淡漠些,听见顾鸢低低急喘了几声。
“疼?”他问,“抱歉,弄疼你了。”
可实际上——这人才是真正因为情-欲与独占欲,而硬得生疼的那个。
*
穆弘眼神一直凝在顾鸢身上。
他很喜欢漂亮小狗的那张脸。
穆弘并不少见美人,即使顾鸢是他平生所见最美貌如刀如刃的那一位,似乎也不应当有一眼沉-沦的理由。
但他当真极喜欢顾鸢的眼,那双墨色如玉的眼。
平日里,这双美丽的眼总是淡淡着高高在上,任何笑意与情绪都浸-透不了,漠不关心地打量着身边的一切为他痴迷的人。
今日或许是窗外晚霞烧灼,屋内情-欲似火;那双眼微微含泪——即只是生理性的眼泪,也柔和着比平日里动人许多。
穆弘真真喜爱顾鸢此时此刻,蹙眉斜睨自己的模样。
这样微微抬着下巴,发丝垂落在肩;如此忍耐着情-欲与不适,嘴角带笑——眼却还是冷的。
过往的人生中,穆弘似乎一直在渴-望某种并不存在东西。
他生性冷漠残忍,有所渴-望却又无比空虚。
直到今日。
穆弘才找见自己究竟在渴-望什么。
*
但这人的技术确实很差。
顾鸢不知道穆弘究竟是故意的——还是说这位洁身自好的贵公子确实一点天赋都无,根本不知道如何讨好床-伴。
他有时会对笨蛋宽容些,可穆弘绝不是需要旁人宽厚对待的笨蛋,
那便是这人的性子无可救药,根本不配与任何人肌肤相亲。
这人安静地凝视着顾鸢——那双浅如月色的眼中并无任何让人安心的深情温柔,只有那满满悚然的偏执独占。
顾鸢微微挑眉。
他伸手捧住男人的脸,因着姿势变扭,便只算是很敷衍地亲了一下对方。
穆弘周身讨厌的气质,顿时松懈了下来。
“别——”
顾鸢轻轻推开凑近索吻的男人,“别在床上这么幼稚,哥哥。”
他用膝盖轻轻蹭着对方,男人呼吸一窒,顾鸢恶作剧得逞般,轻轻笑了起来。
“直接进来,”他说,“哥哥,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
穆弘并不觉着自己和顾鸢的游戏会这样早早结束。他醒得很早,瞧见顾鸢蜷缩着在自己怀里沉睡时,便只会想如何不择手段地留下对方。
如果他的心爱小狗还想百般折磨于他,穆弘当然乐意奉陪。
但是。
第二日中午,顾鸢从他怀里醒来时。
对方叫他:“穆弘。”
睡了足足10个多小时的美人,终于从昨天那场漫长又不太美妙的性`爱中缓了过来。也许是只穿着单薄睡袍,窗外阳光又好的缘故。顾鸢今日看上去极冷淡,如白日鸢尾灼灼夺目。
“船什么时候靠岸。”顾鸢问。
穆弘安静了一会儿。
“不舒服吗?”他靠近,轻声问道,“我昨天...下次不会这样了,好吗?”
顾鸢不答,只是又问:“什么时候能上岸。”
他的目光扫过穆弘,未有任何停留:“这个问题,很难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