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有时间去担心攘夷志士们面对三凶星有多困难,想来这群人年轻时都能成为战争中的领导者,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
至少那位坂田银时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很多次。
阿伏兔只知道他们这边成了实打实的绞肉机。
即使星海坊主以一己之力承担了大半的兵力,阿伏兔还是感觉要累死了。
哪怕是切西瓜,重复个千百遍也是累人的,更何况切的是海盗的头颅。
悬在半空射击的战舰被巨石砸重,闪耀着火花无力地往下坠去,爆炸加冲击波让春雨的海盗自己狠狠吃了一壶。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阿伏兔眼看着星海坊主又举起巨石砸毁一艘战舰,并不算高大的身躯里竟然蕴含着如此庞大的力量,这种非人的手段简直令人心惊。
他默默把目光移到星海坊主的左手。
应该用的是同款啊……
看多了这场面,他都要疑心星海坊主之前说的话是骗他的了。
搞不好春雨司令舰的爆炸就是这老头子搞出来的吧……
…………
星海坊主站在山巅凸起的岩石上,丝毫没有怯意,反而对着仍盘旋在半空的战舰怒目而视。
阿伏兔揉了揉酸痛至极的手臂:“真是的,到底怎么回事?不管是儿子还是他的老爸。都真是一副准备单枪匹马摧毁春雨的气势。”
神威也是,星海坊主也是,
这两个人真是方方面面都很像。
坠毁的战舰并不能阻挡春雨海盗的脚步,第九第十师团本就人多,蚂蚁都能噬大象,他们不可能放过这只有不到十个战斗力的夜兔,哪怕其中一个大bug存在。
密密麻麻的海盗从背后围了过来。
如果这场战役最终成为传说,里面会有他们的戏份吗?
星海坊主直面的敌人已经够多了。
阿伏兔无奈地直起腰,面向敌方举起伞,“那就由我们这群夜兔去守护传说的后背吧。”
也不指望鬼兵队的地球人能贡献多大力量,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照看好还在沉睡的高杉晋助,找准时机突围去和城区的队伍汇合。
那里有高杉的旧友,还有鬼兵队其余的伙伴。
把这样的“睡美人”交给他们保护总比在这里陪着夜兔下地狱好。
他扭头看了眼仍紧闭着双眼的高杉,对武士喊道:“你们走,往城里跑。”
这个山头已经被数以万计的海盗团团围住了,待在这里就是个死。
鬼兵队的人也不矫情,见状立马抬起高杉,“快!趁阿伏兔大人在牵制着敌人,我们走。”
…………
山高路险,岩壁陡如刀削,鬼兵队的人满脸焦灼,挤在这个颠簸的小道上。
身侧是近乎垂直的深渊,身后是山崩地裂的战场,碎石从他们头顶簌簌滚落,混着后方渐近的金属撞击声。
跑!
拼命地跑!
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总督的性命。
担架四角被汗湿的手攥得发白,高杉仍是昏睡不醒,随着颠簸晃动。
“晋助大人……”
“晋助大人你到底在哪里……”
远远的传来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喊声,武士们疑心自己在隆隆的炮轰中出了幻听。
“又子大人吗?”
听起来好像是来岛又子的声音。
还活着!鬼兵队不止他们还活着!
还没来得及高兴,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为首的武士仰起头,瞳孔里拓满了急速放大的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下一秒,
巨石撕裂空气的尖啸在一瞬间化作闷响,他们只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地同时腾空,手中再也握不住那木板……
巨石炸裂,山崩地陷。
但布匹的撕裂声比碎石的坠落声更刺耳。
“晋助大人!”
那一刻,世界好像都静了下来。
来岛又子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心脏在胸腔里狂奔,她想,只有这样,才能快点找到晋助大人。
在哪呢?会在哪呢?明明这里有最激烈的交战痕迹……
明明……
突然,碎石如雨一般从头顶落下,又子脸色苍白像突然断了电一样,僵在了原地。
虚弱的男人以仰躺的姿势滑出残破木板,右臂垂在虚空划出了半圆。宽大的衣衫几乎裹不住那清瘦的身躯,在风中鼓起,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晋助……”
这一幕就像卡帧的电影一样,来岛又子忽然听不见这个世界的所有声音,她的感官之中,只剩下那随风而动的紫色发丝。
“晋助大人!”
又子听不到自己喉中发出的凄厉的嘶吼,她冲向那悬崖,用尽全力去够那只扬起的手。
然后!
交错而过!
她的指尖好像悬停在一厘米外的虚空。
触不到!
风声吞没了所有呼喊,只剩那极速下坠的身躯缩成一个黑点,仿佛在眼里烙出了焦痕。
神乐举起双臂穿过来岛又子身侧,从身后死死卡住她,把她从崖壁拉了回来。
疑似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烟尘四起。
来岛又子脑内一片空白,跪坐在地,她的世界,仿佛随着那坠崖的身躯一同破碎掉了。
城区内,正与志村新八一起同春雨交战的河上万齐突然心里一痛,似有所觉。
他好像听到了又子的哭声。
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死去啊……
这个把他们从被幕府迫害的深渊中拉出来的男人,这个重建鬼兵队给予他们信仰的男人……
桂小太郎此刻被猩觉围堵,
辰马的快援队被范堺入侵,
银时则与马董激战。
他和志村新八被春雨团团围住,杀不尽的人,三味线的丝弦上擦不尽的血。
他还有好多话要对晋助说,可是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突围出去,在下来断后……”
他郑重地向新八说:“如果有机会……你帮我向晋助说……”
神乐站在又子的身边,忽得表情一滞。
崖壁下方,空气里传来了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
硝烟散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并非是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件熟悉的紫色绣金蝶和服遮罩住了男人的身躯,旁侧一把武士刀深深地插进了地面。
万齐闭上眼。
说什么呢……
这个国家还没有死去,就算受伤匍匐在地上,但它没有放弃,想要重新站起来。
就算痛苦痛的满地打滚,但它也在前进,想要改变。
那么晋助……你也再次站起来吧!
谁?谁救了高杉?
神乐的目光紧紧盯着消失在尽头穿着白色斗篷的身影。
好像有声音顺着风传来,“晋助,欠你的人情我可还清了。”
…………
春雨指挥舰上,虚看着解决掉三凶星,突出重围的银时众人,心脏猛地一抽。
不是愤怒,而是痛苦。
可那并不是他的情绪,所以是看着弟子陷于死战的吉田松阳在心痛吗?
天人到底靠不住,看来还得是用地球人才行啊,他也要亲自上场呢。
可胧却制止了他,这位可以称得上是松阳大弟子的人,即使当初立下誓言的对象并不是他,如今也要流尽最后一丝不死之血为他效忠。
那他也可以成全。
…………
“嘟——”
胧挂断通讯后,春雨指挥舰的大屏上突然冒出另外的画面。
屏幕上的天人十分紧张,“请回答,请回答,这里是第九师团,请求紧急支援。由于敌人的反击,第九师团,第十师团受到了巨大的损失。”
何止是巨大损失,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虚:“哦?是星海坊主吗?”
“不只是他!”
星海坊主和第七师团是正面作战,可能还存在着其他的部队。
有消息称第九师团的后卫部队遭到不明攻击,虽然不知道消息是否准确,但据称对方只有一人。
“总之请求紧急……啊——”
巨响和惨叫声一起传来,屏幕闪烁着雪花,下一秒就陷入黑暗之中。
舷窗外可以看到,摇摇欲坠的战舰上冒出了冲天的火光与黑烟,然后极速下坠。
…………
星海坊主维持着丢掷的姿势,看着自己扔出去的巨石把第十师团最后一搜战舰击沉。
“喂,这是哪儿啊?地狱吗?”
阿伏兔睁开眼,视线所及范围内一片黑漆漆的,鼻息之间除了血腥味已经闻不到别的味道了。
他一脚踹飞埋在身上的碎石,把自己从乱石堆里挖出来。
如果不是地狱,怎么会是遍地尸山血海的。
当二十年海盗杀的人都没有今天一天杀的多,感觉已经被掏空了。
星海坊主弓着背,冷眼环视周遭的战场,第十师团的人几乎全都被他们杀死了,“杀了这么多人,肯定早就拿到地狱的预约席位了吧?真不巧,我的腿跟头发都还长在身上呢。”
“……”
阿伏兔:“不!头发没长吧?”
怎么还夹带私货呢?
星海坊主是个秃子这件事众所周知。
他躺在地上望天,大口喘着气,一个师团被他们干没了,可这边还有两个师团呢。
远处高高的悬崖之上,飞船降落,又从中走出乌泱泱的一大批海盗,看这个架势,可真是不妙了。
阿伏兔:“迟早要下地狱了吧?迎接的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妈的,那嚣张的样,看起来好像是第一师团!
阿伏兔捂着受伤的腹部,倒吸一口凉气,勉力走到星海坊主身侧。
星海坊主倒也有点诧异,都这样了,这群有仇的家伙还跟着他死战,“你有空耍嘴皮子,还不如赶紧逃跑。”
阿伏兔无视了这个劝告,“你真的是来杀那个笨蛋儿子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要保护我们?”
就他们这几个零丁的家伙,没有星海坊主护着怕是早就死掉了。
既然是来杀神威的,那为什么要护着神威的手下呢。
“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
星海坊主仿佛被问住了,沉默了片刻,“谁知道呢?很可悲吧?”
“就算能让数千敌人倒在自己面前,我还是连父子吵架的方式都不知道,不论是爱还是恨,我都只会用战斗来表达……”
老实说,阿伏兔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总觉得在哪听过。
思来想去琢磨了一会,才想起是当时神威讲给他听的,凤仙老板的临终遗言。
凤仙想要太阳,想要日轮,但他只知道战斗之法,想要的东西全都凭力量降服,爱与恨只知道通过战斗表达……
凤仙说神威和他是一样的。
那么如此看来,神威与星海坊主也别无二致。
真是的,所以说这些强者都有这样的毛病吗?
那可真让人不禁怀疑“只知道通过战斗表达”这到底是个缺点还是优点了。
阿伏兔:“可是你以前……”
星海坊主:“什么?”
阿伏兔:“额……没什么。”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被他咽了回去。
阿伏兔有点心虚,不太敢让星海坊主知道自己曾经亲眼看到过他们父子相残的那一幕,更不想让他知道最后是自己把神威拐带上的海盗船。
他怕这愤怒的老爸会直接一伞把他给抽死。
…………
“把武器拿来!活传说星海坊主够格当我的对手了。”一道十分粗犷的声音从对面的山崖传来,说话的是一个体型巨大的狮子样貌的天人。
他头上的鬃毛怒张,口中锋利的獠牙反射着银光,右眼一道极深的疤痕从额头贯穿至上唇,那还是春雨刚设立时留下的勋章。
第一师团团长,兽王狮嶺。
他的武器是一把与人等高、重逾千斤、玄铁铸成的重剑。几个小兵颤颤巍巍地抬着武器向他走去。
“星海坊主,你能扛得住我兽王狮嶺的一击吗?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