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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玉池满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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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出鞘,寒芒乍现。

叶氏剑术素以迅若惊雷著称,从不留敌生机。

此处乃是万寿宫暗桩所在,据摘星阁通传,日前其诸门主尚在此密议。若非邪首遁逃迅速,叶染衣本可追查更多蛛丝马迹。

“无心教主不日入关。”

短短几字刺目惊心。

叶染衣五指一收,字条顷刻化为齑粉。手中断气已久的躯体瘫软滑落,跌入层层殒命者之间,垒起森然骨丘。

青年漠然拭去剑锋血迹,归刃入鞘。玄衣翻卷如墨云涌动,他凝望天际处汀洲寂寥、万峰孤影,眸底沉似寒渊。

——无心既出,天下将乱。

这是一代高僧了空大师坐化之时说出的八字箴言。

江湖传闻,约莫几十载前,无心教前任教主锦瑟曾痴恋中州剑侠李缘君,奈何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李大侠身为武林正派领袖,始终与异教划清界限。

锦瑟教主求爱不得,因而生恨,竟采天山雪莲为引,融汇数十种西州剧毒,炼制出“蚀寒蛊”——此毒极其阴损,中毒者不仅承受经脉凝滞之苦,更因雪莲续命无法自绝。她趁其不备,向其下毒。后神医常不易以倒行逆施之法,终于替李大侠解了这蛊毒。

岂料锦瑟得知消息后竟悄然重返中州,以骨血凝炼出奇毒“蚀寒骨”。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此毒对常人见血封喉,武者虽能以功力抵御,却会在真气消磨中经脉枯竭,不出月余便形销骨立。

一代大侠李缘君最终命丧此毒,而常不易穷尽余生寻求解药,终因心力交瘁而逝。

其时听闻李缘君身死,中州武林为之震怒。英豪齐聚边关,剑指天雪山。而了空大师独身横阻于铁门关前,苦劝群雄罢手。然群雄激愤岂能因几句劝解消弭?高僧无奈以身作障,终在神秀师太掌下圆寂。

“无心既出,天下将乱!”

了空泣血留下八字谶语,溘然长逝。铁门关既破,群雄势如怒潮,须臾间已杀至雪峰之巅。无心教虽贵为西州魁首,终究难抵中州群豪锋芒。霎时间寒刃映雪,哀鸿遍野。锦瑟为护教众周全,以毕生功力启天堑秘法,苦战十日,终于将一众中州武者挡于山前。

传闻她死前曾立下血誓:“君子泽被,五世必衰。待我圣教重临江湖,必叫中原武林血债血偿!”

天雪山一役,众门派弟子亦损失惨重,归来者不过寥寥。后中州武林便将无心教视为邪教。此战中州各派亦元气大伤,自铁门关生还者十不存三。自此无心教被斥为邪魔外道,如今时移世易,锦瑟殁后,新主接掌,几十载韬光养晦。反观中州武林,快哉盟青黄不接,群雄各自为政,暗潮汹涌。

值此乱象丛生之际,无心教主骤然现身,当年血仇怕是要化作滔天业火。

“若不能收归己用,必除之而后快。”公主敕令仍在耳畔回响。

叶染衣奉旨追查万寿宫半月有余,从天门山浮岚派灭门惨案追至此地,线索却戛然而止。万寿宫借助化虚散连屠数派,手段狠辣,他本欲探查其幕后主使,却机缘巧合窥见更骇人之秘——

无心教主即将出关,是否预示魔教与妖宫暗中勾结,意图颠覆中州武林?

前日慕小楼传信提及,玉生烟事件后无缘山确有异族出没的线索,或可循迹探查真相。原拟以玉生烟诱捕十恶司嗔刃,未料功亏一篑,竟让那女子逃脱。

玉生烟...

近时除却那位独行剑客,再无他人与魔教有所交集...

此番须得亲赴永南查探...

叶染衣不禁幻想,若换作“父亲”会怎么做?

——想必那位“叶大侠”,定会高举义旗,召集南北豪杰,共诛邪魔外道。可惜自己终究未能活成他期许的模样,倒成了朝堂博弈的棋子。

想到这里,叶染衣不禁轻叹一声,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当日觐见公主时的场景...

那段记忆实在算不上愉快——

永昭帝都,荣华宫里,纱帐兀自摇曳。

金鸾帐冷,玉莲汤暖。

暗香浮动,烟雾缭绕。

一汪玉池之中,瑰色花被盈盈。纤纤玉臂扬起,那葱白柔荑捧起一掬水,浇在肩头。暖雾氤氲,热气蒸腾。细密的水珠顺着玉白色皮肤滚落,勾勒出伊人的姣好曲线——当真是温泉水滑洗凝脂。

步履轻响,池中人儿眼波流转,朱唇未启,笑意先闻。

“染衣,你来啦。”

她声音柔美甜腻,犹如合欢盛放。

少女侧首回眸,荡起片片落英,湿漉漉的青丝贴着雪腮——春山含黛眉微蹙,樱唇噙露语还休。却见她慵懒支颐倚玉台,任凭冰肌玉骨倒映清波,亦似浑然不觉。

她托腮轻笑,眼波流转。

“我等你好久啦。”

阶下之人吐纳如渊,未因满室香艳失神分毫。但见他单膝点地,恭声应答:

“殿下。”

他声如沉钟,不染半分涟漪。

少女笑吟吟地颔首,眉眼间尽是欢愉之色。

“染衣的武艺愈发精进了。若非无名师父告知,我竟未察觉你已至此处。”

叶染衣眼睫轻颤,佯作无意掠过西南檐角,旋即垂眸敛神,心下暗惊。无名...那可是御前第一高手,圣上钦点的帝师,此刻竟在窥探公主沐浴?

他喉间微动,欲言又止,终将惊疑咽入腹中。

池中少女斜倚玉石,任由花浪半掩娇躯,偏那对雪足顽劣,搅动一池春水,涟漪漫过胭脂色的花瓣。

真真是松林白塔,波涛暗涌。好一池旖旎春色。

这位被唤作殿下的少女,正是永昭帝谢允最宠爱的孩子,永昭最美的女子,九州最尊贵的公主,京华殿下。

单是这绝色姿容,便担得起这“三最”之名。

不待回应,谢京华忽而呵气如兰。

“染衣你说...”

“若你与无名师父过招,胜负几何?”

叶染衣神色骤凛,当即屈膝跪伏,前额紧贴寒玉地面。

“属下万死。”

殿内寂静莫名,只有水珠溅落和衣物簌簌的声音。叶染衣心下了然,是公主已然出浴,正在整理衣装。

水殿寂然,唯闻衣袂摩挲之音。叶染衣心知帝姬已更衣毕,却仍屏息凝神,不敢稍动——方才那瞬窥探,梁上杀意顿显,正触怒了对方,此刻他唯愿以谦卑之姿稍慰其心,才好免了一番皮肉之苦。

谢京华仿佛对周遭氛围浑然不觉,兀自轻启朱唇:“不敢么?我瞧你胆量倒是大得很...”

“染衣,抬起头来。”

叶染衣稍作迟疑,便依命仰首,刹那间呼吸凝滞——

池畔佳人正斜倚玉栏,月白云纱若雾笼身,青玉簪松松挽就流云髻,氤氲水汽染得杏腮生霞,含情目里似是盛着醉意。

活色生香。

他想到这个词。

“染衣,我美吗?”

说罢,谢京华又笑了笑。她惯是极爱笑的人,仿佛那一生的天真烂漫都聚集在这张笑颜上。

见对方沉默,谢京华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

“你倒是说呀...到底美不美?”

面对那双小鹿般澄澈的眸子,叶染衣略显无措,低声答道:“殿下贵为永昭明珠,自是冠绝九州。”

小公主却不满这客套说辞,偏首追问:“那染衣可觉着我好看?”话音未落,纤纤玉指已捧住他的脸庞,咫尺间吐气如兰。

“此刻染衣眼中,瞧见的究竟是怎样的我?”

甜腻气息缠绕鼻尖,恍若淬毒蜜糖,明知是穿肠鸠酒,偏叫人甘愿沉沦。

叶染衣明白,殿下周身异香,皆是常年服用秘药并焚香熏染的结果。那位总以完美姿态示人的贵胄——承载着“永昭第一美人”的盛誉,便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桎梏。

一如这荣华宫,万般荣华,万般寂寞。

“属下绝无妄念。”他垂首跪得更深,喉结微动:“殿下仙姿玉质,经纶满腹,属下虽为七尺男儿,亦时常自惭形秽。惟愿鞍前马后,尽绵薄之力......”

话音未散,少女凝着水汽的指尖已封住未尽之言。暖阁熏香中,那截触在唇上的柔荑竟透着寒意,令他呼吸骤滞。

“我容颜如此,你心生遐想也在情理之中,我自然不会怪罪于你,毕竟这是我允你的。不过...”

谢京华轻拢鬓角碎发,浅笑说道:“荣华宫的规矩你该清楚。若有人窥见不该看的,本宫定先剜其双目,止其妄视,再割其舌根,断其妄言。但若是本宫恩准的,纵是父皇亲临,他也看得!”

叶染衣恍然,殿下这场敲打,竟是为护他周全?

“哼哼.....”忽然,檐角忽传几声沙哑怪笑,“殿下教训得是。只是如今大业未成,老朽这双招子与口舌,就先欠着罢!”

话音未落,灰袍老者如夜枭般倒悬梁下,已化作残影,不见踪迹。

“哎呀——”谢京华故作惊讶地以袖掩面,嘴角却噙着狡黠笑意,“看来无名先生也觉着不该扰人清净呢。”

“喏,别动不动跪着了,快起来...”谢京华伸手搀扶叶染衣起身。

叶染衣心下苦笑,这位小公主分明故意出言相激,好支开对方。这般锋芒毕露,只怕来日风波都要由自己承下。

身为武林名门叶氏嫡子,因父辈诺言自幼入宫,明面是公主伴读,实则是危难时刻以身作盾的死士。

公主的生母乃是已逝的孝德皇后赵亦舒。当年赵皇后与叶氏家主叶守清——即叶染衣之父素有深交。皇后因早产而气血两亏,临终前将血脉至亲托付于叶守清照料,言辞恳切,字字泣血,就连素来铁骨铮铮的叶将军也不禁为之动容,在皇后弥留之际立下重誓,许下毕生承诺。

——守清必以性命护佑公主平安。

叶守清确实兑现了承诺,只是他的一生却如白驹过隙般短暂。叶氏将门百年忠烈,一朝兵败如山倒,虽未遭天子降罪,兵权尽削后日渐式微。弥留之际,他力排众议,将与小公主年岁相仿的叶染衣送入深宫,既为延续守护之责,亦为践行当年掷地有声的诺言。

未曾料想叶染衣踏入宫门后,朱墙黛瓦,竟是数十年杳无音讯......

朝堂内外皆赞叹赵皇后深谋远虑,身后百年事亦筹划周全。即便不能亲眼见爱女加冕,也早为公主备下了最坚固的盾牌。

叶家。

想到这里,叶染衣的眼中突然绽出异彩。

前些日子,叶氏族亲突然私下联系他。自父亲去世后,叔父叶守诚便执掌残余家业。叶氏夫妇二人感情深厚,奈何叶夫人未能生育,叶守诚也始终没有纳妾续弦。

事关宗族延续,家族长辈们便想到了自幼在宫中生活的叶染衣。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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